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约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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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9呼延庆

    呼延灼觉得,他若是赵岳,不动则矣,一动就竭尽全力排山倒海式一举摧毁此次征剿。赵岳又不是蠢才,身为抗辽打仗长大的沧赵子弟,赵岳军事能力再低也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他也有点担心,是不是梁山藏着什么厉害武器,比如赵廉的沧北军伐辽曾经展示过的强大火药、床弩,还有神臂弩什么的。梁山若是有这些东西,人来的少也有可怕战斗力。但这个担忧转眼就消失了。梁山若是真有,就不会干愤怒无奈数天任官方填这么久的路了.....

    呼延灼豪勇却不缺大将必备的警惕谨慎素质,只是,他越端量越觉得来者不是梁山人。

    他眼力极好,虽然船队仍远,他还是看不大清楚,但已感觉来的是宋军,应该是官兵,尽管船上没任何旗帜标识。

    尤其是头船上船头站着那个人影,背着手,高高的个子,匀称,笔挺,一股子凝重如山气势,背后红披风徐徐飘扬.....这一幕太眼熟了,看不清那人面目,呼延灼却已经断定了什么......

    呼延灼脸上的亢奋神情没有了,甚至变成了失望,但眼中却亮起了一种情绪,那叫快乐。

    他挥了挥手,“不必戒备了。应该是自己人。”

    也果然是自己人。

    来的是和呼延灼亲得不能再亲了的人。站在船头的英挺汉子正是水军都指挥使兼转运使,呼延庆。

    来的必然是京城水军禁军,哪是什么梁山水寇......虚惊一场。

    呼延灼没能和赵岳较量,失望却已经变成了满脸的欢悦,望着到了近处清晰无比的那张脸,高兴地挥舞着大手,大嗓门招呼着:“延庆,你怎么来了?”

    船头的呼延庆也欢快地大声笑起来,却没回答而是反问:“哟,瞧这架式,你们这是把我的船队当梁山贼寇了吧?”

    笑声中,呼延庆不等船靠到梁山在四壁酒店都特意修的深水码头就娴熟轻松地跳下了船。

    呼延灼嗨了一声,“都是这帮小子没正经打过仗,欠缺经验,一惊一乍的。你又来得这么巧。”

    说着,他跳下马,大步流星迎向正大步稳健向他走来的呼延庆。同族骨干至亲的两人大笑着张开怀抱紧紧抱住对方,相互亲昵地拍着对方的背,亲热够了才分开。

    呼延灼的副将有些羡慕地看着二人亲近:呼延家有将才,世事造英雄,呼延家赶上时候了,这是又得了势了,一对能干的兄弟相互照应.....前途无量啊.....心中感慨着上前熟悉热乎地打招呼,尊称一声“庆都指挥使”,这么称呼是和呼延灼有所区别,也照常得到了呼延庆亲切笑应。

    副将笑呵呵指指船队,特意压低了声音:“庆哥,船上不会是酒水吧?莫非是朝廷那帮人突然舍得对我辈武夫大方了,或是急于夺到梁山,就以劳军来催促?”

    说着,他忍不住顺嘴又开了句玩笑,“这不会是圣上特意恩赏的御酒吧?”

    呼延庆却不小声,不怕什么,就当着出营迎战的将士的面大大方方笑道:“是御酒,不过却不是赏赐给这的。这是朝廷奖赏慰问河北东路边军抗辽大功的,被我挪用了些到这了。想喝到圣上专门给你们的美酒,那自然得剿灭了梁山以后,而且赏赐必然会更丰厚。哈,这好事很快就到你们头上了。填泊路这一手,梁山必定束手无策。赵岳再凶强,小小梁山终究敌不过朝廷势大。”

    他这么一说,听到的将士都露出开心的笑......副将笑得尤其开心.....官大的,得到的能更多。

    呼延灼也笑得开心。

    他对剿灭梁山一直都是信心满满,但此刻更关心的是自家兄弟,不禁皱眉低声道:“挪用御赐之物,这可是大罪。兄弟,你这.....”

    擅自挪用本就是不该了,你竟然还毫无顾忌地当众大声说出来,生怕朝廷不知道似的......

    呼延庆却轻松一笑,低声道:“兄长不必多想。我与河北边军上下的关系都极好,给作战在外的自家兄弟部队挪用点酒水,这不算什么。尤其是,东路那三位边帅可不是一般的文官,个个大气得很,也睿智得很,都是真正的上马治军下马治政一心为国为民的国之栋梁,不可或缺。”

    “再说了,”

    他扭头笑看着相陪的副将,笑道:“边军、禁军骑兵,都是国家最依仗的核心武装力量。御马营的兄弟更是核心中的核心。我分点边军的酒给这边正作战的京骑兄弟,这不算假公济私吧?”

    副将笑得更开心了,满脸自豪道:“那是,我们可是专门保卫圣上的御林军。谁敢跟我们比?分点酒怎么了?大不了我们翻数倍还他们就是了。我们京骑兄弟岂会贪边军苦哈哈的便宜。”

    在场的重骑都自豪地笑起来。

    离得不远的守寨马军司将士也不禁露出开心自豪笑容......在这的可都是朝廷最重视的骑兵。

    本有些担心的呼延灼也笑着放下心来。

    他知道,自家这位兄弟,天生身体素质所限,武力不算多厉害,论武勇确实比不上他能打,但论其它方面就不简单了,这可是位最难得的多面手,水陆马皆是大将之才,而且文武皆能,耍文斗权谋一点不怵自负才智的士大夫,尤其是官场关系这一套玩得好,在京城在官场混得可比他顺畅自在多了.....放那干都行,行事严谨有度,既说了不会有事,那就不会有。不用他瞎操心.....

    至于副将,以及大将们的嘴,他也不担心。

    此次能跟着来打梁山,虽冒险却更可能分大功的御马营将士,自然都是他看得上的亲信。

    不是亲信的:勋贵子弟等皇家安插的牵制他御马营兵权的眼线,都畏惧梁山的神秘可怕,再贪功贪利也皆怕死,拉也拉不来,毕竟前面几次急来抢好处的冒进分子都消失了,怕是都去拜阎王了,再没得富贵亨。其他的将士,他都不带。全留在京城享受守卫皇宫的安逸美差吧。

    马军司的人不是自己人,呼延灼却也不大担心这些人说嘴。

    马军司太尉唐恪,和高俅斗,和士大夫斗,和朝中勋贵军事高官斗,却不会对付也属于勋贵的呼延家族这样的将门。有真本事能打仗的武将是朝廷最紧缺最依仗的,是士大夫们在这个危急乱世最急于交好的对象,呼延家却有两位军事实权强者.....唐恪拉拢还怕套不上交情呢。何况,唐恪此人,呼延灼也有所耳闻,那是个最会来事的,最擅长假公济私到处广结善缘....岂会蠢得和根本没利益冲突,结交了却有军权大利的呼延家作对,不会为点酒水多嘴....

    只是,他放下担忧却性子使然,也是治军习惯,又不禁说:“战时,军中可不得饮酒啊!”

    一听这话,呼延庆不禁大笑。

    “哥哥,你这连将带兵可有六千多人。我带的这点酒分赏下去,一人能分到一碗多点就不错了,也就是意思意思慰劳弟兄们在这辛苦,将士们能喝几口润润喉咙暖暖心。再不能喝酒的,喝了这点也不当个事你想多要,我还不敢多挪呢。”

    呼延灼一拍脑门,嘿然一声,也自嘲的笑了。

    军中这帮生猛糙爷们哪有不能喝的?

    都是,三碗连灌下去,毛毛雨刚湿湿地皮,一坛子三四斤下去才觉出点滋味......

    副将和几位大将也想放声大笑却不敢,一个二个的憋得眦牙咧嘴鬼头鬼脑的......呼延灼瞪了他们一眼:“怪模怪样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货卸下来搬回营?难道水军兄弟大老远辛苦送礼来却还得再劳累着给你们搬到家安置好?要不要本将哄孩子一样亲手喂你们呀.....”

    众将强憋着笑赶忙哄然去了,纷纷招呼同样高兴的将士赶紧御船。

    呼延灼瞅着众将快活忙活,心中笑骂:“混帐东西,竟敢笑话主官上司?最近皮紧了.......”

    同族二人说说笑笑来到酒店前。呼延庆停步打量着酒店,笑道:“久闻梁山泊四壁酒店大名啊!今日才亲眼得见。不想却是见了不如闻名,竟然是这么个砖石粗糙的东西,倒是够大。”

    呼延灼也不禁感慨道:“按说,沧赵,那真是聪明绝伦,就是在这建筑上不咋的,赵庄是石头城。梁山,据说也是石头房。这酒店也是石头。不好看,就是大,带着股粗旷坚硬劲。”

    呼延庆收敛了笑容,若有所思说:“宁折不弯。石山一样,对不对?”

    呼延灼也不禁肃然了,缓缓点头,“可惜了。”

    可惜了三个字,意味多重。

    呼延庆感受到了呼延灼讨伐梁山的一点复杂心情。

    他眼神闪了闪,轻声道:“不得不为呀。”

    “是呀。不得不为。”

    呼延灼感慨着。

    谁叫朝廷上下这么恨沧赵,幸存的赵岳却又那么顽固强硬霸着梁山泊就是不逃走它处呢.....

    一面是国家,一面是令人尊敬却冤屈的人家,总得先顾国家吧.......

    进了酒店落座,呼延庆扫视着空荡荡的巨大酒店,和族兄亲热闲聊着。副将和御马营及马军司几个主要大将转眼进来了,还抱着几坛酒,一个个站那看着呼延灼,都笑嘻嘻的却不说话。

    呼延灼一摆手,笑骂道:“行了,别一个个小孩要糖却吃不到的样。我兄弟带给你们的,就是你们的。今晚刚好肉食多。就让你们喝酒吃肉痛快一回,但记住,一人三碗,不得喝多。其它酒给将士们分下去。公平点,都有。让将士们也能喝着肉汤再来点酒解解馋。这点事上不能漏了谁委屈了谁。这可是我兄弟的心意。”

    众将顿时松口气,纷纷响亮应着.....心里却嘀咕:就这点好酒,上下有点分量的将校一分,一人能两碗就顶天了,哪有三碗?哪喝多了去?要是庆将军多带些好酒来,那该多好......

    一个个馋得不行.....有的忙着催促厨子赶紧把菜做好,好开喝。有的去主持把酒匀分给将士们,可不敢私自截留将士的酒,将士们也人人得分到.....呼延灼待军亲厚,治军却也极严。

    片刻后,呼延灼的亲兵抱着坛酒悄悄进来了。

    这坛酒显然是呼延庆特意为自家人准备的好酒,也只是三斤的小坛子。

    呼延灼批评着众将,轮到他自己却一样......亲兵把酒一放桌子上,他就迫不及待亲手打开了盖,顿时一股酒香扑鼻而来,把呼延灼从离京开始就压制了的酒虫顿时全勾引了出来,也不等晚饭,立马就倒了一碗,一扬脖子就下去了。

    哈——

    长出口气。

    酒着实不错。真舒服!

    哪里能忍得住,转眼又一碗下肚。

    连干了两下,他才强行压制了再喝的冲动,待晚饭菜好了,和自家兄弟说着话就着肉菜再喝点,更舒坦......

    “贤弟不知道吧,这梁山泊周围的野味着实不少。今就打了十几头野猪。好家伙,其中一头起码五六百斤,少见的肥大,好生凶猛,也就我那副将本事好,一箭穿眼才收拾了那畜生,不然不但猎不了它,只怕还得被它的狂劲弄死伤几个。猎的更多的是兔子,还有些野鸡。你的差使虽然能常在外行走,想痛快吃饱肉也未必容易吧?哈哈....今晚,咱们兄弟好好吃它一顿。”

    呼延灼心情相当好,对自家兄弟诚意满满。

    但,呼延庆却摇摇头,遗憾道:“这就得走啊,都等不得你这晚饭好。如今世道太乱,什么人都可能随时化身杀人抢劫的匪类,哪里都可能出现要财不要命的凶徒。我此行北上,船上可是犒赏边军的物资,有酒,也有军饷等更要紧的东西。职责在身,顺道来看看兄长可以,却万万不敢滞留在外过夜不回。虽说是水军大军护送,山东运河这一段也一向比较平安,应该没事。但,世上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说别的,“

    他指指北面,“万一梁山怒极,对付不了兄长,就报复到运河上.....梁山兵力可能很弱,但水军指定不一般。若船队出了事,我又恰巧不在场指挥,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