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机关谷
秋天。
秋风。
萧瑟。
夜晚,寂静无声,即将沉睡,半睡半醒之间,秋雨听到了脚步声,她的第四层很大,很空旷,也很安静,有什么声响都很明显。
“秋雨,秋雨。”
叶问心小声喊着,轻手轻脚的。
“起来,我们走。”
秋雨很想暴揍一顿这个打扰自己清梦的混蛋,无奈,最终还是跟着他,像做贼似的离开青楼。
第六层的窗户处。
王蝉双手爬在窗沿,头靠着手。
看着他们离开。
她嘴角不屑的勾勒出笑容,轻声自语着:“小气鬼,生气了,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轻笑着,她跃上屋檐,站在瓦片上,飞跃了出去。
然后。
脚点着楼下青丑果树的枝丫。
轻轻的跳落地面。
果树宁静,风吹草动,明月高悬,繁星满天。
“叶问心。”
路上,秋雨问。“为什么独自行动,不等二师姐?”
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气急而笑,“等她,那个阴险的,毒辣的,总爱算计人的混蛋?”
一想起她的脸,她的笑容,他便很生气。
“这一次。”
抬眼,看着远方。
“我才不要和她一起,靠我们自己也能办到。”
秋雨眨了眨眼睛,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她知道,二师姐又惹他生气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二师姐有了一个爱好。
惹他生气。
把他的戒指,玉佩,竹萧藏起来,让他找不到,骗他到北面的洞穴里,用石头堵住,不让他出来,半夜里用软腾装作蛇,将他从睡梦中吓醒……
一桩桩。
一件件。
让人感觉,二师姐变成了恶霸。
但秋雨他们都知道,王蝉是跟他开玩笑,只是有的时候,很过分而已。
数月以来。
他们注意到。
王蝉和叶问心经常打架。
每一次,都是拳拳到肉,凶狠异常,叶问心总是气鼓鼓的,招式狠辣,但他的速度和力量都弱于王蝉,于是,每一次都在王蝉的闪躲腾挪中累得精疲力竭,在她的娇笑声中,沉睡过去。
机关谷。
位于古村西面。
离乱葬岗并不是很远。
只是这里远离河流,在两座山之间的峡谷里,其中机关密布,处处透着危机。
其实。
机关谷看起来。
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
地面铺满青草,其间绽放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分外美丽,两旁是两排树,一种四季开着紫色花朵的树,树叶像枫叶,在秋天里全变黄了,月夜下,叶落时,很美。
尽头。
有一间神奇的屋子。
元吉就住在这间屋子中。
屋子左侧,有一个巨大的风车,右侧陈列着各种武器,巨大而古老。
想靠近这间屋子。
唯有正门。
唯有屋前的一条路。
因为屋后是绝壁,绝壁之上,遍布尖刺,而且在其上,还长着一种毒草,毒草上浑身带刺,轻轻一碰,不死也要深受重伤,而且这种毒草极易生长,像头发在头顶一般,密密麻麻的爬满绝壁。
峡谷两旁的山峰上。
也长着这种毒草。
且只有这里生长着这种毒草。
其它地方,古村的任何一处,都没有一颗这种草的存在。
停下脚步。
叶问心和秋雨站在峡谷之外。
眼睛看着峡谷中那间屋子,闪烁着些许的渴望。
在那间屋子与最后的绝壁之间,有一颗树,一颗樱桃树,它在秋天结果,是古村三颗神圣的树之一,它们是除了青丑果外,唯一能结出果实的树,其它树即使能活,也结不了果子。
“可恶的元吉。”
秋雨握拳,恶狠狠的说着。
“明明答应我们的事,却反悔了。”
春天的时候,他们抢到李老头的春梨,元吉便主动找上门,商量联手的事。
那时。
他在青楼前,答应了。
秋天的时候,樱桃分青楼一半。
当然,他不是白送,他的条件便是夏天时候的桃子,他也要一半,不过,王蝉那时候就说,桃子,我们不一定能抢到,至今,叶问心还清楚的记得,他当时一点犹豫都没有。
“没事。”
拍着胸脯,豪爽的说。
“今年不成,还有明年。”
只是到了秋天,这件事情,他反悔了,不干了。
上次为了战胜御。
他借出战鼓。
没想到,鼓破了。
为此,他很生气,于是将早就答应的事情,拒绝了,那天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姜小白心平气和,王蝉眸中闪过狠厉,秋雨气急败坏,而叶问心则无所谓,他从来没想过白白得到,他只信力量可以解决一切。
“阿弥托佛。”
低沉的声音,忽然在黑夜里炸响。
“施主,可否让贫僧先试一番。”
和尚叫玉蟾,祈神族人,一卷佛经,让他入了佛门。
叶问心和他。
真正相识于夏天。
几番交手,几番谈论。
知道了他的事情,他是祈神族的人,祈神族的天赋都很高,但寿命都不长,能活过二十五岁都算长寿,但每一个活下来的人,至少都是二重天境武者,现如今整个祈神族只有两个这样的存在。
而他。
天生残疾。
手脚皆废,不能习武。
如今二十有余,却连武者的门槛都还没摸到,可谓是现存祈神族中,天赋最差的。
不过。
他很满足。
至少,他现在能走,能动。
小时候,他的身体连动都动不了,瘫痪着,等死,人生毫无乐趣可言,七年前,那场惨烈的争夺中,有一个老和尚生命垂危,被祈神族的老巫婆所救。
后来。
老和尚在古村生活了三年。
然后死了。
那三年中,老和尚和玉蟾朝夕相处,死之前,给了他一卷佛经。
“我就要死了。”
生命垂危之际,老和尚说。
“这卷佛经,送给你。”
佛经瘫在玉蟾面前,老和尚说:“这卷佛经,是我离开普陀寺时,我的师父给我的赠礼,他希望我领悟佛经真谛,可是我太痴迷武道,临死也不明白,师父所说的真谛是什么,现在,我把它给你,希望你能有所领悟吧,那样,至少死时,还快乐一些。”
“可是。”
玉蟾眨了眨眼睛。
“这上面的字,我一个都不认识啊。”
呆愣了片刻,老和尚翻了个白眼,用尽余生之力,给他念了一遍佛经内容。
陌生的字。
陌生的语言。
他听不懂,却全记住了。
后来,有一次,他想起老和尚临死前念的那些句子,感觉身体痒痒的,手臂,和脚,似乎有了些许的知觉,他兴奋的跟老巫婆说了这件事,老巫婆把那卷记载着佛经的竹卷摊开,和他一起看,听他念。
她没有什么感觉。
可一遍结束。
玉蟾感觉到生机,在体内流转。
七天后,他竟然站了起来,从此能动,能跳,能跑。
之后。
他自然更加看重佛经。
可谓是时刻带着,从不离身。
月夜下,玉蟾如旧,脸型刚正不啊,似眼印记暗淡,表情无喜无悲,无怒无怨,双手合十,腰间竹卷插在腰带里,古铜色的肌肤好像泛着些许淡淡的金色光晕。
“好啊。”
叶问心微笑着,答应。
“玉蟾哥,小心些。”
几番争斗,几番交谈,虽然年龄差距大,但他们已然成为朋友。
“嗯。”
背身而去,声音传来。
“你知道的,我只是想锻炼身手。”
玉蟾修行的佛经,名为金刚经,其中大半篇说的都是金刚身,金刚身修至大成,身若金铁,刀枪不如,心若金刚,坚硬如铁,无欲无念,无心无相,行走于世,万法不侵。
机关谷的机关。
平常都是关着的。
就算行走其间,也并无危险。
但每到秋天,元吉便会将所有的机关都开启,因为秋天的时候,大家都想打他的主意。
月夜下。
玉蟾行走着。
脚踏入机关谷内,踩着花草前行。
脸色古井无波,行动略显缓慢,颇有一种步步为营,提心吊胆的感觉。
“咻。”
一声异响,在安静的世界中是那么明显。
他听到了。
立即侧身横跨两步,离开原本的位置,眼睛看过去,只见一支箭羽不知从何处射来,穿过他原本所在之地,斜射入地面之中,颤动着,白羽耀眼。
紧接着。
“咻咻。”
接连两支箭射来。
他连忙躲开,可就在他脚步刚落时,箭声又响,且一左一右。
两支箭。
几乎同时到。
他险之又险的躲开。
然后,最危险的时刻到了,两侧山峰的缝隙间,一支又一支的箭射出,远远看去,密密麻麻,他躲着,跳跃,横移,虽然速度很快,但还是被一支箭射穿左侧肋骨。
“呼呼~”
他停下来喘息时。
箭也停了。
当他喘息稍缓,箭又来了,这一次,只有两支。
一支封锁了他的前路。
一支封锁了他的右路。
他并不明白这两支箭的用意。
只感觉前方有危险,右面也有危险,那箭羽的破风声,胜过之前任何一次的破风声,只有左侧,没有箭羽,他本能的觉得左侧没有危险,电光火石之间,他就朝着左侧移动,飞奔。
然后。
踏在柔软的草地上。
他发现了异常。
脚下站立之处,太软了,就像是铺满棉絮的床上,感觉弱不经风。
“咔嚓。”
枝丫断裂的声音。
“轰!”
峡谷外,看着玉蟾在峡谷中不断前进,那一支支利箭不断射出,叶问心皱着眉头,他不确定自己能否躲过这密密麻麻的利箭,他第一次看到机关谷的机关启动,以前来时,都是元吉带着他走,没有丝毫危险。
“可恶。”
秋雨握起拳头,小脸气得铁青。
“元吉这个混蛋,竟然真的下死手。”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玉蟾一脚踏空,掉进了陷进中,只觉月光都寒冷了几分。
“啊。”
玉蟾的惨叫声中,他被网包裹着。
悬掉至半空。
叶问心眼角狂跳,他觉得自己进去,也不可能比玉蟾做得好,如果轻易踏足,说不定此刻吊在空中的就是自己,看着月光下,略阴暗的峡谷,他感觉那一处处都透着危险,这一刻,他决定,绝不轻易踏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