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慈父心自伤，思亲反诽夏夜长。”_题记

    “妈咪…”

    夭桃拎着个袋子，急急忙忙地下车，没有顾上与舅舅道别;

    更没有顾上关好车门，就冲进了院子，高声地叫喊着母亲。

    “桃子，你回来了！”

    林外婆见到外孙女从广州考完试回来，还是很高兴！

    “外婆，我妈咪呢？”

    没有见到母亲，只见到了外婆，夭桃着急地问。

    林外婆指指林清音的卧室，低声地说道：

    “你妈咪在睡觉！

    好囡囡，你妈咪几天没有睡好觉了，让她多睡一阵的时间。

    你乖乖的，小声说话，不要吵着她。啊…

    以后，只有你们母女两个一起过日子了。

    你也应该长大，懂事起来，好好地体谅，照顾你妈咪！”

    “我爹地呢？”

    夭桃迷茫着问：“他真的是被带走了，再也回不来了吗？”

    林外婆拍拍外孙女的手，看着夭桃眼睛里深浓的伤痛，不由地又有眼泪涌上眼眶。

    她低低地哭泣着道：“老天无眼呐…我可怜的孩子…”

    “小夭…”

    林清音打开卧室的门，急步地走出来，呼唤女儿。

    她在睡梦中，似乎是听到了女儿的呼唤，于是，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再，仔细地倾听，果然，就听到了女儿的声音。

    “妈咪…”

    夭桃快步地跑过去，握着母亲的双手，焦急地就想问：“爹地呢？爹地在哪里？”

    可是，她抬眼，看着母亲原来的满头青丝，如今却间杂了许多的白发;

    又垂眸，看看掌中，原来那双白晰娇嫩的手，如今，像鸡爪子一般青白，细瘦;

    手背上，手臂上的血管都鼓起，清晰可见。

    想问的那句话，“爹地呢？爹地在哪里？”

    就怎么都问不出来，好像是，喉咙里梗塞着一颗果核。

    夭桃张了几次嘴，都只能是徒劳无功。

    “别急，小夭！”

    林清音看着女儿的焦急，还有伤痛，拍拍女儿的手，又把她搂在怀里，安慰：

    “别急，小夭，你爹地，他对你有交待…

    也别怕，你爹地，他没有离开我们…

    他只是身体不见了，但是，灵魂还在！

    他会永远陪着我们母女，他会化成清风，化成星星，月亮…

    永远都与我们在一起，一直到我们也化成清风，星星和月亮…

    你不要哭，不要伤心，爹地，他会难过…

    爹地，他喜欢，我们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我们开心，爹地在看着，跟着也就会很开心;

    所以，我们母女俩个得高高兴兴的…将日子过好！”

    夭桃听着母亲用哀伤的语调说着安慰她的话，心里像是又被人剜了一个大洞…

    痛得她站立不住，只能够紧紧地抱着母亲，以此支撑自己。

    “妈咪…”

    夭桃只知道喃喃地唤着“妈咪”，不知道，应该如何诉说自己心中的痛;

    也不知道，又应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母亲！

    母女俩拥抱着，两个人都站立不住，摇摇欲坠！

    林清和和林外婆见此，快步上前，扶住二人。

    “舅舅…你几时回来的？”

    夭桃看见了舅舅，像做梦一般地轻唤，问着问题！

    “刚刚回来的！”

    林清和没有发现夭桃的那一丝不对劲！

    “是吗？我爹地呢？没有跟您一起回来吗？”

    林清和听到这里，依旧没有发现不对。

    只有，林清音发现了女儿的不对劲。

    “知女莫若母”，这句话没有一点错。

    作为一个母亲，女儿有一丁点的不对劲，都会被发现。

    “小夭，你怎么啦？你莫要吓妈咪！”

    林清音看着女儿茫然的表情，整个人真的是被吓着了。

    她再也顾不上自己的悲伤，焦急地询问女儿。

    “妈咪…我的心，好痛…有二个洞在这里！”

    夭桃比划了一下胸口的位置，泪珠滚滚而下：

    “我不知道为什么，它会这么痛…我要死了吗？”

    “哇…”

    林清音再也忍不住，害怕地抱着女儿哇哇大哭，语无伦次地道：

    “不会的，不会的，你不会死，永远都不会死…”

    林清音将女儿紧紧地搂在怀里，似乎是害怕马上就要失去一般，紧紧地搂着！

    “姐，你冷静点，好不好？你已经吓着了桃子！”

    林清和摇摇姐姐的肩膀，让林清音冷静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

    林外公从外面提着几个饭盒走进来，问道。

    “阿爸…阿姐，她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可能吓着了桃子？”

    林清和是跟在夭桃后面进的屋子，不仅仅是看见姐姐的那副失魂的模样;

    还又听见了林清音说的那一篇什么化成清风，星星，又月亮之类的话语。

    他想，阿姐就是言情小说看得太多…

    已经死亡了的人，说他一直会跟着孩子…

    这不是让桃子害怕是干什么？

    说实话，林清和见到了临终时候的姐夫，都有点怕怕的。

    林外公不解，又问：“桃子，桃子怎么被吓着啦？”

    林外婆回答丈夫：“桃子说她的心好痛，有二个洞。

    估计是，被阿音的模样和神情吓着的。”

    林外公走过去，从女儿的怀里，搂过外孙女。

    他拍抚着夭桃的后背，轻声而又温和地安慰：

    “心痛吗？我们的桃子失去了爹地，心，肯定是会痛。

    不过，痛一段时间，慢慢的就会好了。

    外公以前失去母亲的时候，心里也很痛…

    痛过了以后，就会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你爹地，他去了轮回…说不定，已经投胎在了谁的肚子里。

    十八年过后，他又会是一个好男儿。

    桃子，别怕，有外公在呢，还有舅舅也在！

    我们都会陪着你和你的妈咪，不会扔下你们不管！”

    夭桃怔愣着，呆呆地望着外公，外婆，舅舅和妈咪，听着外公说的话。

    “失去了爹地，心，肯定是会痛！”

    那么，她真的是，已经失去了爹地！

    好好的人，从家里离开，怎么会，才几个月的时间，就说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夭桃想不通，她觉得好疲惫，好累，头痛，心痛。

    “我要睡觉，好累！”

    林清音见着女儿苍白的脸，心痛地道：

    “还没有吃饭呢！小夭，吃点饭，再去睡…

    不然，你会饿坏！”

    夭桃看着母亲，外公，外婆和舅舅都是一副担忧的神情，于是，点点头。

    虽然，她没有感觉到饿，但是，是应该要吃饭。

    “妈咪，您也要好好吃饭！您瘦了好多。”

    林清音见女儿还顾及着她，心里安慰，勉强地笑一笑。

    “好，妈咪会好好吃饭！咱们都要好好吃饭！”

    ~~~

    另一面的高楼小区，顶楼为复式的套房。李家占其中一户。

    李璟的那个房间，乱得像狗窝，不，比狗窝还不如。

    地上，凉拖鞋，东一只，西一只，朝向各不相同。

    一张书桌，上面一堆的书，本子，乱七八糟;

    下面的电源线，也是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

    他没有整理的闲情，考完试了，正是放飞自我的时候。

    于是，在房间里开着空调，叹着冷饮，和同学们在网上边吹水，边打“王者争霸”。

    正是过瘾的时候，房间外面传来了李妈的“河东狮子吼”：

    “开餐喽，老爷，仔子们些！”

    李健，今天也早早地从学校归了家，率先走出他的房间，下楼到饭厅。

    到饭厅的餐台上看看，鸡，鱼，牛肉，菜色很好。

    他边上洗手间洗手，边开玩笑地大声问母亲：

    “妈，细佬考完试，你今天晚上就加菜，吃大餐！

    为什么，我高考完了的时候，你没有加菜慰劳我？

    我可是老李家的长子嫡孙，以后，烧香祭祖，还是我的事情！”

    李妈瞪大儿子二眼，很不以为然地道：

    “啍，哪个惹得老娘当时的心情不好呢？

    哪个欠的债，你找哪个赔你的大餐！”

    “你们两母子又在背后讲你老斗的坏话？”

    李大成开门进屋，听到一半漏了一半。

    他知道，一般老婆讲“哪个惹了她的话”，基本上是他的锅。

    李大成扔下钥匙，上洗手间洗手洗脸，然后，上餐桌。

    “小子呢？”

    这是问李璟，“又在打游戏？打游戏，能管饱不？”

    他又离开餐桌，去敲小儿子的房间门，喊：

    “快点出来吃饭，有重大的消息宣布！”

    李璟恍惚之间，听到了“重大消息”几个字。

    于是，匆匆结束游戏，与同学们说了“再见”，然后，杀向饭厅，餐桌！

    李璟刚准备拿起筷子，手背上就被母上大人敲了一记。

    “去洗手！不洗手，不准上桌！洗干净点！”

    李妈又开始了每天对儿子的一训或者几训：

    “高中已经毕业了，马上就是大学生，这么污糟，像什么样！

    还想追女朋友，哪个女仔能够看得上你这种男人！”

    李璟不服母亲的言论，“我这种男人又怎么啦？

    长得高大，帅气，也不是很差劲吧！”

    “啍，不差劲！？高大，帅气，顶什么用？

    又懒又不讲卫生，房间，不收拾，内裤，到处扔。

    如果是我，嫁不出去，也不嫁给你这种男人。”

    说起内裤，李璟想起有关几条内裤的事情，于是，问：

    “哦，对了，妈！我还有几条内裤呢？

    你给我洗了，收在了哪里？我怎么找不到？”

    李妈的眼皮都没有抬，轻描淡写地道：

    “哦！那几条是你的呀！老娘给扔了。

    不知道是哪个的，扔在了洗衣机里面的内裤，袜子，统统地，进了垃圾桶！”

    李璟：“啊…我那些是新的…”

    李妈柳眉一竖：“新的，旧的又怎么样？

    老娘制定的卫生守则，还张帖在那里的。好好地去读一读。

    你如今可是十九岁，不是九个月，九岁。”

    “好了，别争。吃饭！”

    李大成，一家之主，一锤定音。

    “爸，你不是说有重大消息要宣布？”

    李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李璟还是关心重大消息！

    “吃过饭再说，不然，我担心，你们没有心思吃饭！”

    “说吧！如今，哪里还有什么消息能够影响人吃饭！”

    李妈自信，没有什么消息会影响她的食欲。

    就是，天塌下来了，也有高个子顶着。

    李大成还是沉默了几秒，在妻子的眼神催促下，才道：

    “老林，就是小夭的爹地，已经死了。

    听说，得的肝癌，去美国都没有医好！”

    “啊…”

    三母子，齐齐傻眼，不敢置信地望着李大成。

    “哎呀！我的心痛…这个样子，小夭多可怜！

    还有，她妈咪，林清音，多好的女人呐…

    怎么会？老林，怎么会？年纪轻轻的，得了这么个病？”

    李大成也叹口气：“想开点吧!以后，多看顾一下她们母女！

    咱们家，也算得上是深圳的地头蛇了。

    有咱们在，不至于，让人欺负了她们去。”

    “爸，妈，您们慢吃，我吃好了！”

    李健放下碗筷，又上楼，回了他的房间！

    他走到书房的陈列架前，上面摆的全是他的奖杯;

    还有他与夭桃的合影，或者是，有夭桃在内的集体合影。

    李健看着每一张合影中，夭桃灿如阳光的笑脸…

    脑海里浮起的却是，夭桃泪盈欲滴的双眸。

    听到了父亲宣布的消息，他就感觉到心间泛起了隐隐的疼痛。

    “小夭，我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