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八、巫术(一)
春,易发深了几分,于是树的新芽,趁人熟睡的时候,一片一片的冒出。即使丽阳不如燕云整个冬季没有一丝绿色,可到了如今却也是新绿代替了旧绿,满目皆是一片嫩绿的色泽,当然,在新绿长成的春季,总是免不得一阵落叶缤纷。
十里难得地穿了一袭白色的春衫,轻裘缓带,静静地躺于粉色的海棠与白色的梨花之间的石床上,黑发略略显长,垂及了肩膀,散落在石床之上,自然合璧的双目,略带轻笑的嘴角,令整个人的神态都显得疏朗了许多,不复往日的威严与英气不凡,却依旧令人远观和景仰。就仿佛真如传说中的神人一般。
一阵风带着暖暖的春意,轻轻吹过梨花与海棠,轻花残叶打着卷儿飘落而下,就在要接近树下卧躺的十里时,却又被一阵莫名的风一吹,不知吹向了何方,落得白衣依旧时白衣,与一旁的落花隔绝出了两个世界。
十里仿佛也被这阵风给扰醒了,微微蹙眉,忽闪了常常的睫毛,睁眼却是一如既往的漆黑。举目皆是黑暗,这其实并不是一种令人感觉舒服的事情,即使是事已多年,即使是心力坚强的十里,有时也不得不感到挫败。该死的黑暗带给她的已非仅仅只是过往的麻烦以及不方便,随着时日的变久,她每每总是出现莫名的幻听,仿佛是谁总是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听不清,却无端让人觉着一阵烦躁。当然,伴随而来的,还有额间钻心的刺痛,该死的疼痛,为什么在杨家那些老顽固写的烂书中就只提了诅咒会令人疼痛,却偏偏没有关于这疼痛的记载呢?不过好在……这疼痛只一阵,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一双冰凉的双手,带着几丝寒气按压在了她的太阳穴上,适度的力量,被人控制良好的内劲,驱散了最后一丝因为疼痛带来的晕眩,这几日她意外的多梦,因此,也每每总是在白日里,易发的贪睡了几分。
十里并不拒绝朝歌的服侍,待到人略略有些舒服,便是启口问道:“有事吗?”没事的话朝歌是绝对不会来吵她的。
“卫淑珍过来找您,就在外头,似乎是皇上让她来的。”朝歌还是如往常一般,尽责地为十里梳理干净了白色的春衫,低低地回禀道。
“皇上?”十里略略挑眉,似有意外,“她见到李雍和了?”
“前几日皇上翻了她的牌子。”朝歌闻言微微一顿,便是顺势回禀道,“似乎是上官皇后牵的线。”
“上官琳燕?”十里倒也没觉着有什么意外,只一挑眉,说道,“钱妃要扶持钱小小,红妃又是不管事不争宠且母家也没什么依凭的人,而上官琳燕虽是失宠了,到底还是为皇后掌着凤印,依凭她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便是将乱飞的发缕至了耳后,挥挥手,意思不必再说,便是款款步了出去。既然是李雍和差她来的,自己总不好拒人于门外的,“请她去偏房吧,别慢待了。”
朝歌微微点头应下,却是并没有退出去,只细细地扶着十里出了这片海棠和梨花的园子,到了十里熟悉的地方,这才朝着宫门外走了出去,应该是去请卫淑珍了。唉,才说不慢待的,却还是慢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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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淑珍静静地等在辰宫之外,身后还跟着几个无品的宫人,微微挽起的长发说明她已非昔日的少女,只是神色之间,却是没有半点新妇的喜色。事实上那夜也绝对称不上快乐,只是这个时代,没人会将这种事情开诚布公地交谈,也因此,即使心知其中的古怪,她也只能默默地吞进肚子里,即使是她所依凭的上官皇后,她都不敢吐露半分。毕竟这是皇宫,而皇帝是这皇宫中唯一的主人。
想想上官家够显赫了吧,可到底还是屈服在了皇上的威严之下,而这,单从上官兰怀孕却被硬生生地强压下来,便可见一般了。
轻轻一叹,抬眼看了宫门一眼,宫门上一块赤红的牌匾分明地书就这“辰”一字,字迹娟秀,分明出自女子之手。辰宫,这是她记事开始就听闻的宫名,比赫赫名声于外的茜素宫还要早,因为这宫曾是她家万千显赫的源头,是她姑妈卫淑妃的宫殿。只是事隔太久,而当她长大可以入宫的时候,那个万千宠爱于一身,那个肩负着卫家所有荣耀的女人已经香消玉殒,而这宫门也换了新的主人,一个幸运得几乎令人嫉妒的女人——十里。
门,“吱呀”一声又被人打了开来,开门的是一个小门人,虽是低垂着眉目,但和所有服侍着这位神洛公主的宫人一样,挺直着背后的脊梁,带着隐隐的傲气,似乎也和那位叫做朝歌的太监一样,低垂的眉目,却是满眼的不屑,不屑什么?不屑她们这群用肉体去博自己前程的女子吗?他们也配?他们也不过是一群阉人而已。
“卫贵人,公主刚起,请您去偏房稍坐。”门人小心地拉开了宫门,低垂着头,看起来恭敬地让人挑不出任何的瑕疵,只是“贵人”?新晋的贵人谁不恭维地喊声“娘娘”?
“有劳这位公公。”强压下心中的嫉恨,卫淑珍有礼地对着这位小小的门人福了福,眼下她不过是贵人,而那人却是赫赫的神洛公主,即使多年前就对她心怀着嫉恨,可事到如今却也依旧只能如此,而她,一直都是个识大体的人。
跟着门人绕过曲折的回廊,低垂着头,紧捏着丝帕,不曾多看周围一眼,不,或者说不敢多看周围一眼,她怕多看了,她更加会抑制不住心底的嫉恨。
“卫贵人稍后,公主稍待片刻就到。”宫人推门将卫淑珍引进了偏房,留下了一些茶点,便是退了出去,卫淑珍原想大约又是一阵的等待,却不过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十里便是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轻纱白衣,与往常曲裾深裙的样子迥然不同,却又是另般仙人之资。
“让贵人久侯了。”十里轻口寒暄了一句,却没有看见卫淑珍因为她的一句贵人,而略略一僵。
“你让文竹去弄些素食的点心,我有些饿了。”轻声地吩咐了去而复返的朝歌,支了朝歌出去,便是坐在了主位之上,十里倒也不急,只等着卫淑珍说明来意。不是说是李雍和的旨意吗?那她总是得说的。
“奴婢见过神洛公主。”贵人还不能以妾自称,面对着拥有皇家血统,且是拥有着自身封号的十里,即使卫淑珍再不愿意,也不得不以“奴婢”自称。
“淑珍多礼了!”十里虚手一扶也没有让卫淑珍多礼,“我们毕竟是多年的旧识了,虽说因为礼教使得不能见面,却也不用如此。”
“谢公主。”虽是十里免了礼,且以名讳相称,卫淑珍还是仔细地做到了礼数,而后才说道,“皇上差奴婢来给公主一个信,问公主是否要去翰林书院看看,也好令公主多认识一些同龄的朋友。”
其实李雍和的原意是让卫淑珍和十里一道去翰林书院看看,毕竟在他的眼里,卫淑珍是卫家最后的子孙,而十里恰好掌握着那个流落民间的皇子的下落,跟着十里,也许可以知晓皇子的下落。可他却并不知晓,十里和卫淑珍,根本就不对盘。呃,这也许就是帝王不拘小节下的错漏吧。
“是嘛,那就去看看吧,正好听说南山书院的院长也在翰林书院的。”十里淡淡一笑算是应下了。
正说着,外头却又有一个面生的小太监候着了,朝歌也跟在旁边,许是怕卫淑珍会有所举动,因此却并没有被十里支得太远。
“主子,皇上宫里的符公公差人过来了,说是巫医的药引和器皿已经准备妥当了,正请主子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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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有些少,是过渡,下章开始又是一阵情节的展开了,呃,最近有些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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