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登高望远
夏。
炎热。
叶问心和王蝉登上古村最高的山峰。
眺望着。
古村全貌尽收眼底,古村中心,是一片大湖,湖水清澈,波光凌凌,湖上有船,零星点缀,湖有四个支流,流向四个方向。
古村外围。
是一条环形河。
首尾相连,近乎圆形。
将古村环绕其中。
湖泊,支流,环形河,彼此相连,浑然一体,滋润着古村这片不大也不小的土地,靠近河流的青丑果树都要比其它地方的粗壮许多,枝叶也要茂盛许多,就连结出的果子也要大一点点。
东村支流。
有两个变形的弯。
流过白宫与青楼之间的那段,却笔直。
叶问心第一次那么完整的看这个村子。
这个村子,处处透着古老的气息,东村的白色宫殿群,青色塔楼,湖旁的神庙,西村的乱葬岗和机关谷,北村的山阵,虫洞,南村的破院,血石,无不透出残破,沧桑,古老的气息。
站在其中。
看着其物,能感觉到岁月留下的痕迹。
诡异。
就像是无尽岁月前,有人特意布置了这个村子。
作为村子的中心,湖泊的周围,摆放着十二个石像,每一个都是一种动物,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它们大小不一,重量不同。
管仲说过。
最轻的鼠,有千斤重。
最重的是猪,足足三万斤。
它们对应着十二生肖。
王蝉曾问他,武者的标准是什么?他说:“能举起十二生肖中的鼠时,便具备了武者的力量。”
“叶问心。”
叶问心转头,看向王蝉。问:“怎么了?”
王蝉手指天空的太阳,说;“你觉得太阳有多大?”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的太阳,此时,斜阳午后,阳光渐弱,但依然刺眼,抬起手,比了比,感觉比手大一些,他想了想。
说:“像西瓜一样大。”
王蝉皱了皱眉头。问:“西瓜是什么?”
眸光微暗。
他想吃西瓜了,本来他都已经忘了,忽然想起西瓜的甜味,满嘴却只余苦味:“西瓜,是一种水果,它的皮是绿的,跟青丑果很像,划开,瓤是红的,很甜,水很多。”
听着话。
王蝉想象着。
不可遏止的想象着。
可常年被青丑果的苦味灌溉,她很难想象西瓜是什么味道的。
有生以来,她吃过最甜的东西,是春天的梨,至今,她还时常回味着,虽然过了很久,但她还记得那种味道。
“想吃。”
叶问心苦笑。
“我也想吃。”
王蝉眸光闪烁,思考着。
她不再想太阳的大小,美味已经将一切思绪排除,她心心念念的想着西瓜,青梨味,还有许多从未吃过,见过,甚至听过的美食。
“秋雨怎么还不来?”王蝉说:“她去打探消息了。”
“什么消息?”
她神秘一笑。
“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她笑着,眼睛看向远方,盯着北村的方向,出神,细语;“应该,快熟了吧!”
……
古村之北有座山。
山上有颗树。
桃树!!古村绝无仅有的一颗桃树。
桃树很高,枝干很粗,枝叶繁茂,树下吊着一藤条做成的秋千,秋千上坐着一个女人,女人三十岁左右。
红绳束发。
红衣披身。
指甲涂得血红。
红唇娇艳如花,晶莹红润。
她眼睛轻轻的闭着,细眉毛柔顺流畅随风微微摇曳,白哲柔软的手随意抓着藤条,秋千微微的荡漾着。
“汪!”
山下的狗忽然叫了起来。
十几只狗猛然冲出。
它们凶猛异常,眨眼间将无意闯入的山鸡咬死了。
随即,天地又归于平静,四周的人没有再试探,纷纷离开了,毕竟此时才初夏,离桃子成熟还远。
山腰。
树下,秋千上。
红衣女子睁开眼睛。
打着哈欠。
站起了身,小脚踏在细软的泥沙上,摇曳着走到不远处的花丛中,轻轻抬起手,缓缓伸出手指,随后,空中,一只只蜜蜂飞来,围绕着她细长的手指飞着,转着。
她的手指在空中划动。
蜜蜂们跟着飞动。
就像是她的手指指挥着蜜蜂。
让它们乖乖听话。
她不仅能让蜜蜂乖乖听话,随着她缓缓移动,花间飞舞的蝴蝶也纷纷飞了过来,她嘴中吹着口哨,五彩斑斓的蝴蝶有规律的在花间飞行,转圈,随着她伸手一指,飞舞的蝴蝶笔直的撞向树干,然后,一只只的掉落在地。
她名为御。
习御术。
御剑,御刀。
不能让她满足。
她认为御剑,御刀,根本不是传说中的样子,不过是跟普通人一样,手执而已,她对于御术的理解是,心念一动间,天地万物听吾号令。
但是。
祖传的御术达不到这点。
追寻御术,求而不得。
为此苦恼,终日不安。
八年前,她偶然听闻神墓的存在,二十出头的她,对这个世界充满幻想,她觉得这是上天给她指引的道路,于是不顾师门,家人的劝阻,毅然决然的踏上前往绿洲的路。
一路。
历经艰难,数次险死还生。
在仇人的追杀中。
进入了绿洲。
随后,在古村,遇到了曾经的好友梦途,一个带着半边猫脸面具的冷漠女人,两人联手,横扫诸敌,顺利的进入神墓。
石壁上观诸多武学。
走到尽头。
推开一扇厚重的门。
其后。
是一间密室,密室中,积满了水,门开的那一刻,越过门槛的水滚滚溢出,房间的中心,从水里长出一颗树,树上只有一颗果子,一颗葡萄大小的果子,颜色金色,犹如太阳,金光闪闪,令人见之,顿生贪欲。
信任。
她信任梦途。
没想到,梦途却从背后给了她一剑。
一剑,洞穿心脏。
她倒在水中,身体无力的沉下去,水面被血染红,目光透过被血染红的水面,看着梦途摘下金色果子,痴痴的笑着,离开。
而她。
心中怒火滔天。
却身体无力。
渐渐的。
失去了意识。
当她醒来的时候,是在乱葬岗,她的身上,压着两具白骨,七具正在腐烂的尸体,恶臭熏天。
刚刚苏醒的她,感觉浑身无力。
只能忍受着恶臭。
随后。
她的身体渐渐恢复了些力气。
艰难的,从尸山里爬了出来,忍受着疲惫,强行走了很长一段路,吃着难吃得要死的青丑果,然后,她真正的活了过来。
在林中。
握拳。
出拳。
侧翻。
踢腿。
动作都没什么问题,灵活依旧,可是她发现,她的力量变小了,本二重天境,接近三重天武者的她,应该有两千七百斤的力量,可她发现自己只剩下千斤之力,堪堪武者境。
抬手。
手指芊长,手臂白嫩,无伤。
本应有伤。
“这还是我的身体吗?”
她走到河边,看着河水中倒映的脸,眉毛细长,双眼皮,略带偏黄的瞳孔,小鼻子,小嘴巴,略尖的圆脸,模样没变,还是她。
走在古村中。
冷清了。
曾经人山人海的地方,无人问津。
她想离开了。
然后,她才发现,她已经走不了了,战力巅峰的她,面对外围的凶兽,即使不敌,也能保命,逃跑,可变弱的她,别说绿洲之外的狂风,连古村外的野兽都对付不了。
留下来。
面对盛宴后的残渣。
那时的古村景象,她从未见过。
任何地方都没见过。
大量的弃婴,哭喊,怒骂,荒凉,残破,随处可见,留在古村的人,要么是所谓的祈神族,要么是幼小的婴儿,剩下的全是失败者,有人在战斗时身受重伤,来不及走,大多都伤及丹田,实力尽失。
严重者,变成残废。
志气全无。
暮气沉沉的等待着死亡。
她苦涩的笑着,走着。
想着,为什么会造成这样,为什么会有弃婴,走着,走着,她忽然明白了,神墓十年开启一次,每一次一年的时间,一年时间足够孕育一个生命,但沙漠太危险,风太大,太阳太毒。
婴儿踏上这条路。
即使保护得再好,风,或太阳。
都足以要其命。
后来。
某一天,她忽然发现,自己有了一个特殊的能力,她能号令动物,她不懂动物的语言,但动物似乎能读懂她的动作,只要她做出某些动作,特定的动物便会听从她的号令。
可惜。
只能对比自己弱的。
而且数量有限。
但那有限的数量,也足以令她惊喜。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获得这种能力的,也许是天赋异禀,也有可能在她死而复生时,神墓赋予她的能力,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
自己喜欢这种能力。
这就是她追寻的,御的能力。
御天地灵物,听从己令。
……
过往种种,在心间闪现,想起梦途的模样,想起和她一起时的欢笑,并肩作战的经历,共同经历的风雨,以及最后时的背心一剑,不禁怒从心起。
用力一握。
手中青丑果被捏得粉碎。
碎渣掉落在红指甲上,滑落。
“呵呵。”
痴痴的笑着,笑得恐怖,笑声阴冷,眸子望着天空的白云,红色的薄衣随风微微舞动着,她要离开,她要找到梦途,然后杀了她。
想起梦途。
她想起了叶问心。
叶问心的眼睛跟梦途很像。
眼神如出一辙。
她一直不明白,明明没到十年之期,为什么古村会来这么一个陌生人,她非常确定,他原本不在古村,她的记忆力一向不错。
她记得古村所有孩子的模样。
那些死亡的。
数量远远多于活着的死亡的孩子们。
她都记得。
那一个个脸型,眼睛,模样,都跟叶问心差别很大,她怕记错了,曾一遍又一遍的回想,最终,她非常确定,叶问心是最近几个月才出现的。
他是谁?不重要。
对于她来说,她只是想杀了他。
谁让他的眼睛,跟梦途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