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鬼眼门的事情，我并非一无所知。

    这两天，无论是洪新秀还是周家的波涛两兄弟，都替我将鬼眼门查了一遭。

    乍听之下，这个新生的组织似乎与其他的江湖门派不同，构架松散，并无什么特别规定，公开的规矩也和他们在官方注册的名目——西湾街道（鬼市）商会一样，都是维护（鬼市）个体户劳动者的权益。

    但这显然是忽悠普通人的。

    鬼眼门的真正核心，在于商会的理事会。能够进入这个核心的，才说得上话。

    寥寥十几个理事中，我认识的就有好几个，比如贵叔这个法人兼会长，比如马脸的马老板、翡翠眼高老板等。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理事都有名单，为其他会员所知，比如，我十分怀疑的江南海，就不在公开的几位理事中。

    至于那个戴美猴王面具、曾经手持江心镜闯入“心之境”的“高人”，同样未在公开名单中出现。

    我虽不知他姓甚名谁，但是，公开的理事都已经被我查了个遍，并无符合此人者。

    然而毋庸置疑的是，他定然也在其中。

    我甚至有理由相信，刚才那个鬼市龙王的“死忠粉”，就是受到这位“高人”蛊惑。

    此人绝对不容小觑，因为，这么久以来，我都未能挖出他的真正身份。

    除此之外，我还从公开的名单中，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角色：名誉会长古唯中。

    还记得凌家倒台那晚，在我租住的宅院中，这个雄鹰一般的爵门老人便曾出现。

    无疑是当时的门外鬼贩们能抱的最大腿。

    我说的不是前者的职位，而是背景。

    这代表了什么，已不言而喻。

    然而，对我的哎呀老舅许江城来说，它却是个变数。

    也是个警醒。

    从他如今遭受到的掣肘即可见一斑。

    但这并不是我最关注的问题。

    评判一个人或一个组织，不在于其背景，而应看他的所作所为。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鬼眼门在鬼市里到处点火，可谓是损人不利己。

    这显然只是表象。

    表象背后的真正目的，隐藏着的只是他们的真正目的，还有这个组织的本质。

    用正邪来分，那就太幼稚了。

    成年人讲的都是利益。

    离开巷子后，我并没有前往寅字鬼楼，虽说那里还存着我的十件古玩。

    回到鬼市长街，我流连起了两边的摊子。

    即使这里已远远不如以前，却不意味着再无尖货。

    只要眼光够好，就是低头也能捡到钱。

    比如……现在。

    我并没有用观气术，毕竟，那样太无趣了。淘东西最重要的是过程，结果什么的，只是其次。

    当然，更重要的是我现在兜里有点钱，说这话时腰板也能站直一些。

    这是一件青铜残器，已经锈蚀难辨，而我一眼看中的，是它的造型。

    曲枝形的青铜残器长有三四十公分，蜿蜒如蛇，S形“蛇背”上还有不少连枝图案，末端是一个圆形浅皿，周边还长有三片“叶子”。

    残器所在的这个摊子，明显属于一个“正经”的鬼贩，比起其他人来说，出匀的物件质量要高多了。

    我蹲在摊子前，一手指着它，一手探向摊子另一边。

    他出手就是“一块”。

    这破烂玩意值一万？我直接回了他个一百。

    几次反复之后，价格定在了五百块钱。

    爽快交了钱，我拿出一张纸巾，包裹在曲枝末端，将它小心翼翼拿起。

    正准备起身走人时，鬼贩突然用怪异的腔调开口道：“朋友，稍等。”

    怎么，这是想要反悔？

    我那上半边藏在帽檐下的顿时一变，露在对方眼中的嘴角沉到了极致。

    鬼贩见状，连忙解释道：“莫误会，在下见朋友是老鬼，而且对此物颇感兴趣，因而有个消息愿意奉上。”

    原来只是买卖消息，我脸色微松。

    “现在属于朋友的这件青铜残器，在下知其余部分的下落。这个消息，需要一块钱，不二价。”

    他知道这是一件残器，自不奇怪，只是，从上面的锈色来说，出土的时间很短，莫说他知道其余部分的下落，便是他说自己亲手将它带上来的，我都信。

    关键是，我不能寄托于对方的人品，而轻易丢出一块砖。

    哪怕，这件青铜残器极其不一般。

    这名鬼贩也许真不知道此物的价值，也许是在钓鱼，总而言之，我没有立即点头。

    鬼贩可能猜出了我的想法，接着用他那怪异的腔调解释道：“在下只要说出地方，像朋友这样的老鬼，一定会相信。”

    我闻言眉头微动，到底是翻出了一叠未拆封的红色毛爷爷，直接丢了过去。

    令人惊讶的是，他卖给我的却仅仅四个字。我自然不是惊讶于每个值两千五的字。

    凌家祖墓！

    怪不得他敢如此信誓旦旦。

    而我听了这四个字，马上就信了。

    用观气术扫了一眼摊子上的其他物件，我掉头就走。

    他的确是在钓鱼，只不过，钓的不是一条两条。

    敢掘而又会掘凌家祖坟的人，在这鬼市之门内外，首属只有新进成立的鬼眼门。

    别忘了，鬼眼门本就是踩着凌家的尸体登场的。

    凌家虽倒，其余掌权者却绝不愿意看到翻旧账的情形出现。

    毕竟，谁也无法保证，自己就能安然一世，若不制止这种情况，以后要是倒了，岂非步其后尘？

    而鬼眼门这个赤脚佬则相反。

    这一招，堪比抽筋吸髓。

    敢于混迹鬼市之门内外的江湖老鬼，哪一个不是刀尖喋血之辈，令行禁止什么的，或许在鬼市里有效，一旦出了这地界，就算是天王老子，都管住不他们的……欲望。

    绝对藏有巨宝的凌家祖坟，完全足以点燃这些欲望。

    不过，背后下棋的人对棋子还是有选择的，其一就是真正的老鬼，其二则是要有眼力见。

    第二点，从我手里如今拿着的这件青铜残器就能看得出来。

    要是没点眼力的人，那它当烧火棍都嫌不够直。

    这件青铜残器，其真面目是一支灯枝。“蛇背”上的连枝图案，为羽人御螭图，前方是一名手持宝珠的羽人，正回望身后的螭蛇，引诱御之。

    此灯名为“青铜羽人御螭树形灯”，是从未被发现过实物的上古神器。真没想到，我竟会得到其残器，而且，还知道了它本尊可能存在之地。

    此物，真正令我心生觊觎的是，它和我曾竟见过的青铜蛇树一样，皆为永生之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