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苏远舟的话题跳跃得有些快，简无醒反应了一会儿，才接上了他的脑回路。

    “回到之前的话题，我之前做过X中被魇全面占领的假设，跟温虞聊完，我基本能够肯定，这个假设已经成为了事实。”苏远舟话音一转，将话题拐到了世界观上，“而温虞也早就知道了这个设定。”

    从破解世界观的速度上，苏远舟的进度跟温虞基本持平，但温虞任务栏里还卡着简无醒的任务，而苏远舟直到现在，也还没调查清楚原主真正的死因。

    他原本以为角色任务这种类似支线的任务，会比主线任务要简单得多，现在事实就摆在面前，打破了他的设想。

    “教材里的知识不是世界观的真相，只是为了让玩家能够在这个副本里存活。”

    苏远舟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简无醒跟在他的身后，两人的脚步一前一后地踩在草丛里，发出沙沙的声音。

    也就是说，X中根本就不是什么学校，就是一个培养“魇”的基地？可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他们的教科书上写的都是“防魇知识”？

    简无醒还在思考苏远舟话里意思，忽然发觉苏远舟的脚步停了下来，他也随之停下脚步，抬起头，看见了姬游君。

    双眼变成了诡异的猩红色，比简无醒看到的其他魇人更加瘆人，姬游君根本就没有看他，直勾勾地盯着苏远舟，神色是化不开的恨意。

    “苏远舟！”

    姬游君的话就像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来，就像他口齿间咀嚼的不是名字，而是苏远舟本人，被他嚼碎了然后吐出来。

    “我对你这么尽心尽力，你却想要我死！”姬游君盯着苏远舟的眼睛，“你却想要我死！”

    这句话他翻来覆去地说了两遍，简无醒无声地叹气，心想，又要帮苏远舟打架了。

    没想到苏远舟却对他摆了摆手：“你去做你的事，我跟他单独聊聊。”

    你确定人家是想跟你聊聊而不是想杀了你？！

    简无醒在心里吐槽道，没敢走开，生怕一个眨眼，苏远舟就嘎了：“你这边的事比较着急。”

    刚刚苏远舟还跟他分析了一遍姬游君的技能，现在人在暴怒之中，指不定复制的特性全是为了强杀苏远舟。

    “我还以为我的意思很明显了。”苏远舟侧过头，看了一眼简无醒，示意他真的不用管自己，一边抬脚往外走。

    只是他还没走两步，就被姬游君挡住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横亘在苏远舟的脖颈上，擦出了一道轻微的血痕。

    “站住！”姬游君被他的动作激怒，“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苏远舟将目光转到了姬游君身上，没有一点被威胁的自觉，他的眼睛快速地眨了两下，然后轻轻地“啊”了一声：“我一直都在听你说话。”

    姬游君神色一变，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愤怒：“你让我帮你，结果故意引起我跟庄荣金的矛盾，想要我们两个人互相残杀，这样你就没有阻碍了，对吗？”

    “是啊。”苏远舟很轻巧地应下了，姬游君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苏远舟。

    “我有说不会利用你吗？我跟你承诺过什么吗？”苏远舟的神色充满了不解，“没有，你是一厢情愿要帮我的，那么就算我让你去死，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只要你愿意。”

    姬游君几乎呆住了。

    他从未想过，会从苏远舟嘴里听到这样无耻且蛮不讲理的话。

    但苏远舟的的确确没有跟他说过什么好话，每一次接近苏远舟，都是他自己抱着目的去接近。

    简无醒在旁边算是看明白了——姬游君哪里是来杀苏远舟，人家这么气势汹汹地杀过来，就是想听苏远舟几句好话。

    姬游君有没有M倾向，简无醒不清楚，但苏远舟绝对有成为精神抖S的潜质。

    趁着姬游君愣住的空隙，简无醒朝苏远舟抬了抬下巴，真就偷偷溜走了。

    苏远舟停顿片刻，接上了自己的话：“所以我错了吗？”

    姬游君原本还面露迷茫，听到苏远舟这句话，立即眼冒凶光，他的水果刀还抵在苏远舟的咽喉上，这应该是用积分从商城里兑换的道具，十分锋利，稍微蹭一蹭，血珠就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还真有点痛。

    苏远舟原本想皱眉，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只是微笑。

    姬游君的动机复杂，但心思却太好看懂了，他根本不需要花费什么心思，就能轻易通过言语勾起人的情绪，达成自己的目的。

    “你不愿意为我付出生命，所以反而要杀了我吗？”苏远舟问他，“那我交给你的事情，你真的帮我办好了吗？”

    很早，大概是他被接到苏家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充分利用自己这份优势，轻易地操纵别人对他的态度。

    那个时候的苏远舟狂妄而愚蠢，觉得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像是缠着木偶线的人偶，用言语波动丝线，对方就会做出相对的反应，乏味而无趣。

    苏夫人那个时候还没有疯，偶尔也会跟他聊聊天，听到他这番言论，只是微笑，什么话都不说。

    “人就是这样的呀。”苏夫人看着他笑，“小舟，你觉得人不像人，那么你像什么呢？”

    这句话完全不像跟小孩子说的话，比起纠正小孩子的谬误，更像引导。

    苏远舟第一次无法看清楚一个人的真实想法，直到现在，他也依然看不清。

    因为现在的苏夫人已经疯了。

    苏远舟将情绪很好地掩盖在人皮下，看着姬游君，也在笑。他语气倒是轻柔：“你明明也对不起我啊。”

    姬游君退开两步，握着水果刀的手在颤抖。

    明明他知道苏远舟说的话不对，是错误的，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苏远舟的话逻辑自洽，是他没办成事，是他做错了。

    “不对。”姬游君仿佛在跟自己搏斗，“苏远舟，你不要强词夺理，既然你要杀我，那就别怪我……”

    苏远舟打断了他的话，目光中带着关切。

    “你的手在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