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噬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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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白猿

    重新进入树林的陆林两人慌不择路的朝着远离城墙的方向逃离,很快就迷失了方向。直到茂密的树林和遮挡视野的野草,使得两人完全看不到八门城的城墙。现在的两人只知道不能停下,对于方向倒是真的不在意了。

    陆离在一颗倒下的枯树上,找到一根粗壮的枝杈,刚好可以用来给林一当作拐杖。

    在林一言简意赅的给陆离讲了一下之前见到玉兔的经过后,又把之后自己推断出的内容也大致说了一下。唯独没提的就是准心轴,和玉兔最后说会带他离开这里,去另外的世界。

    陆离从来都是林一最好的听众,在安静听完后,才问道:‘你的意思是旧人类神魂统一,思想衍生物无法直接吞吃我们的灵魂,所以才被那株捕蝇草给吐出来了?’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吧。但那植物长着那么多尖牙,肯定是食肉的,可能只是没那么嗜血。’林一至少同意刚才那株类似捕蝇草的植物没法直接吞吃他们的灵魂。

    ‘其实也有可能是闯进来的寄生兽打断了捕蝇草进食吧。那寄生兽是从城里出来的吧?’陆离刚拐进树林的时候,只是感觉到了城门方向有动静,却没看到城里出来的人是谁。

    ‘我也没看到。但十有八九就是寄生兽。’林一笃定道。‘不然的话,出现的时间不会那么巧。’

    ‘终结者没追出来,倒是追出来一个寄生兽。’陆离嘀咕着问道。‘怎么城里也会有那么多思想衍生者啊。能开启通道的手稿不是一直在你手里么?’

    林一被问的一愣,之前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那天玉兔投影消失后,手稿只要被他接触到,就会散发出青光。按照玉兔的说法是道痕侵染了转界魔方开启的裂缝,一段时间里都在相互同化的过程中。

    林一理解上的裂缝就是一道连同两个世界的细小胶皮管道,玉兔投影经过的时候,把管道撑大了。如果不给管道一定的时间自我恢复,管道就会断裂,使得这个位面再次关闭。

    不过被撑大的管道也有好处,林一可以不用魔方上的公式,就能从成熟的世界中具现出一些无足轻重的衍生物。林一后来只再试了一次,就成功具现出来自星战世界的蜥趾龙。玉兔留下的道痕确实强大,光是道痕青光就会影响到近距离范围内衍生者的行动。

    林一找到手稿之前,手稿一直在教授洪的老宅吃灰。那时候,手稿还没有开启裂缝,不可能有衍生者从手稿进入八门城。然后,林一突然就想到了屹立在学院正中的那棵参天巨树。

    ‘是学院树具现出的思想衍生者。’林一喃喃道。

    陆离也听明白了林一的意思,接道‘照你这么说,想要具现出衍生物需要一定数量的信众,那学院树得吞噬过多少人才能凑够这个数量啊。’

    两人同时想到了城中越来越少的旧人类,还有那些他们从没见过,却被告知沉迷在电子世界的新人类。八门城具体有多少人口他们不知道,但总归不会少于十数万之众。想到此处的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林中除了脚下踩到枯枝的声音外,就是两人略微变得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有了拐杖之后,两人脚下的速度明显加快,又几经变换逃跑方向,尽量避开地上的枯枝烂叶,以免留下被追踪的痕迹。

    在捕蝇草体内的后藤,向着花蕊中心处的肉锥牙只走出了一步,陆林二人就突兀的消失在了眼前。即使是以寄生兽超人般的视力,两人也是毫无运动轨迹的凭空消失在了视野里。

    后藤刚想再有动作之时,双脚就陷入了广场地面以下。广场地面的肉壁咬住后藤的脚腕以后,数量更多的藤曼,或从地面,或从肉壁间,同时激射向后藤,眨眼的功夫便把后藤的身躯紧紧缠住。

    后藤任由藤曼缠住全身,双手和头部才快速变化成利刃。利刃旋转着高速划过空气,发出轻微嗡鸣,藤曼则应声而断。后藤双脚再次变化,顺势从地面中拔出,向肉壁中心处的尖牙冲去。

    虽然林一和陆离才是后藤的主要目标,但如果不解决掉捕蝇草,后者只会纠缠不休,进而拖慢自己的速度,所以后藤才选择正面解决捕蝇草。

    几步狂奔后,后藤前探甩手,便将右臂伸长并刀化,斩到了肉锥牙正前方。正当要碰触到肉锥牙的前一瞬,后藤也突兀的被移出了捕蝇草体内。

    在环顾四周后,后藤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石板路旁边。已经逃走的捕蝇草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后藤也不在意它的去留。这种芽量级思想衍生者,如果不是因为天赋能力特殊,根本没有机会缠住后藤。

    恢复成人形的后藤抬头抽动了两下鼻翼,便朝一个方向追去。

    几次变换方向以后,两人都不确定他们是在原地打转还是已经沿着一个方向逃出了一段距离。但刚刚从捕蝇草体内出来时的紧张感稍稍淡化了一些,两人的速度也比最初慢了一些。

    正行走间,陆离突然愣了一下,弯腰扒开地上的杂草。杂草与泥土覆盖之下,露出了一点暗淡的蓝光。

    林一跟在陆离身侧,也看到了杂草覆盖下的蓝色石头。

    陆离蹲下身子,扒开石头边上的松软泥土。土坑里是一颗比拳头稍小的黑色的不规则石块,石块上分布着蓝色的脉络。点点蓝光从脉络中若隐若现。

    ‘这就是蓝氧石?’陆离扒开土坑,捡起石头在手中掂量了几下。

    学院的生存课上给出过蓝氧石的图片,但图片上的蓝氧石更加璀璨。陆离觉得手上的蓝氧石比资料里记载的要沉上不少,以此可以判断出这块儿蓝氧石的杂质很多。

    ‘哎,你看,周围还有好多。’林一在陆离蹲下扒土的时候,倚靠着不远处的一棵树,慢慢坐了下来。可能是因为视线更低,才能在杂草掩盖下看到更多的蓝色星点。

    陆离手中掂量着蓝氧石,以脚尖扒开杂草,果然看到了更多半埋在土里的蓝氧石。

    看着林一已经坐到了不远处的树下,陆离知道现在停下休整一会儿好过漫无目的的在林子里乱窜。而且林一先前腿伤严重,陆离又驾着他走了好一段路,对两人来说都是不小的负荷。虽然两人不久前才刚刚补充过食片,但现在两人不光是身体上的疲惫,一直紧绷的精神也逐渐到了崩溃的边缘。

    陆离手握着最初捡起的蓝氧石,走到了林一身旁坐下。

    刚刚最后那段路,两人走的沉默,不光是因为想到了学院树可能已经吞噬了八门城中大半的人口。

    陆离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之前已经离死亡那么近了,如果真的像探险者一样从城外取回了蓝氧石,回城之后也免不了被学院树同化灵魂的宿命。

    陆离作为一名没有资格上传到新躯的旧人类,在过去的日子里本就比林一思考死亡的次数要多的多。

    ‘我要是死在这儿了,就用这些蓝氧石给我立一座一人高的坟。’陆离没由来的想起这么一句,让林一听得有些错愕。

    但林一能看得出陆离的悲观,便劝慰道:‘还不至于,咱们还没到绝境上呢。’

    ‘那你还挺乐观的嘛。’后藤的声音从两人不远处响起。然后就见两人来时的方向上,后藤从阴影里慢慢走了出来,赤着双脚走到了两人身前十几步处。

    后藤站定的位置,刚好把两人都圈在了自己的攻击范围里。陆林二人如果稍有异动,后藤的臂刀可以轻易削断二人双脚。

    后藤的四肢保持着人形,半边头颅则如盘蛇般层层展开,变化成了肉臂和刀锋。两人在听到后藤的声音的时候倒不是不想撒腿就跑,只是坐下之后身体放松,一下子使不上力气。而且林一还伤着一条腿,正常起身都要比平时慢上不少。也好在这么一耽搁,后藤虽是变化出了标志性的刀锋,却没有直接攻击他们。

    后藤见二人都沉默不语,仅剩的半边头颅上,眼珠转动,盯着林一问道‘你知道你拿的是什么么?’

    说完,目光落在了林一腰间的铅线包上。

    ‘你们两个,是谁触发的变化?’后藤见两人都没有逃跑的想法,头上如盘蛇般的刀锋逐渐恢复成了正常的头颅。

    后藤正常头颅的状态还没有维持两秒,眼睛下方的脸颊处突然横向裂开。裂口上半部分升起约两指高,在裂开处的脸颊上又生出了一双眼睛。上下两双眼睛分别看向左右两人。

    陆离听到后藤的问题后,下意识的朝林一看去。只这一个下意识的小动作就暴露了两个人的关系。

    紧盯着二人的后藤也看出触发青光的,肯定不是下意识看向同伴的陆离。

    后藤做出判断后,没有任何犹豫的空挡,左臂瞬间变化成刀锋,伸长朝陆离斩去。

    ‘等等。’林一大喊,在陆离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时候,林一便明白暴露了。甚至林一都不用看到后藤变化出的刀锋,就率先喊停。

    果不其然的,在林一喊叫出声后,后藤的臂刃已经一分为四,抵在了陆离四肢处。

    后藤本就没打算杀人,两人都要带回八门城,而且都需要活着带回去。只有在确认利用价值被榨干以后,学院树也许才会将死亡施舍给他们的身体,灵魂则可以作为养料。

    后藤抵在陆离四肢上的刀锋,只会把陆离斩成人彘。到时候用寄生兽细胞封住伤口,止血后,更方便带回城去。

    ‘我可以把手稿给你。’林一说完便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任何攻击性,然后右手慢慢往腰间的铅线包摸去。

    林一的想法简单,只要让他碰触到金属页,上边的青光自然可以定住近在咫尺的寄生兽。只要能定住寄生兽,那两人至少能解决现在的危局。

    后藤听到林一的话后,面露不屑,但抵住陆离的刀锋还真就没切进去。而陆离坐在树下,四肢处被锋利的刀刃顶着。衣服已经被划开,点点鲜血顺着破开的皮肤流下。

    现在的陆离不仅不敢动弹,甚至肩膀和腿上传来沙沙的痛感,让他恨不得能钻到身后的树里去。在尽量保持着不动的情况下,陆离慢慢的扭头,往林一所在的方向看去。

    林一慢慢掏出手稿,手稿上又散发出朦朦的青光。这次的青光明显比城门下暗淡了不少,覆盖的范围也缩小了很多。

    后藤并未受到青光的影响,毕竟四肢和头颅都是寄生兽,又都有学院树的灵魂寄居其中。再加上这次的青光明显不如之前,此消彼长之下,后藤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灵魂的牵引感。林一还以为是自己和后藤之间的距离太远,青光才没有发挥出作用。索性举起手稿向前伸去,并直勾勾的盯着后藤的变化。

    后藤也配合的向林一方向挪了几步,另一条手臂伸长,变化成利爪,特意慢慢的向着青光抓来。

    林一看着后藤的行动在青光下半点不受影响,心知自己的小算盘原来早已被对方看破,举着金属页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心里不停的呼唤着玉兔。期望玉兔能通过转界魔方开出的裂缝,听到他的声音。

    就在利爪好似戏耍一般,慢悠悠即将碰到金属页的瞬间,后藤的下半部分头颅突然转向两人身后,脸颊上的那双眼睛死死盯住了一处。头颅上半部分的眼睛保持着一动不动的视线,紧盯着林一和他面前的金属页。原本轻松闲适的后藤,身体微微紧绷,利爪也快速变化成了刀刃,想要直接切下林一举着金属页的手臂。

    就在后藤挥动刀刃,差之分毫便要切下林一手臂的瞬间,后藤的手臂不知怎么就从肩头被切了下来。脱离了后藤躯干的寄生兽手臂,失去了着力点。在与躯干分离之后,又像是被无形利刃再次搅碎,断口整齐的被切成了好几截。

    另一边,抵着陆离身体的寄生兽刀刃,也同时被无形利刃切成了几截,落到了地上。

    林一虽然看到后藤的双臂寄生兽都被斩下,但依据寄生兽的特性,这种损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落地的寄生兽也可以很快回到后藤身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后藤制造的僵局,林一虽然不知道变故的来源,但肯定又有其他衍生者到了附近。

    在思想衍生者的感知里,旧人类的神魂统一,所以很少被当作补全灵魂的供养。只要不是碰上本性嗜杀嗜血,或者以生人为食的衍生者就还算安全。反而一直追着他们不放的后藤,无论是将灵魂寄生于衍生者体内,亦或是新躯之内,其实对于其他衍生者而言,都如海中灯塔般会吸引来其他衍生者。

    一只浑身毛发灰白的瘦小猿猴,从树林中人立走出。

    ‘这次有点不一样啊。’瘦小猿猴微微张口说道。声音不大,但却能清晰的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