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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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将计就计

    海沟镇的百姓和魔盗黑杀之间的恩怨纠葛,萧暮雨早有耳闻,并因此推断,海沟百姓之于海盗,必然有着彻骨的仇恨,因此,远远的便抛下了巨锚泊住,不敢轻易靠近码头,此刻,“神行号”已经是强弩之末,毫无战力,如果被海沟百姓发现“神行号”上的海盗现在就是一筐软杮子,万一展开疯狂的报复,把对黑杀的仇恨统统发泄到他白衣盗王萧暮雨身上,“神行号”上仅存的几名幸存者,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毕竟“痛打落水狗”这种事,人人都会做,而且基本不会手软。

    与此同时,萧暮雨也深知东辽百姓包括各镇县官府对海盗又有着深深的恐惧,没有百分之二百的把握,绝不会轻易举起大旗反抗。

    他仔细揣摸着这其中的微弱平衡,在船上思索出一条“妙计”,决定效仿“鸿门宴”的典故......

    所有船员身上都有伤,鲜血是现成的,他亲自用鲜血书写了一封请柬,“神行号”上,还有行动能力的海盗只剩下那名目前在船头瞭望的球国刀士,这名刀士,在与海盗“鬣鹰”的遭遇战中被砍断了一只左手,但是行动没受任何影响。

    很多凶名远扬的海盗,诸如独眼龙、一只手等,都是身有残疾,但愈是如此,愈能证明他们的海盗身份,试问,一个平头老百姓,整天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想要断去一臂,恐怕都没有机会。

    倒是哪些海盗,缺胳膊少腿儿的大有人在,常年在刀口上讨生活,这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有句话说得好,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所以,让这名独臂海盗上岸送信,最合适不过。

    独臂海盗坐小船靠近码头,将请柬交给了一名在码头上严阵以待的军警,说明来意,又独自返回大船。

    海盗送给镇令大人的请柬,萧暮雨丝毫不担心会被中途截留,接信的军警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中途把信给撕掉或是扔了,只要他还是一个正常人,就绝不会脑残到敢拿全镇百姓的性命开玩笑的地步。

    萧暮雨手下海盗,数量有限,又完全丧失了战斗力,无法发起明刀明枪的抢劫,所以,只能行此下策。

    他这步棋,原意是要扯虎皮拉大旗,狐假虎威,借用“海盗”的恶名,震慑住海沟全镇上下官民的道心。

    尤其是在经历过被魔盗黑杀屠镇之后,海沟百姓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萧暮雨推断,只要不激起海沟百姓的反抗之心,这步棋,就算走对了一半儿。

    而且,只要能把黄世英控制在指掌之间,那么,整个海沟镇,便会尽入他萧暮雨的掌控之中。

    然而,萧暮雨千算万算,万万没有算计到,黄世英身为海沟镇的父母官,一方的土皇帝,竟然没有把老百姓的利益放在心上的觉悟,反而把自己的命看得比天还大,接到他白衣盗王的请柬,不但吓得不敢上船,而且还错误的以为“神行号”光临海沟镇,目的竟然是为了报复肖楚白。

    无稽之谈!

    真难为他是怎么想的!

    萧暮雨也很感叹!

    道不同不相为谋!

    脑回路不一样啊!

    想出“找替死鬼”这么一条对策,试图曲线救国,想得倒是挺美。

    **********

    肖楚白一踏进舱门,聪明如萧暮雨,立刻就明白了其中原委,可是,木已成舟,他也无可奈何,总不能把肖楚白叔侄再给黄大镇令退回去。

    萧暮雨原来也估测到黄世英听到海盗有请,可能不敢单刀赴会,也设想了许多套应对的方案,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黄世英会把肖楚白和肖进给送上了船。

    如果萧暮雨一上来就直接了当,警告黄世英,要海沟镇纳钱、纳粮、纳水,黄世英肯定一个屁都不敢放,乖乖照办。

    这个方法,萧幕雨省心,黄世英更不用费劲心思,组织一大帮人,猜测海盗的意思。

    如今可倒好,黄世英光是为了揣摩他“白衣盗王”的心思,就差点儿愁白了头。好不容易想出的对策,还唯恐不灵,更担心肖楚白在萧暮雨面前递他的小话。

    这就是理论和实践的区别。

    做海盗和那些拦路抢劫的工种类似,绝不是简单的打打杀杀,打杀完之后,抢到了财物,得能安全逃跑,还要确保有命花。

    大文明时代,天眼遍地,却仍然有一些虎了吧叽的傻子,没事儿闲的,拦路劫道,成功与否暂且不论,就算是侥幸打劫成功,十个有十个,还没路逃出二里地,就被警察叔叔给摁住,投进了大牢,然后被正法。

    萧暮雨现在的情况和那些傻子有些类似,没有正确认识海盗这个技术工种,一向只听别人说做海盗应该如何如何,轮到自己真正做一回海盗,突然发现,其它海盗百用百灵的那些理论,在他身上,貌似都派上用场。

    他也曾考虑过把肖楚白叔侄暂时扣押在船上,然后再派海盗去“请”黄镇令上船,后来转念一想,黄世英老谋深算,自己故技重施,并不符合海盗一贯的行事风格,很有可能会露出马脚,把“神行号”海盗船的弱点暴露在黄世英面前。

    一旦让黄世英发现“神行号”海盗船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但事态会脱离萧暮雨的掌控,还有可能会激发出黄世英的涌气,派出军警和民团围剿“神行号”。

    萧暮雨不敢冒这样的风险,只能随着事态发展将计就计,更向肖楚白道出了实情,并设计好了下步计划。本来,他的计策,由肖进去实施更加合适,但是,肖进的一条腿已经断了,而且还是被自己手下的刀士给打断的,一想这个茬儿口,他自己都觉得脸红,哪儿还好意

    思再用。

    原来如此......

    肖楚白恍然大悟。

    方才,从他双足踏上“神行”号,再到下到底舱,在船弦和甲板上发现了许多刀剑的痕迹,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痕印宛然,显然是新伤。

    而且,在个别阴暗的角落里,还有斑斑乌黑的血迹,当时不知内情,此刻经萧暮雨一解释,一切疑问便迎刃而解。

    家家有本儿难念的经,当海盗看上去风光无限,实际上也特么的不容易!

    试想,如果大家都能安居乐业,有饭吃,有衣穿,谁还愿意去当海盗,遗臭万年不算,还有随时掉脑袋的风险。

    “萧大王,你们眼下最要紧的,是补充淡水和食物以及药品,黄镇令不肯上船,我们叔侄就算想帮,也有心无力啊!”

    肖进感觉头大了一圈儿,现在的形势很明显,打,肯定打不过;跑,要是能跑萧暮雨也不会千里迢迢的开船来海盗镇找黄大镇令喝酒。萧暮雨指挥“神行号”,不避艰险,开近海沟镇,就是想得到给养,换取生机,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老奸巨猾的黄世英根本就不上船,三千西尧币,的确表达了足够的诚意,可是,此情此景,西尧币再多,也是废纸一张,不顶吃不顶喝儿,擦屁股都嫌咯的慌。

    堂堂白衣海盗王的亲笔血书,都没能把黄镇令给“请”上来,他们叔侄两个小老百姓,这个忙,该从哪里帮?

    “二叔,”萧暮雨用略带责备的口吻说道:“我和二弟已经结拜,誓同生死,你是他的二叔,自然便是暮雨的二叔!以后叫我侄儿或暮雨就好,千万不要再客气,折煞于我!”

    看上去,萧暮雨是真心诚情想和肖楚白结拜。

    肖进是个爽快人,闻言也不再和他客气,点了点头,说道:“好!那我以后就叫你暮雨吧。对了,”他转开话题,“你要小白怎么帮你把黄世英弄上船?”

    他性子直,所有的心思,都还放在如何骗黄世英上船上。

    “本来,黄世英不肯上船,的确让我很被动,现在,二弟和二叔意外到来,反倒又让我有一个变被动为主动的计策!”萧暮雨胸有成竹。

    “大哥,”肖楚白满脸疑惑,问道:“据我所知,海沟镇的军警和民团加在一起至少有三、四十个人,而‘神行号’上却只有八个伤员,实力悬殊,攻打海沟镇没有任何可能,如果不能把黄镇令请上船做人质,淡水和食物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你不会让我拿钱帮你去镇上买吧!”

    肖楚白比肖进又多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呵呵!”萧暮雨勉强笑了笑,“你拿上钱去替海盗买给养,岂不是等于直接告诉黄世英,‘神行号’只是一个纸老虎吗。再说,粮食和药品好买,淡水你去哪儿买?”

    目前,整个东辽县,寻常百姓吃水,都是靠老天赏赐,降雨时用容器储存下来,以备日常所需,往往一滴水,比一粒金子还要珍贵。

    当然,那些家庭条件好、地方大、容器足够多的达官贵人,家中的淡水储量会远远超过普通的老百姓。

    而自镇府一级向上,都有水库,西尧国会定期派水,做为国家储备水,保存起来,为将来极端年景做打算。

    因此,市面上,卖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卖水的。

    肖楚白脸一红,讪讪的道:“大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要兄弟怎么帮你?”

    “这样......”萧暮雨苍白的脸上掠过一抹笑意,向肖楚白详细讲述了一遍自己的计划......

    其中有些关节点,又特别向肖楚白重复了几次。

    肖楚白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

    萧暮雨的计策,绝不能称为十全十美,甚至其中还有一些破绽,但是,却也是目前这种情况下,最为适用的一招儿,避实就虚,他要和黄世英打一场心理战,看谁底气更硬。

    萧暮雨推测,按常理来讲,黄世英不敢赴约,是因为心虚,此刻在镇府内,虽然看上去稳坐钓鱼台,但是心中一定像被猫挠了一样。

    黄世英代表海沟镇府,孝敬了三千西尧币给白衣盗王,但是,海盗对这份礼物是否满意,黄世英则无法得知。

    处在患得患失之间,只要再略施小计,让肖楚白能够按照自己的计划,给黄世英灌上几大口迷魂汤,他一定会坠入罄中。

    在这方面,萧暮雨有九成的把握。他算定即便黄世英诡计多端,却也绝对想不到,肖楚白,会和海盗头子萧暮雨义结金兰,一起来算计他。

    脚步声响,松岗和伊贺一前一后走进船舱,两个人手中,各自捧着一套破旧的衣服,这是他们在燃料舱中找到的,船工干活儿时穿的破衣服。

    “神行号”上的海盗在商船上大肆劫掠的时候,估计是没有发现这两套衣服,或者,即使是发现了,也没看上眼,肖楚白估计,后者的可能性还要大一些。

    除了这两件衣服,船上再也没有其它能遮羞的东西。

    萧暮雨看到这两件破衣,再看向肖楚白,脸上便带上了几分愧疚,“二弟,大哥将来赔你两件新衣服吧,算是大哥给你和二叔的见面礼。”

    “算了!”肖楚白无奈的挥了挥手,“要是这样说,岂不是我也要给大哥见面礼!就这样吧!总比没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