阍羚超市，10：30。

    尸狗看了眼手表，和其余6名正式员工一起回到了超市区域。

    他们的氛围算不上好，只有两位女士在聊天。

    “……非毒，你的休闲区最近怎么样了？”雀阴环抱着双手，望向非毒。

    她比雀阴矮几乎两个头，一米六不到，带着副黑框眼镜，脑袋总是埋得低低的，腰背躬得也很低，看上去十分阴暗。

    “很好。”

    非毒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幽灵伏在耳边低语。

    她对周围的一切似乎并不怎么在意，甚至说话时都没有与雀阴对视。

    “说起来，我见到你负责的实习生了，08号，是个很文静的女生，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雀阴笑着，她高傲地仰起头，脚下的高跟鞋踩得“噔噔”作响。

    “我会，照顾，好她。”

    非毒攥紧了衣角，那里缝着口袋，隐约露出锃亮的寒光。

    “喜欢，新鲜，灵魂，好吃。”

    “嘿～你都成为正式员工一年了，怎么还改不了这个说话的风格？”

    “雀阴，讨厌，不要，笑我……”

    雀阴则不以为意，走到了前面。

    尸狗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微微眯起眼睛。

    随后又轻叹一口气，朝众人打了声招呼，“我先走了。”

    “嗯，慢走～”

    雀阴笑着挥了挥手。

    尸狗也回以一笑。

    他径直离开收银台区域，来到生鲜区。

    放眼望去，这里一片洁净，地板白得发光。

    而那个高挑青年……余生的制服上虽然有血，但他不知从哪找来了围裙，正在帮顾客捞鱼。

    见尸狗走来，余生露出了明朗的笑意，“欢迎回来，前辈！”

    “嗯？”

    尸狗愣了愣，有些惊讶。

    这个新人出乎了他的意料，居然没有丝毫担惊受怕，看起来比之前的几批实习生都要优秀。

    他认可地点了点头，“做的不错，07。”

    “谢谢。”

    但令余生惊讶的是，尸狗的脸色变好了很多，面部红润有光泽。

    他刚才做了什么？

    我记得他是去了收银台那边……那边除了出口，应该还有个未知区域。

    “不过。”

    尸狗话锋一转——

    “我似乎闻到了老鼠的臭味。”

    他语气轻松地开口，仿佛在说一件普普通通的闲事。

    那双眼睛斜睨着，唇角勾起，似笑非笑，隐隐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调子在里头。

    规则——【生鲜区经常会有老鼠，遇到了请抓住它们，丢进红色垃圾桶！】

    “你知道那些臭味是哪来的吗，07？”

    尸狗一步一步走近。

    其左手叩着制服上的金属扣钉，“哒、哒、哒”地轻响。

    随着他的脚步每一次落下，都如一道重锤敲打在余生的胸口。

    余生感觉一股寒意直往上涌，吓了个激灵。

    老鼠的臭味？

    怎么可能？

    他确信自己检查得很仔细，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余生迅速回忆一遍刚才做过的事，但也并未想起些什么。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别紧张。”

    “老鼠只是不入流的东西，根本不用在意它们的情绪是悲喜，还是说……”

    尸狗伏到了余生的耳侧，就像毒蛇吐信一般开口：

    “恐惧。”

    嘶哑的声线一下把余生拉进地狱。

    他瞪大了双眸，耳发仿佛粘连着那沉重的吐息……一种被猎人盯上的——

    强烈危机感！

    余生不敢呼吸，全身血液的循环都感觉凝滞了片刻。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距离死亡……如此之近！

    尸狗想做什么？

    他在怀疑我什么？！

    余生与他对视，那双金色竖瞳中倒映着余生自己，仿若被吞没进去的猎物。

    幽深、恐慌、挣扎……

    他感觉自己被毒蛇吞入腹中，被酸液包裹全身，被疯狂的呓语困住！

    最后沉溺于无底深渊中，窒息得无法发声……！

    “啪——！”

    忽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是尸狗拍向了他的肩膀。

    余生瞬间从恍惚中惊醒过来，瞳孔紧缩又放大，肩膀仿佛失去了知觉，如坠冰窟。

    尸狗收回手，托着下巴，像是在思索，却又不时扫向余生。

    “真是奇怪，为什么会有老鼠的臭味呢？”

    “你说对吧，07？”

    “……”

    余生来不及回答，大脑拼命运转。

    老鼠在哪里、什么时候……还是说他在试探我？

    如果我说没有，那万一真的有老鼠呢？

    如果说有，我又该怎么证明自己把它扔进垃圾桶了？

    而且，那个垃圾桶是超市的财产，尸狗说不定有办法知道里面的情况。

    但就算如此，明显还是回答‘有老鼠’更合理……

    不，不能冒险！

    自己面对屠夫还能打一下，但尸狗这种【？？？】，余生就是借十个胆子都不敢上。

    冷静……冷静……

    再想想！快点想！

    时间不够了！

    就在此时，伴随着“叮”的一声轻响，宛如救命稻草一般、悬在岌岌可危的崖边——

    【宿主，那个垃圾桶其实并不能容纳所有事物】

    啊？

    余生愣了一下，之前的思绪全部被打乱，如乱麻交织在一起。

    你说……什么？

    系统的发言就像是火炬，烧断了乱麻。

    但也让他得以从另一个角度出发，重新编织麻线。

    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说……

    他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什么关键，突然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也许，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

    如果自己想的没错的话……这个问题有更好的解答。

    系统，谢谢了。

    【不客气，随时为您效劳】

    余生酝酿了一下，思量着开口道，“我确实抓住了老鼠。”

    “哦？”

    尸狗一转之前那副阴冷的表情，有些期待、又有些玩味。

    他在等待余生的解释。

    同时，也是在等待结果、这场小小试探的结果。

    “那只老鼠……他叫做屠夫，我已经扔进了红色垃圾桶中。”

    “如果你需要确认，那我可以告诉你，你在生鲜区找不到他，因为生鲜区没有老鼠。”

    对余生来说，他不仅要解释，而且要证明……

    证明他是一个优秀的员工，因为他，生鲜区的老鼠已经被处理干净！

    最好的自证方法不是解释自己的清白，而是让对方认识到自己的价值。

    余生冷汗流下，手心攥出了指甲痕迹。

    他对这个回答不太确认，但又感觉事实就是这样没错。

    “……”

    场面一下沉寂。

    寂静中沉淀着吐息。

    半晌，才响起一段“啪啪啪”的鼓掌声。

    尸狗露出了笑意，由衷地鼓起手。

    “厉害，你怎么想到的？”

    他仔细打量着这个青年，觉得自己需要对这个新人重新审视一番。

    对此，尸狗不禁想起了一些往事，嘴角的笑渐渐收回。

    那些事一直沉在他心底，令他介怀。

    但是，如果是这个新人的话，也许可以帮助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