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的发展史就是材料学的发展史。

    什么样的材料可以抵御上万度的高温，又有什么样的材料，可以适应真空与月壤的特殊环境，就以地球文明当代科技而言，目前并没有这样的材料和技术能够支持人类去地外星空开疆拓土，所以继续沿用凡人的思维是不可能解决问题的，相信楚云天也明白这一点。

    随着炼金术在地基中烨烨生辉。

    一座完全由虚拟投影构成的建筑框架拔地而起。

    “不管是钛合金还是金刚石，都适应不了月壤的特性。”

    李良来到地基边缘，伸手摸了摸虚幻的投影，正如他所言，常规材料强度有余，但是适应力不足，月壤稀疏松脆的质地根本没法支撑过于沉重的建筑，在这个阶段上，只有超越凡人的学识才能派上用场。

    地球上不是没有荒无人烟的地区，即使想去寻找一个无人打搅的隐秘地点，也不至于跑到月球上来，更不会遇到这些解决不了的麻烦，在李良看来，或许楚云天之所以会选择月球恐怕还有别的原因：“你为什么会想在月球上扎根？”

    “……”楚云天被问的一怔，他转了转眼珠，一时没有吭声。

    其实李良倒是有办法实现楚云天的愿望。

    但是这个办法等同于在让楚云天脱离往常的人生轨迹，往那更加不可捉摸的非人领域而偏离，李良相信楚云天的心灵意志能够驾驭变身神通，但他不确定楚云天学会变身神通之后是否还愿意保留人心，所以李良才会有此一问，他问的不是楚云天选择月球的原因，而是在问楚云天心中是否还留有对家乡的执念。

    为什么要在月球上扎根。

    那当然是为了在将来避免战争波及到地球上，这里就是楚云天在地球上的最后一道防线，但是楚云天没有直接开口告诉李良，他心有顾忌，担心李良会认为自己被他拖下水，从而跟他保持界线，楚云天没有去赌李良是否会支持他心中的愿望，所以他在脸上没有表露出什么异常，神色如常道：“你不觉得有一个月面基地很酷么？”

    待在月球上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有啥酷的。

    李良摇了摇头。

    要是真想找个不被人打搅的情景地方，不如在聊天室去找那些牛逼的网友，那些网友手中肯定有些须弥洞府或是亚空间碎片之类的宝贝，这可比跑到月球上开垦皇帝来得方便多了，他实在理解不了楚云天的喜好。

    看了看楚云天左顾右盼的眼神，

    这货明显是在心虚。

    “我是有办法可以实现你月面基地的目标，不过你得先答应我，我教了你方法之后，你不能拿去乱来。”李良看得出楚云天心里还是保留着浓郁的人性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神中的光，骗不了人。

    这番话听得楚云天一愣：“啥叫乱来？”

    “乱来就是……”李良忽然想到这货好像压根就没个对于乱来的概念。

    灵光一闪，想到就做，从不考虑危险和后果，这就是楚云天一直以来的作风，与其对他说不要乱来，还不如跟他比喻的更形象一些，李良轻叹一声，无奈道：“我可以教你如何用血肉打造一具建筑类的法相真身，拥有生命力的建筑，当然可以在陌生环境中不断去适应和进化，但我先跟你说好了，你不能用这具法相真身破坏地球上的社会秩序，以及不主动干涉地月系物理规则。”

    “我草？”楚云天惊了：“法相真身还有建筑分类？”

    李良一副他少见多怪的模样：“不然为啥要管它叫法相呢，大道万千森罗万象，没有啥是不可能的，你就是想修炼出一辆拖拉机当真身我也有办法实现，你就说你能不能接受条件吧，要是接受我就教你，不接受就算了。”

    “卧槽牛逼！”

    “你接不接受？”

    “接，我接！”

    “那行，我先教你观想……”

    “你先告诉我怎么修炼出拖拉机的真身，我要变成拖拉机去地球上拖一车混凝土过来！”

    这顿插科打诨之下，两人免不得又在地基跟前打了一架，特么的，金山银山都送给楚云天了，这狗日的守着金山银山还要用钱买个好碗去乞讨，李良都说要教他如何修炼建筑类的法相真身，结果他竟然还要先修个拖拉机的法相去拉混凝土。

    “来来来，你看我把不把你拆成零件拼成一辆拖拉机！”李良抽出了追影刀。

    在一阵刀光剑影之后。

    楚云天七零八落的掉在了地上。

    反正楚云天吃下过半颗原子之心，从此拥有了不死不灭的细胞活性，不管怎么揍他，就是把他脑袋给攮下来他都能长回去，李良也就逐渐放开了手脚，不用担心会伤到楚云天的性命，他把楚云天全身上下劈成了零件之后，从满地的血浆和碎肉之中，取出了一块相对完整的皮下组织，扔进了炼金术开凿出来的地基中。

    “！！”楚云天瞪大了眼睛。

    由于气管被斩断，他只能无声张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来，但是从楚云天不断摩擦嘴皮子的语速中，可以看得出他一定骂的很脏，他眼睁睁看着李良把他身体肢解成了零件，又把他身体零件的一部分扔进了地基里，不知道李良是想干什么。

    “现在你有两种路线。”

    “其一是把血肉培转化成蠢蠢欲动的萌芽，让它在地基中生根发芽，生长成一种具有生物活性的生态植物群，唤作生态建筑，另一种是让血肉自我分裂增殖，按照建筑蓝图进行自我成长，最终进化成拥有生命力的建筑，唤作生命建筑，两种法相，你选哪一种？”李良回头看向地上的楚云天。

    楚云天一边努力的聚拢身体，一边张开嘴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看他说话的口型，应该是“老子全都要”的意思。

    “你野心不小啊。”李良蹲下来帮他把脑袋安装在了脖子上。

    楚云天的气管在和呼吸道衔接完毕之后，立刻就是噼里啪啦一连串问候李良的骚话，等他说够了骚话，这才说到正事，两种法相楚云天全都想要，要么不干，既然决定要干，那当然是要选最好的，早在李良介绍两种法相的时候他就想好了。

    第一种法相属于血肉与草本之间的生命形态转换。

    以血肉培育成种子，将其种植在月壤中以独特的手法使其生根发芽，在自我繁衍和性能更迭中形成完善的植物群落，这种生态群不仅具备生命的多样性，而且还有各种不同的特殊性能，这种最终会形成森林一类的法相，属于生态建筑类真身。

    至于第二种法相，则是观想心目中理想的建筑轮廓，让血肉按照心中所想的形状去分裂和增殖，此类并非生命形态上的转化，具体来说仍然属于修炼者本身的身体一部分，寻常修士若是想要修炼建筑类法相，难度堪比登天，这就好比一个碳基生物想去尝试理解硅基生命的思想，根本就不是碳基生物能轻易实现的东西，关键在于楚云天得天独厚，有着龙的血脉，他并不需要尝试去理解硅基生命，他只需要让自己的血肉去分裂和增殖即可。

    李良无语道：“你倒是会给我找事，两种真身都想要，你咋不上天呢。”

    两种法相全都要不是不行，二者并非不可兼得，只是这种想法需要修炼者消耗庞大的时间与精力，并且还得保持坚定的意志，不然很容易就会被血肉延伸出去的异化思想扭曲了人格，李良帮楚云天拼回了身体，然后把两种建筑类真身的凝练方法口头传述给了楚云天。

    两种真身可以兼得，但不能同时进行。

    由于凝练真身需要庞大的生命能量，再加上两种真身吸收生命能量的方式也不相同，因此李良建议楚云天先修炼后者，先把生命建筑真身打好基础之后，再去培育生态建筑真身，两者之间的关系好比是花盆和植物，生命建筑是提供生长空间的花盆，生态建筑是生长在花盆中的植物。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返虚合道。”

    “你体内庞大的精气可以免去常人数十年修炼的苦功，但是炼神返虚这一步还是免不了的，如果想凝练真身，起码得先感受到虚空中的生机能量，只有搭建出一个完整的虚空能量循环系统，你才能把虚空的生机能量灌注到你想象中的生命形态中去，为你的想象注入生命。”

    寂静的星空下。

    楚云天盘腿坐在炽热的月壤表面，闭目入定，他摒弃杂念心神进入了无比专注的状态，在脑海中构想心目中理想的建筑形态，李良则是负手站在旁边，眺望着遥远光年之外的太阳，他怅然道：“在你观想的过程中，你越是沉浸在真身的构建中，真身形态反馈回来的异化思想越是容易影响到你，因为你只要想去凝聚真身，你就必须去了解真身的一切，包括真身的生命形态、意识形态、社会形态，你越是去了解，你就会发现自己越是会偏离曾作为人类的逻辑模式，慢慢就会在观想中扭曲了思想。”

    “世人修炼法相真身时，为了避免彻底丧失人性，总是会把人身和法相真身分离成两者，常常在两者之间进行形态转换，自以为找到了一种安全的法门可以保留初心，但是这种方法又怎么可能触得变身的真谛？不舍身，如何得道？”

    从这个位置去看太阳，太阳显得比地球上看到的要大得多，阳光也比地球上更猛烈，若不是有神圣领域的保护，早在李良注视到太阳的一刻，超过六百多摄氏度的阳光在一瞬间就会烧穿他的视网膜，他沐浴在瞬间就能置人于死地的阳光之下，眺望着遥远的恒星。

    李良总是担心两个徒弟会在修炼变身神通时迷失初心，再也找不回人性，所以他从不跟两个徒弟提及这方面的修行。

    他总觉得如果去教柳曼和玄心修行变身神通，又会发生什么让他后悔的事。

    他不想再后悔一次了。

    不舍身，难成大道，当初李良在转世之前初入修行时，是被极端恶劣的环境逼到了走投无路，才会在绝境中铤而走险，走上了极端的道路，他吃过了数不尽的苦这才得道，他明白舍身成道的至理，然而他并不想再让他的徒弟吃一次他的苦。

    有些父母年轻时吃过的苦，总想让孩子也吃一次，他们才会心理平衡，李良这个做师父的，并不想让徒弟重蹈他的覆辙，毕竟地球又不是极端恶劣的环境，没必要带两个徒弟走上绝路。

    教教楚云天还行。

    柳曼和小黑就算了吧。

    “当时的我是怎么踏上修行变身技艺这条道路的？”

    李良想要回忆前世的记忆，只可惜他对前世的记忆一片空白，他看了一眼楚云天入定的状态，见到楚云天没什么异常，于是继续望向了远方的太阳，李良如今已经想不起来当初为什么要修炼变身神通了，而且还把变身神通打磨到了极致。

    究竟是为了适应难以呼吸的空气，还是为了适应无法踏足的大地，李良早已遗忘了修炼变身神通的初衷，但是为了活下去，他可以被迫进化出能够吐纳高温与毒气的呼吸系统，也可以为了适应天空而进化出翅膀，或是为了适应深海而进化出极端的内压循环。

    为了活下去可以被迫去适应一切变化。

    这种极端的生存理念就是李良的变身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