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集团大厦顶楼，银色面具的女子如幽灵般站在男人身后，架在男人脖子上的匕首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出阵阵寒芒。匕刃上的血迹也早已干涸，留下一道暗红。而偌大的办公室内，只有男人沧桑的叙说声回荡。

    “陈飞行事轻浮，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经常在我面前埋怨大人偏心，总给他安排些不痛不痒的小事。他虽然没有明说自己的身份，但我知道，这个陈飞很可能就是那位大人的子嗣，而我私下称呼他为飞少爷，他不仅没有任何反应，反而觉得理所应当。陈飞来长南之前，大人也只是告诉他，长南监狱中有个很重要的人物在服刑，他来长南的唯一任务就是盯紧这个人”

    “陈飞一开始也很好奇，向我打听此人的情况，我不敢多嘴，只说是个普通人，叫王羽，已经被判了死缓。陈飞得知后觉得大人是在故意折腾他，便也没怎么理会。他在长南的那段时间，几乎夜夜笙歌，醉生梦死。长南待腻了，便离开长南满世界跑，有时甚至一两个月不见人，我也多次劝说过，可并没有什么用，反而让他对我产生了厌恶的情绪。突然有一天，他告诉我大人不想等了，让我派人立即在监狱里除掉王羽。我表面上答应，背后却一直试图联系大人，因为我不知道陈飞的传话是否属实，可不管我怎么联系，都未曾得到大人的回应，后来才知道，那位大人早就把我跟他之间的联系给切断了。既然如此，那我索性也不管了，你陈飞要杀，那我听命便是”

    “那孩子可能也是被逼的太狠，竟然直接越狱了，同时那张通缉令也暴露了他的真名，我知道再也瞒不住，便在电话里向陈飞坦白了一些事情，当他得知那孩子姓陆后，语气明显有些惊慌，便让我必须在事情发酵前把人抓住或者直接除掉，他自己则先回一趟天启城。期间，我和陈飞联系过两次，第一次是让我必须想办法撤掉陆羽的通缉令，边寻人边等他回长南。第二次，便是今天上午，我告诉他陆羽成为了炁者，并杀了万师。他请示了那位大人后，便回电让我召集所有跟这件事有关的人。在你来之前，陈飞刚刚与我通完电话，让我带着所有知情人在这里等他…”说着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喃喃道：“差不多也快到了…”

    童月月心头一紧，突然见王赫把手伸向外套，冷声说道：“别逼我真杀了你！”

    王赫淡然一笑，继续从外套内层口袋掏出一张银色佣兵卡，说道：“这里面有五万炁灵石，是我仅剩的修炼资源。一半是给你准备的，另外一半…如果你能找到陆羽的话，便帮我把剩下的一半交给他吧…”叹息一声说道：“这是我欠他的！另外告诉他，如果想寻找自己的身世，不妨多去天启城走走…”

    童月月有些意外：“你什么意思？”

    王赫惨然一笑：“受制了人家一辈子，我只是想在临死前，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罢了…”

    “他们要杀你灭口！”童月月突然反应过来。

    王赫没有回答，而是顿了顿，长叹一声道：“当初是我把那孩子引入了社团，给了他一身本事。又因我的疏忽，让他以真名入了联邦系统，而我却选择了隐瞒。至于那陈飞，太过自以为是，也从来没把此事放在心上，为了不被长南的事情束缚，竟还假传刺杀的命令…这一啄一饮，才导致了事情发展成如今的模样。你说可笑不可笑…”王赫虽然讥笑，神色中却有着一丝畅快。

    “而我之所以知道那孩子的身世，还得感谢陈飞，要不是当初他说了一句‘回一趟天启城’，我可能到死都不会知道这辈子在替谁卖命”王赫神色平静，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有些憔悴的脸上，留下一片金黄。

    “他的身世究竟是什么？”童月月问道。

    王赫淡淡一笑：“辅月集团张月兰的公子，天启城陆家唯一的孙辈继承人！”

    “什么！”童月月有些不可置信，她虽然不怎么了解天启城陆家，但辅月集团的大名可是听说过的，连开遍全世界的大东阁也仅仅是它旗下的产业之一。不过与这些相比，最恐怖的还是辅月集团董事长张月兰的身世，她可是薪火宫五大巡查使之首张乾坤的掌上明珠。

    “你为何如此笃定，陆羽便是张月兰的儿子？”童月月眉头微皱。

    王赫道：“在天启城所有的大家族中，只有一家是姓陆的。而且有传言，三十年前的陆家曾被敌袭过，陆振雄还未满月的孙儿丢失，儿子陆辅堂重伤，双腿残废。此事过后，陆辅堂性情大变，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入了武当山做了道士”

    “就凭这些？”童月月问道。

    王赫摇头：“当然不是！”接着对着办公桌下面的抽屉说道：“那里面有一份档案袋，里面有详细的调查资料和一份录音，还有一张照片，你看看就知道了”

    童月月闻言，俯身单手打开抽屉，拿出一份档案袋，半信半疑的拆开。

    “这个人…”童月月翻出一张照片，照片里的男人身穿道袍，头挽道簪，鬓角的几缕黑发随风飘荡，一身绝然出尘的气质恍若谪仙。此刻的他正坐在木制轮椅上，一边握着未封口的酒壶，一边看着手中古朴的书籍，身后则是大片的竹林和一间半边竹屋。咋一看，其面容与陆羽非常神似。

    “是不是很像？”王赫淡然一笑继续道：“当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我就更加确定他的身世。陆振雄膝下有一儿六女，还有一个义子袁山，他第四个女儿陆辅莲跟义子袁山结为夫妻，育有两子，一个随母姓叫陆宗杰，另外一个随父姓取名袁飞…”

    “袁飞…陈飞？”童月月疑惑。

    王赫点了点头：“对！就是他！我也是派人跟踪陈飞后，才知道他的身份。后来我让人在陈飞的手机中动了手脚，监听到他跟那位的对话，才确定了他父亲便是当初那个青衣蒙面人…”

    童月月恍然大悟：“那就解释的通了。这袁飞改名陈飞，是怕被有心人发觉其身份！看来你背后的那位大人不仅一身反骨，野心还挺大啊”微微沉吟，问道：“那陆老爷子的身体估计也不怎么样吧？”

    “嗯！据说病重的很厉害，怕是只有数月可活了…”王赫回道。

    童月月突然冷笑：“难怪，不除掉嫡系继承人，他一个外姓人怎么能站得住脚！陆羽活着，他便多了一道护身符，但现在又以死缓的形式把陆羽送入监狱，看来那姓袁的是已经有十足的把握，打算借司法体制的刀斩草除根呢…”顿了顿对着王赫说道：“袁山派他儿子来长南的真实目的，或许并不是因为陆羽，而是为了监视你吧？只可惜那袁飞太过自负，反而是毁了他爹的所有布置。说到底，不管陆羽最后结果如何，杀你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王赫苦笑：“当我查到这一切的时候，也曾想过这些，只不过心中还抱有那么一丝侥幸，现在想来也只是自欺自人罢了”

    童月月神色变幻，寒光一闪，匕首消失，冷声问道：“你就没想过逃？或者把掌握的证据交给张月兰亦或陆振雄，不也能保住你这条命？”

    “张月兰…呵，月月你还是年轻了些。对于他们来说，我虽然只是一个小角色，但却是策划圈养了他们孩子近三十年的帮凶。更何况此事还关乎着他们家族的脸面，这要是传了出去，他陆家在天启城可能永远都抬不起头，且也有损张宋魏三家的颜面，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允许一个知晓此事的外人继续活着”王赫冷笑，顿了顿，轻叹一声：“至于逃…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就算我能侥幸逃走，余生也将会面临无休止的追杀，我的妻儿也会因此惶惶不可终日。只有我死了，她娘俩才有机会活下去…”

    童月月听完神色复杂，沉默半响，依然冰冷：“说吧，只要不是太过分，我会帮你完成”

    王赫闻言，神情明显一松。他之所以跟童月月全盘托出，一是不想这个秘密因他之死而长眠，二是希望她能看在以往的恩情答应自己的请求，毕竟现在的他能真正相信的也只有童月月一人了。

    王赫从口袋拿出一张银行卡，说道：“我希望你能护送我妻儿离开华夏，这里面的钱足够她娘俩平稳度过余生，密码是我孩子的生日…”

    童月月没有说话，王赫从桌上的文件中拿出一封信，说道：“这封信，是我特意为袁山准备的礼物。在我死后，请你替我把它转交给袁山，我相信短时间内他应该没有精力再去追查你们的行踪”

    “他想让我死，我也不会让他好过。既然这么喜欢隐藏在幕后做执棋人，那好，我便让他知道，有时候把棋子握的太死，同样也能硌着他的手。我要让他时时刻刻活在那孩子可能回归陆家的焦虑之中…哈哈哈哈”王赫带着一丝不甘的疯狂，满脸狰狞。

    童月月闻言眉头微皱，似乎也猜到王赫的用意，冷声道：“你这样不仅可能会害死他，也会牵连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