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母亲的信
第九天。
发现秋雨尸体的第九天。
叶问心坐在墓前。
雪已消融,地上抽起星星点点的绿芽,树枝上也点缀上些许绿色,微风静静的吹着。
他静静的坐在那。
听着风声。
脸上无喜无悲。
愤怒,早已在时光的流逝中渐渐变淡,寻不到敌人,他也只能无可奈何的作罢,他坐在这也不只是悲伤,更多的是找不到事做了。
现在。
他不想打架。
也很久没有练过武。
他的境界卡在武徒后期巅峰,跟元吉的四护卫一样,卡在那一线之间,不得寸进。
听人说。
这一线卡住。
便有可能是一生。
这是凡人能够达到的极致,速度与力量都达到巅峰,进无可进,唯有得天独厚的人才能突破那道极限,进入新的境界。
王蝉。
姜小白。
都是得天独厚的人。
在去年的夏天和秋天,他们便先后跨过了这道极限,成为真正的武者,前途无量。
秋雨。
叶问心。
则都卡在了最后一步。
至于甲乙……七人,才刚跨入武徒后期之境,离那一步还很远,叶问心卡在那,感觉不到身体力量的增加,速度也不再能更快,丝毫看不到前进的希望。
“也许。”
他苦涩的悲叹。
“就像娘亲说的那样,我只是一个平庸的人。”
曾几何时,叶问心和秋雨还在打赌,谁能先跨过那一步,如今秋雨不在了。
他连最后的动力也失去了。
至于姜小白和王蝉。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两人的天赋确实在自己之上。
身体斜倒,手放在圆滑石头铺就的地面,头靠在冰冷的墓碑上,听着林中不时传来的风的呼啸声,眼睛无神的看着天空。
太阳。
比起冬天,多了许多温度。
高高的悬挂在天空。
长空之上,天空蔚蓝,薄薄的白云缓缓的飘动着,在天空徐徐变换着形状。
“哞~”
一声鹰的鸣叫。
响彻长空。
他看到,天空中,飞来一只鹰,一只浑身漆黑的鹰,漆黑的尾巴,漆黑的羽毛,漆黑的翅膀,漆黑的脑袋,漆黑的尖嘴,以及漆黑的爪子,爪子上抓着什么东西。
不像是动物。
没有挣扎。
长条形的。
它在天空盘旋一周,低头,笔直的飞下,飞向叶问心所在之处。
近了。
才发现。
它其实很大。
像一个人类小孩那么大,身上的羽毛也不尽是漆黑,脖子,和胸腹的位置,都有几片洁白的羽毛,被黑色羽毛遮盖着,它两只眼睛的上方,那像眉毛的羽毛也不是黑色的,而是紫红,它的尖嘴也不黑,而是黄色,只是偏暗而已。
它的爪子上抓着的。
是一卷竹卷。
竹卷被一根红绳捆绑着。
它飞到叶问心上空,风压扑面而来,盘旋半圈,爪子一松。
竹卷坠空。
笔直落下。
落到叶问心面前的地面上。
随后,它抬起头,高昂的鸣叫一身,蒲扇着翅膀,在空中打了个圈,扬长而去,看着它远去,逐渐变得渺小的身影,叶问心眉头轻邹。
看着黑鹰远去的身影。
他感觉。
这只黑鹰来这,只是为了送这卷竹卷。
竹卷在地上静静的躺着,红色的绳子尾巴随风微微摇摆,林中的风,似乎多了几许温柔。
许久。
叶问心伸手。
把竹卷从地上捡了起来。
拿在手中,看着竹卷上系着的红绳,他感觉有些眼熟,特别是红色打的活结,很独特,他隐约记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只是一时之间,他想不起来。解开绳结。
丢掉红绳。
缓缓展开竹卷。
竹卷之上,墨迹未干,淡淡的墨香味,丝丝缕缕的飘荡。
娟秀的小字。
独特的神韵。
熟悉感油然而生。
这是他母亲的字,那独特的神韵,特殊的勾勒,别人模仿不来,即使想要模仿,最多不过徒具其形,不具其魂的空壳,看到这些文字的瞬间,叶问心就知道,这是母亲写下的文字。
……
亲爱的儿子!好久不见。
青丑果好吃吗?
哈哈,虽然看不到但老娘知道,此刻的你,一定恨死老娘了吧!
没关系。
要恨便恨吧!
谁让你是老娘的儿子呢。
现在,神墓就要开启了,你记住了,神墓分三层,第一层记载着很多武学,杂,乱,多,学与不学,无所谓,第二层是一些神奇的果子,都有一些独特的作用,但是每一种都有极其严重的后遗症,不过,经过古村三年,你身体的底子应该已经圆融一体,就算吃一些,伤点元气,也无碍修行。
虽说如此。
能不吃。
最好还是别吃的好。
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找到第三层的入口,用老娘给你留下的玉佩打开第三层的门,进入其中。
里面有一口黄金打造的棺材。
记住。
千万不要打开。
黄金棺材旁,有一颗树,树上结着两颗七彩果子,你只要吃掉其中一颗,就可以离开古村,离开绿洲,去外面的世界,然后天大地大,任你闯荡。
好了。
老娘要说的话写完了。
再见,亲爱的儿子。
……
看着竹卷上的文字,叶问心心绪复杂,有恨,恨母亲把他丢在这里。
有渴望。
渴望她心慈手软。
接他回家。
可看完文字,他才知道,就算他按照母亲的话,进入神墓,吃掉母亲说的那种七彩果,他的母亲也没有要接他回家的意思,还要让他在外面流浪,有这样的母亲吗?他不知道。
他只觉得很伤心。
也很生气。
合拢竹卷,手高高扬起,恶狠狠的扔了出去,竹卷摔在地上。
就像冰块被摔在地面。
竹卷竟然破裂了。
碎裂成一片片冰晶。
叶问心眼睁睁的看着竹卷摔在地上碎裂成冰晶,内心立即升起一丝悔意,身体不由自主的跑过去,想要捡起来,可是他的手才刚刚碰到那些冰晶,那些冰晶就化了,变成烟雾,飘散。
空荡荡的地面。
空无一物。
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
就像是没有竹卷,没有黑鹰,可是叶问心记得,他记住了其中的内容。
他的记性本就不好。
很多事转头就忘了。
可此刻。
他的脑海中记得,记得竹卷,记得竹卷里的每一个字,记得母亲交代的那几件事,进神墓,不必在意一二层,找到第三层,吃一颗七彩色的果子,不要打开金色棺材,他记得,他都记得。
但是。
竹卷不见了。
消失了。
他想起那天,他刚到绿洲的那个夜晚,第二天的时候,他也找不到竹卷。
难道那时的竹卷。
也像今天一样。
自己消失了吗?
想起那天,他便想起母亲留给自己的东西,竹萧,玉佩,戒指,抬起手,看着右手中指上带着的戒指,他长大了一些,他的手指也大了一点,但是,这枚戒指还是能戴在手上,没让他感觉难受,仿佛戒指也随着他长大了似的。
忽然。
他回过神来。
神墓要开启了。
神墓开启,意味着古村外的野兽进入虚弱期,意味着绿洲外的狂风会消失,消失一年之久。
对他们来说。
也是离开古村的机会。
他们早就想离开古村。
这一刻,叶问心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他不想听母亲的话了,他不想按母亲的安排走了,他也不想再吃青丑果了,他要离开,他要立刻离开,什么神墓,与他没关系,他只想自由自在,他只想逍遥一世。
“我。”
他站起来,大喊。
“要离开!!”
他的声音在山林中回响,迈动着脚步,奔跑向青楼,他想让王蝉和姜小白跟他一起离开。
“不行。”
姜小白摇头,笑道。
“我们离开前要进入神墓,这是我们的命。”
管仲之所以养大他们,为的便是在神墓开启时,得到他们的帮助,不知从何时起,古村便流传着,少年在神墓中的运气,往往比成年人要好上许多。
“叶问心。”
王蝉望着天空的太阳,说。
“你对神墓一点都不好奇吗?”
她伸出手,做拿捏姿势,仿佛要将天空的太阳捏在手中一般,太阳上半部分的边缘靠着她仟细的食指,下半部分贴着她白嫩的拇指,微微笑着,眸子闪烁着光芒。
绿洲外,沙漠中。
无数的强者迷失在沙漠里。
他们都是为了寻找绿洲而来。
强大者九重天武者境,最弱者也是武徒后期巅峰,境界过低的可能仅仅是仆从,也可能只是单纯的迷路。
有人为了财富。
有人为了地位。
有人为了力量。
不约而同的寻找绿洲,数量之多,远胜平常进入沙漠的人数百倍,上千倍,但能寻到绿洲所在者,寥寥无几。
漫长的时光。
绿洲已经成为武学圣地。
传说,从这里活着出去的人成就都很高。
有的成为一方霸主,独霸一方,有的创建一个势力,开宗立派。
最弱者。
也会成为一个武者。
武力远超普通人。
所以,野心家会来到这里,寻找改变命运的机会,武痴会来到这里,寻求武学的真谛,失败的人也会来到这里,寻找灵丹妙药,抚平争斗所受的伤痕。
绿洲外的狂风彻底消失的时候。
一对姐妹花进入了绿洲。
她们十六七岁。
正值花样年华,身姿窈窕,貌美如花,衣着显贵。
一人文静。
一人活泼。
两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她们身后跟随着一队精兵,三十一人,每一个都高大威武,体壮如牛,眼神凶狠如虎,浑身散发着爆裂的气息,连手中拿着的刀剑,枪棍,都沾染着血腥气。
“姐姐。”
文静的女子看着绿洲古村的方向,满脸兴奋。
“弟弟知道我们来接他,不知道高不高兴。”
姐姐活泼好动,即使走在路上,也挥舞着鞭子,安静不下来。
“文姜,我跟你说。”
她轻走两步,回头。
“小弟可能已经不在了哦,当然,我也希望他还活着。”
文姜,是一个文静的女孩,温婉贤淑,连说话的声音都细声细语很温柔,她喜欢看书,兵书,国策,天文,地理皆有所涉猎,齐国藏书,她几乎都读过一遍,但学到的东西从未运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