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秋雨
正午。
“咕噜噜~”
饥饿最终战胜了恐惧。
叶问心在树林中转了许久,始终找不到其它食物,只能鬼鬼祟祟的来到一颗树下,抬头打量头顶那树叶繁茂的树冠,确认没有蛇的身影,才手脚麻利的爬上了树,在此过程中,对之前发生的事还心有余悸,一直担惊受怕着。
“呼。”
一片叶落。
一声响动,都让他如临大敌,就像惊弓之鸟一般。
好在,一路畅通无阻。
他如愿以偿的爬上了树,来到触手可及就能触碰到那种果子的地方。
林中的香味,无时无刻不勾引着他的食欲,腹中饥饿更是犹如一根鞭子抽打着他渴望的心,经此一遭惊吓,他对这种果子更是趋之若鹜,恨不得立即吃入口中。
眼睛亮闪闪的。
动作迅速,目标准确。
一伸手,便将头顶的那枚果子拿在了手中。
这是一枚相貌丑陋却芳香扑鼻的果子,颜色纯青,犹如青梨,色泽光亮,在阳光下仿佛会发出光芒一般,那树林中都能时刻闻到的香味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手中的果子就像香味的浓缩,在鼻尖下肆意的绽放着它那极致的香味。
一口。
咬了下去。
霎时间,酸味弥漫。
不可遏制的盈满口腔,直逼咽喉,让人触不及防。
那不是酸菜的酸,也不是果子味的酸,更不是淡淡的酸,那酸味纯粹,浓郁,就像冰晶的寒侵入肌肤,那酸味深入口腔,侵入舌心。
眉头紧皱。
随即干呕出嘴中那一口还来不及咀嚼的果肉。
他没想到闻着那么香的味道,进入口中却一点香味也无,而且还那么的酸,就像扔掉烫手的山芋一般,他立即将手中那被咬掉一口的青色果子给扔了出去。
“彭~”
“呜~枝……嗤……”
奇怪的声音传来,那好像是动物的哀鸣。
叶问心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
只见草丛中,一直白花花的兔子晕头转向的狂奔着,然后慌不择路的撞在一颗树干上,晕了过去,倒在树下的草丛中。
那个方向,正是他手中的果子扔出的方向。
难道,丢出去的果子砸中了一只猎物。
一念及此。
他笑出了声。正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树上的果子,香味再诱人,他都已经不再有一丝一毫的兴趣,无视了树枝上挂着的那一颗颗果子,他跳下了树,三步并作两步走,迅速来到兔子旁边。
抓兔。
拾柴。
点火,一气呵成。
看着那燃烧的火焰。
触摸着左右手腕上的打火石。
他的神情有几分呆滞,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那是两颗特殊的打火石,一颗黑,一颗白,轻轻一碰,便能出火星,与其它东西再如何相撞,都出不了一丁点的火星,这是他五岁生日时收到的最有意思的礼物,至于是谁送的,他已经忘记了,只模糊的记得那人笑起来很好看。
“咕噜噜~”
饥饿再一次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从旁拿起一根尖木棍,朝着兔子的腹部插去。
一下洞穿。
随即架在火上烤,期间兔子还醒来惊叫了几声。
不拔毛,不开膛,直接烤,并非他不愿做这些事,而是他根本不懂这些,年仅七岁的他只记得母亲烤兔子,野猪,等,都是架在火上烤,他只是有样学样。
不久后。
肉香飘散。
白兔子被烤得黝黑中泛着金黄。
虽然卖相不行,但它始终是肉,吃在嘴中,除了些许的炭焦味,大多还是肉的香味,特别是已经饿了很久,都快走不动的少年,这兔肉在他这里,就是人间最美味的佳肴。
林深树密草杂且高。
离他三米外。
有一堆不起眼的草。
在那草堆中,有一条手臂粗,成人长的花斑蛇盘旋在草根处卧睡,这条蛇整体雪白,身上的花斑有些是红色的,有些是青色的,还有一些是黄色的,三种颜色仿佛装饰,星星点点的出现在它的蛇头,蛇身,蛇尾各处。
也许是烤兔的香味。
也有可能是叶问心发出的声音。
还有可能只是林中的风。
将他从沉睡中唤醒,从梦中醒来的它似乎也有几分饥饿。
“沙……沙……”
叶问心吃得七分饱时,听到了草丛中的异响,他猜那是蛇在草丛中穿行发出的声音,其它东西他都很容易忘记,但这种声音早已刻入了他的灵魂,因为蛇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害怕的动物,所以即使还没吃饱,听到声音他便停下了动作。
头僵硬的扭转。
眼睛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当看到那条花斑蛇半个身子探出草丛,头高昂于半空吐蛇杏。
他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一瞬间,眼睛瞪得像牛眼一般大,脸色吓得灿白,捡起地上的竹萧,连滚带爬的跑向了树林深处,小小的身体在树林中飞窜,不久身影便消失在远处,原地只留下还燃烧着的一堆火,吃掉一部分的兔肉残骸。
“斯~”
花斑蛇来到叶问心烤兔子的地方。
蛇身蜿蜒,扭动,蛇头似闻着味,找到了兔子残骸。
然后。
一口吞掉。
比它蛇头还大的兔子进入它口中,肉眼可见的一个圆球从它脖子胀起,然后滑向腹部,就像是怀孕了一般,肚腹高高隆起,这条花斑蛇吃了兔子,似不想动了似的,就在逐渐变小的火堆旁盘成圆盘,头在中间,尾在外环,头慵懒的靠在盘旋的蛇身上,眼睛微微闭着,时不时的吐吐蛇杏。
……
“呼……呼……”
惊慌逃跑的叶问心在疲累时停了下来。
他身处树林深处,前方已无路可去,入眼处尽是草丛与树木,四周弥漫着淡淡的香味,只是已经品尝过那种果子味道的他,早已经免疫这种味道,无论它多么香,多么诱人,他始终不为所动,跑了一趟下来,还未吃饱的他还想要吃些什么东西。
但是,这是一个古怪的地方。
果子,只有一种。
动物,很少,远比他所知道的其它树林要少。
弥漫着这种香味的地方,动物似乎更少,连一只松鼠都没有遇到。
他依稀记得母亲说过,有些味道天生能驱散动物,也许这种果子的味道就是其中之一,这个念头在心中闪过时,他也想通了为何进了这片弥漫香味的树林后,就没再见过老虎一家,反倒是两次见到了自己最害怕的动物。
蛇。
也许蛇喜欢这种味道。
“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
忽然,他听到了愉快的歌声,只是歌有些奇怪。
“啦啦啦啦……啦啦。”
那是一个女孩的声音,歌声中充斥着童音,叶问心顺着歌声的方向跑去,扒开杂草,看到了那个女孩。
她一蹦一跳的。
抗着木制长枪,唱着歌。
长枪上挂着一些猎物,叶问心对这些猎物产生了兴趣。
这是一个身高跟叶问心差不多的孩童,小短腿,小短手,小脑袋,头顶冲天羊角辫,肩膀抗着比她身高还长一倍多的长枪,身穿黄色虎皮衣,灰色狼皮裤,脚踏黑色牛皮靴,身形茁壮,动作灵活,在林间如鱼得水。
叶问心不在意她奇怪的歌声。
也不在意她的笑。
更不在意她停下脚步,动作警惕,眼神凶狠如恶狼。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她抗着的长枪,准确的说,他盯着的是长枪上挂着的猎物。
她的长枪上挂着三条小臂长的银色鱼,两只跟他之前烤的兔子一样大的灰色兔子,一只婴儿大小的纯黑小野猪,还有一只脖子很长羽毛黄中夹杂些许黑的山鸡。
除了鱼之外,其它动物都还活着。
有的在挪动。
有的在挣扎,哼叫,仿佛在想尽一切办法求生。
一般人很难想象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抗得动那么多动物,它们可都有重量,这么多加在一起比小女孩的身体都要重得多,但是叶问心不会有这个疑惑,他的母亲跟他说过,他的体能,堪比武徒中期,武徒中期至少能举起三百斤的重物。
起风了。
风在呼啸。
吹过草丛,吹过树木,吹过长空,吹到两人之间。
两人对立着,打量着彼此,叶问心跟她的身高差不多,都不高,体型看似不如她,但她不知为何有种感觉,这个人很厉害,至少不是甲乙他们那种,也许在古村也是一个厉害人物,只是她的印象中确实没见过这个人。
“我是秋雨,东村青楼的。”
“你是谁?”
“为什么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
她是谁?她来自哪里?这些对于此刻的叶问心而言,根本不重要,他只想在这个想吃饱都很难的地方拿到食物,所以他看中了她长枪上挂着的猎物,此刻的她,就是他的猎物。
如此想着。
风吹过发梢时,他动起了手。
风被他的动作搅乱,在草地上空乱窜。
竹萧在手,犹如兵器,脚踏青草,纵身如飞,动作没有一丝多余,手中的萧仿佛变成了一把剑,剑尖直指向女孩,但是她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角色。
横举长枪手一抖。
猎物凌空时瞬间抽枪。
动作灵敏,迅疾,枪出如龙。
少顷,猎物散落一地,挣扎吼叫声一片,但都被树藤绑着,不能逃脱。
但是,叶问心输了,输在枪比萧长,且他还正面进攻,女孩也不弱,木枪枪尖停在他的下巴处,直指咽喉,如若再进一分,也许就洞穿了咽喉,他还握着萧,萧的彼端连长枪一半都未至,想赢,几乎不可能。
叶问心看着她,第一次认真看她的脸。
“不公平。”
“你的武器比我的长。”
“我要重比一次。”
她笑了,笑得天真烂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