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王蝉
出现在七层青色塔楼前的老头其实并没有多老,他的山羊胡子没白,也不是很长,额头的皱纹也并不深,其实他只是一个刚刚跨过中年进入老年的这么一个人。
头上的头发用一根木簪束缚。
稍显凌乱。
一身黑色的兽皮衣。
手提一柄剑,站在门口许久,才迈步走入其中。
他的速度很快,没有多久,就顺着阶梯一层一层的走了上去,一路畅通无阻,直到第六层,他在第六层时放慢了速度,脚步也轻了许多。
脚步轻轻。
手中剑半出鞘。
神情谨慎,似随时防备出现的敌人。
眼神锐利如鹰。
穿过屏风,他走到了那个略显空旷之地,那里有一张木桌,木桌前摆着椅子,木桌上放着棋盘,棋子星罗棋布的落于纵横之间的格子上,整间屋子都很安静,除了那呼呼声,很安静。
“呼……呼~”
似轻眠。
又似沉睡。
呼噜声,成为了这间屋子中唯一的声音。
桌子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人,只看到他的背影,老头便知道,他是谁,他的手靠在桌子上,支撑着脑袋,似在打瞌睡,又似在装打瞌睡。
不管如何。
他没有吵醒沉睡的人。
轻轻的走着。
比进来时还要轻,似乎他真的很害怕吵醒沉睡之人。
今夜的月光很亮,但进入这间屋子的月光却很少,黑暗中对他并没有什么妨碍,漆黑阻挡不住他的目光,沧桑的眼看着通向第七层的阶梯,闪烁着兴奋的光,嘴角露出了笑容。
“鲍叔牙。”
突然而起的声音,让他的笑容消失了。
嘴角挂起的不再是笑,而是苦涩。
那该死的果然是在装睡。
他回头,果然看到,管仲已经站了起来,他的手中空空如也,并无任何武器,他的脸上并没有恶意,敌意,只是微微笑着,但是鲍叔牙不敢放松一丝警惕。
“在中原,你好歹也是贵族,怎么行起这偷偷摸摸的事?”
眼角抽搐。
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唉……”
他转身朝门外走去,可管仲却说:“都已经来了,为何要走?难道不想留下来陪我下一盘棋?好歹我们也是朋友,一起来到这个鬼地方,不能因为一块铁就把我们的友情给抛弃吧!”
他冷哼!“既然如此,何不把铁给我。”
管仲摇头。
微笑不语。
鲍叔牙再次冷哼一声,准备离开,管仲却抬手,拦住了他的去路,说:“不急,来,下一盘。”
鲍叔牙看着他,忽然笑了。“我明白了。”
“你是怕我把气发泄在你那几个徒弟身上吧。”
管仲摇头。
“你不会的。”
鲍叔牙冷笑:“是,我不会,因为你的徒弟根本斗不过我的徒弟,这一战虽然玄武没参战,但我来的时候可没看到你那徒儿王蝉,没有王蝉,凭姜小白那个莽夫,如何能是他们的对手。”
管仲微笑问:“此一战,为何?”
“自然是因我徒儿抢了你徒儿的猎物,不甘,想要报仇呗。”
管仲笑容不变。“不管是偷还是抢,这一战的最终目的,其实不过是猎物而已。”
鲍叔牙摇头冷笑:“猎物而已?你这个家伙自命不凡,从年轻时候就是这样,结果呢,被人废了丹田,如今,竟还自命清高了吗?在这鬼地方,古村之外那几头怪物王者都达到了三重天武者境,每一个都比你我还要厉害,我们连肉都吃不起,常年吃那难吃得要死的青丑果,你竟然说不过是猎物而已。”
管仲。
“猎物。”
“很重要。”
“你以为,王蝉不知道?既然她不在战场,你猜猜她在那里?”
鲍叔牙听到这话,眼睛狂跳,今夜的他来青楼可不是临时起意,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本来此刻,管仲不应该在这里,他不知道管仲为何还没离开,但他知道,今天的猎物可能保不住了。
“哼。”
冷哼一声。
拂袖而去。
这一次,管仲没再拦他。
今晚的月色很美,银色的月光洒满大地,仿佛大地都变成了银色,看着塔楼外远去的身影,管仲拍了拍衣裳,走出塔楼,站在屋檐上,看着古村北面,轻声说:“她应该等急了吧。”
随即,也离开了青楼。
……
“啊~”
撕心裂肺的叫声在林中响起。
青汁味钻入鼻子中的同时,火辣辣的痛在脸庞弥漫。
王蝉的手还使劲的按压着敷在叶问心脸庞的草药,秋雨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药是王蝉采的,叶问心看她在草丛中胡乱抓来一把草,拿在手中按压,揉搓,几下就出了草汁,在他还不明所以时,直接敷向他的脸。
他很怀疑。
这些药草真的能往伤口上敷吗?
特别是这些药草敷上之后,他脸庞的疼痛非但没有减少。
还有所加剧。
他想要让她把药草拿开,可抓在她手上之后,才发现她仟细的手力量竟比自己还要大几分,看着她漂亮的脸蛋,与破水而出救他时一般无二,漂亮,青涩,但那时的她像仙女,此刻的她就是女巫,来害自己的女巫。
找了许久。
秋雨总算找来了一块兽皮。
这是一块三角形的兽皮,至于是什么动物的,叶问心就不知道了。
很快。
兽皮被扎在了他的头上,最宽的地方在下巴,向上兜起,也不管他反对,强行将药固定在他的脸上,兽皮细处仿佛绳子,绕到耳朵后,扒着耳朵根脚,窜到头顶,交汇,缠绕,打结。
然后。
他的造型。
无论怎么看,都有些怪异。
秋雨看着自己的成果,拍了拍手,点了点头,憋不住的笑了笑,比较满意,王蝉微微一笑,走远了,甲乙丙丁几人,都笑了,只有虎背熊腰般的姜小白走到他面前,用力的抱了抱他。
说。
“兄弟,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青楼的一员了。”
他问:“为什么?”
姜小白说:“你帮我们打架呀。”
叶问心从那里来,他们不知道,也不关心,只听秋雨说,他不属于古村任何一个势力,便轻易的接纳了他,未曾经历江湖风风雨雨的他们,就是那么纯粹,不过,王蝉是列外的。
她对叶问心有些好奇。
但此时她没有问。
她的耐心一向很好,就算花漫长的时间才能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她也毫不在意。
“呼~”
破风声,脚步声,接连到来,青楼的少年们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从青楼方向,鲍叔牙跑了过来,看到他出现,几人都吓了一跳,只有王蝉,蹲在地上捡材,临危不惧的抬头看着他。
微微一笑。
“师叔,在师父那里吃了亏,不会是想将怒火发在我们小辈的身上吧。”
他眼神微凝。
打量着王蝉。
认认真真的看着,其他人喘气声都小了些,叶问心也受他们影响,变得谨慎起来,鲍叔牙寻了一圈,没有看到猎物,笑了笑,开口道:
“王蝉。”
“看来你师父高看你了。”
说完话,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王蝉高声道:“感谢师叔不怪罪。”
鲍叔牙满怀心事的走着,忽然停下了脚步,他转头看着王蝉的小脸,再次开口:“王蝉,你师父今天不应该在青楼,为什么会在?”
“因为识破了。”
“怎么识破的。”
“秘密。”
王蝉微笑着,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管仲的弟子中,鲍叔牙最喜欢的便是王蝉,这个女孩,年龄很小,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该有的成熟和智慧,他非常羡慕管仲能有这样一个弟子,夜深人静时常常问自己,为何自己的那些小家伙没有一个有那么聪明。
不过。
小孩始终是小孩。
当确认王蝉一群人中,没有人拿到猎物时。
鲍叔牙就放心了。
但是,当鲍叔牙进入白宫,走进那座熟悉的宫殿,看到青龙,白虎等人气急败坏的样子,眼睛瞬间咪成了一条缝,仔细一想,他才发现,回来的路上,只看到了王蝉,并没有看到任,午,庚,三个女孩。
一念及此。
一拳,砸断了身旁的柱子。
他很气。
他明白了。
王蝉一定是趁白宫倾巢而出时,带着任,午,庚偷偷来到白宫,堂而皇之,无惊无险的将猎物带了出去,再让他们三人从树林回青楼,而她自己则独自去往战场。
……
青楼。
不远处的树丛中。
三个女孩小声的嘀嘀咕咕。
“老头走了,我们出去吧。”“不行,二师姐说了,要等他们回来,我们才能出去。”“任,你觉得呢?”“我……我,我觉得……”“算了,不问你了。”
夜!
静。
月!
明。
一路上,叶问心忍受着疼痛,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很简单的事,但当时,他确实没想到那么多,脸上的疼痛逐渐转化为冰凉,他呲牙咧嘴的样子也逐渐减缓,对这个叫王蝉的女孩,也有了些许的改观。
聪明。
智慧,都不是重点。
初见她,略好奇。
再见时,惊艳。
最终,留下的印象是阴险,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人,她的笑容背后也许藏着深意,她的小脑袋里装着的都是些阴谋,不过,如果作为朋友,还是非常不错的。
如此想着。
他第二次走入了七层青色塔楼。
第三层内。
秋雨的猎物被仍在了角落。
王蝉从那半屋青丑果中随手拿起一个,扔给叶问心,他本能的接过,只是知道这是什么难吃的东西的他并没有吃,而是奇怪的看着她。
她说。
“忙了一天,肚子饿了吧。”
他问:“为什么不吃那些猎物?”
她说:“明天再说,今天先吃这个。”
眼角狂跳,叶问心抓狂,脸上的疼痛似乎完全消失了,满脑子都是青丑果,这一刻,他才想起,似乎谁说过,在这个地方,这玩意是主食,在这一刻,他才真正的开始理解并恐惧主食这两个字的含义。
难道。
今后只能吃这玩意?
娘亲。
你究竟把我扔到了什么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