第十八章 时日无多
面似芙蓉出水,腰如柳弱扶风。
秦言怔怔地看着眼前少女,自己好似从未见过,却又有几分熟悉。
“还敢再看,本郡主挖了你的眼睛!”
少女被秦言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脸颊上涌起一片红霞,威胁似的呵斥起来。
诸葛芸心中暗骂自己怎么被个小屁孩看的脸红心跳。
对味了。
秦言将少女与脑海中的小王爷形象叠合起来,暗道原来是你。
知道她脾性如何,也不再看她。佯装害怕,拱手道:“在下不敢,见过小郡主。”
“这还差不多,本郡主有些闷了,今日就赏你做我一天仆从,为本郡主解闷。”
诸葛芸对秦言的态度转变很是满意。
真是慷慨的赏赐。
“恕难从命。在下只是出来散步,少时就要回去,郡主还是另择他人赏赐吧。”
秦言果断拒绝,四处都是王府的眼睛,自己哪怕想找人了解些事情,也不愿找小郡主。
不然那镇北王都该如王伯一般以为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你好大的胆子!现在王府里除了父王就是我最大,你敢不听我的话!”
诸葛芸瞪着好看的眸子,好似张牙舞爪般显示自己的威严。
“郡主不是正在禁足当中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秦言摸索着下巴,状若思索的样子。
“莫非?郡主,您也不想您父王知道您偷跑出来的事情吧?”
还不待诸葛芸回答,秦言又好像恍然大悟般,盯着诸葛芸,两手一合。
听到禁足这两个字,诸葛芸立刻就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诸葛芸直接将心里话讲了出来,说完又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刚一问完就后悔了。
“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秦言笑眯眯的说道,说完也不再理会气呼呼的小郡主,提前结束此次游玩,该回去等薛神医登门了。
秦言自顾自走着,只剩下诸葛芸独自在风中凌乱。
除了那个可恶的兄长,就连爹爹也没这么对待过自己。
就这么被人给拂了面子,诸葛芸不由得觉得有些委屈,咬了咬嘴唇,赌气般的一路跟随秦言去了。
秦言只当没见过她,回到客房,正巧望见药童与茜儿正在交谈。
“小弟你回来的正好,清风跟我说薛神医马上就来帮爷爷看病啦。”
茜儿笑嘻嘻的跟秦言打了招呼,又看见秦言身后的诸葛芸,只觉得这位小姐姐生的煞是好看,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清风?怎么跟我就不说名号?
秦言古怪的看了一眼药童,小小年纪就迷恋女色,啧啧,又是个没大出息的。
“清风还说,还说。。。”
茜儿似乎想到什么,用手捏着自己的衣角,将头低了下去,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该不该说。
“还说什么?”
秦言大概猜到了清风跟茜儿说了什么,微笑着鼓励她说下去。
“他还说我与韩夫人生的十分相似,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弟,你说她真的会是我娘亲吗?”
茜儿眼中似期待,又似迷茫惶恐。
如果韩夫人真的是自己娘亲,自己该怎样面对她,她现在是太守夫人,还会认自己嘛?
自己会不会还有个弟弟或者妹妹?
“是与不是,一看便知。”
秦言笑着捏了捏茜儿的红扑扑的小脸。又看了眼屋内,将嘴巴附在茜儿耳边小声说道:
“我要是她,知道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儿,肯定争着抢着要和你在一块儿。但是你要答应我,现在还不能让爷爷知道,等爷爷的病治好了,咱们再告诉他。”
茜儿听到秦言说自己这么可爱,要是娘亲肯定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心中便不再患得患失,对秦言露出一个羞涩的笑脸,点了点头。
旁边的清风瞧见,眼睛都直勾勾盯着茜儿不放了。
诸葛芸见了这一幕,心中却有另一番想法。
她知道茜儿与秦言并非同胞姊弟,也不知秦言与茜儿耳语了些什么,竟害的茜儿俏脸羞红,之前还直盯着自己看,越发觉得秦言没个正经。
小小年纪就一副流氓做派,自己要好好看着他,别让王府的女眷们被他的外表蒙骗了。
“清风参见郡主,郡主安康。”
直到茜儿回到房去,清风这才回过神来,猛然看见秦言身后的郡主,连忙施礼道。
“嗯。”
总算有个有眼力见的,这才正常嘛。诸葛芸自然地端起了郡主架子,应了清风一声,不再搭理了。
“清风。”
循着喊声,秦言抬眼望去,只见一鹤发童颜,身着素色布衣的老者从远处走来。
“老朽不知郡主也在此地,未来得及拜见,还请恕罪。”
“薛老哪里话,我拜见您还差不多,我也是碰巧游玩至此,刚刚听清风说您要给秦言的爷爷治病,正好让我也学两手。”
郡主面对薛神医还是非常尊敬的,也不敢托大,只找了个适当理由留在这里。
“不错,正是来此为刘老先生看诊,郡主既然有此雅兴,可在旁观看,莫要出声惊扰了便是。”
薛神医点了点头,又看向秦言问道:“这位就是秦公子吧,让公子久等了,刘老先生可在此间?”
“薛老不必客气,唤我秦言即可,我爷爷正在屋内,请随我来。”
秦言对薛神医施了一礼,便领着他去寻老刘爷。
“爷爷,王府的薛神医来为您看诊啦。”
进到屋内,茜儿正扶着老刘爷起身,看见秦言带薛神医和清风进来,也十分高兴。
“薛神医来啦?我跟您说,年纪大了毛病自然也就多了,我这眼睛要是能治也就罢了,不能治您也别藏着,老头子我啊,心里扛得住事儿!”
老刘爷一听秦言这几日老是念叨的神医来了,努力让自己放平心态,其实他觉得自己是治不好的,愿意配合也是不想白费了娃娃们的一番苦心。
“刘老先生心态良好,不痴不嗔,老朽极为佩服,也切勿轻言放弃,待老朽为您检查一番。”
薛神医已经得知老刘爷是在狱中一夜失明,心中也有计较,仔细为老刘爷查看了眼睛,再为其诊脉。
“刘老先生,您眼中可是一片黑暗,或者时常混沌,又或是偶有光亮。”
良久,薛神医仔细的询问老刘爷有何感触。
“也不全是黑暗,时常有些灰蒙蒙好像做梦一般,起初还能见到人影,后来就啥也瞧不见了。”
老刘爷如实回答,此刻也睁着眼睛,目中浑浊。
薛神医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从随身携带的布袋中取出一个包裹,清风见状,告知众人暂且回避,于是屋内只剩老刘爷与薛神医二人。
半个时辰之后,薛神医走了出来,脸上略显疲惫。
“刘老先生的眼疾是心疾所致,如今刘姑娘平安无事,心疾已去大半,我加以银针刺穴辅佐,疏落经脉,每日半个时辰,如此反复,不出七日,定可复明。”
听到老刘爷的眼睛很快就可以治好,茜儿开心的几乎要跳起来,连忙就要往屋里跑。
秦言心中也欣喜不已,却拦住茜儿,让她不要搅闹爷爷。
“让刘姑娘去吧,莫要折腾老先生便是。”
薛神医笑着说道,又将秦言喊道暗处,避开郡主与清风,秦言见薛神医眉心略有郁色,顿时心中一紧。
“老先生虽然能够幽而复明,却还有一事我未告知。”薛神医看着秦言,郑重其事的道。
“请薛老明示,若事关生死,也叫秦言做个准备。”
秦言心中隐隐猜测到一些,却又不能肯定。
薛神医点了点头,之所以选择只跟秦言说,一是老刘爷施针后需安眠静养,况且提前得知,心气郁结,恐对复明不利。
二是秦言看似小小年纪,却足见沉稳,可以保密。
“刘老先生多年积劳成疾,加之心疾难除,此番遭此大难,已是时日无多。”
薛神医还是开口说出了秦言最不想听到的一段话。
秦言自然明白其中道理,老刘爷多年辛苦劳作,早年丧偶,又遇中年丧女,一个人再度将茜儿拉扯长大,老年又遭变故。
身陷牢狱而凄惨,心忧孙女而失明。
如此多的灾难心结,终究是将这位慈爱且坚强的老人压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