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街边的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一辆辆马车在道路的中间穿梭而过，马脖子上的铃铛摇晃着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一群嬉闹的孩童打闹着从街边冲出，领头的孩童一边笑闹着一边躲避着同伴的追打。

    许是人流如织，孩童一个不甚撞在在路边的行人身上。

    孩童惊愕的抬头望去，只见是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男子面容刚毅，不怒自威，两道刀眉如同刻在了眉骨之上。

    中年男子身旁还有一位青衣老者，他虽然只是一身简单青衣，却是上等布料。老者两鬓斑白，脸上却无半道皱纹，他皱眉盯着为首的孩童叱道:“哪家的小孩，怎的如此不知礼数。”

    老者声音中气十足，若不是两鬓的白发，定会让人误以为旁边的中年人才是年长者。

    一群孩童似是被两人气势所摄，具都喏喏的说不出话来。

    “无妨，孩童玩闹尔！”中年却是不甚在意的挥挥手，他对着为首孩童说道:“去吧！”

    为首的孩童如蒙大赦，他赶紧点头:“多谢老爷！”随后便和同伴们跑开了。

    中年男子面带微笑的盯着孩童们打闹着离去的背影，眼神中露出了追忆之色。

    正在这时，忽听有人大喊道:

    “迎宾楼今日营业啦！”

    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更加喧闹起来，路上不少行人都齐齐往一个方向赶去。

    中年男子与身旁老者对视一眼，眼里具都有着疑惑。

    “怎么回事？”中年男子看向众人赶去的方向开口问道。

    “回老…老爷的话，听起来像是一间酒楼开业。”老者微微躬身，对着身旁的男子回道。

    “只是一家酒楼开业，为何如此轰动？”中年男子似乎也觉得是酒楼开业，只是不知一个酒楼开业为何能引起如此多的人蜂拥而去。

    “这…奴才属实不知。”老者同样也疑惑着这一点。

    “正好没用午膳，看看去！”

    中年男子说完背负双手，迈步而去。身旁的老者落后半步，紧紧的跟在男子身后。

    两人慢悠悠的行走了约半刻钟，终于在街面看见了这家名为迎宾楼的酒楼。

    迎宾楼的招牌金漆已经脱落，显得陈旧无比。腐朽的门窗一看便是长时间未曾上漆。斑驳的墙壁透露出岁月的痕迹，实在不像一家刚开业的酒楼。

    酒楼里喧闹无比，几乎可以说人满为患。偶尔能听到里边传出店小二的叫喊声:

    “红烧肉盖饭一份！”

    “竹笋炒肉一份！”

    “……”

    而许多无法在酒楼坐下的食客竟在街面上蹲着吃起了饭。他们从楼内拖出一根木凳，有的食客将盘子放于木凳之上，而自己便蹲着吃饭。而有的食客坐在木凳之上，手托着盘子，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食物。

    中年男子与老者齐齐一愣，随后两人均是皱起了眉。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老者含怒看向酒楼门口的食客，一些人抬头看了老者一眼，却不甚在意的低下头继续疯狂的炫饭。

    老者微微躬身，向一旁的中年人开说道:“老爷，此乃无礼之举，有悖人伦。奴才建议告知府衙，请府衙捉拿！”

    一旁的中年人闻言并未回答，而且看着食客盘中的食物若有所思。他不动声色的咽下一口唾沫，正欲安抚身旁的老者，谁知一道声音从酒楼的正门传来。

    “老先生此言差矣，岂不闻民以食为天，仓禀足而知礼节。贩夫走卒以为生计奔波，殊为不易，岂能以礼法约束，老先生以为然否？”

    两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位少年郎正立于酒楼门口，他身着一身蓝色粗布长袍，袖口用绳子绑了起来，腰部同样用一根绳子扎紧，显得异常干练。

    少年郎面如白玉，英气勃勃，正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中年男子与老者。

    “歪理邪说！圣天子在上，京畿重地，岂能不知礼数！”老者怒道，口水唾沫横飞，看样子是真怒了。

    少年郎微愣，他叹息一声，开口道:“老先生莫生气，只是这酒楼座位不多。实在是坐不下如此多的人，我等开门迎客，总不好叫客人多等，只好出此下策。”

    老者脸色稍缓，他看向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脸色同样缓和许多，他开口道:“既如此，我等若是用餐，可有位置？”

    “贵客驾临，位置自然是有的。两位，里边请！”少年郎侧身让出身位，抬手做请的手势。

    看着两人走进酒楼的背影，少年郎长舒了一口气。他招来店内跑堂吩咐道:“快将三号桌清理出来。”

    少年郎正是这家酒楼的老板，他一眼便看出两位客人不简单。单看两人衣着便知道两人来自富贵人家，而两人气度不凡，必有官身。

    而自己一家小小的酒楼老板，普通食客都得罪不起，更别说有官位在身的。

    少年快步追上两人，亲自引着两人来到空桌，此时店小二正在收拾上一桌食客剩下的餐具。

    “贵客稍待！”

    然而中年男子的注意力却并不在桌子上，他的眼光在墙壁上的菜单上停留片刻问道:“为何将菜名写在墙壁上？”

    少年无奈笑了笑才说道:“自然是为了方便客人看菜单。”

    “桌子收拾好了，贵客快请入座。”

    中年男人眼神微微发亮，他一边坐下一边开口问道“此法甚妙，只是为何其他酒楼不曾见到这…菜单？”

    少年再次无奈一笑，他看着菜单叹了一口气:“有许多人并不识字，只有极少数读书人识得菜单上的字。”

    中年男人闻言沉默下来，随后他开口道:“上几个拿手小菜！再来一壶酒！”

    “贵客稍等。”

    少年叫来店小二，吩咐了几句。

    随后店小二离开去向后厨传话，少年转身见中年男子依旧盯着菜单，不知在想什么。

    少顷，只听中年男子叹息一声:“当今天子欲兴文教，可惜连这京畿重地，天下首善之城识字者也寥寥无几。”

    少年闻言摇摇头，作为九年义务教育的受益者，他知道这里面的难处，略一思量，他开口道:“教育乃百年大计，非一朝一夕之功。”

    中年男子微微诧异，他转头看向眼前的少年郎，能说出这句话便已经证明其见识不凡。

    “这位小公子可通姓名？可有功名在身？”

    少年作揖行礼:“小子名叫舒怀，京城宁远县人，去年院试侥幸考中秀才。”

    中年男子点点头，这少年看起来至多十五六岁，小小年纪便考取秀才，已经不错了。

    “可有信心中举？”

    舒怀苦笑一声，若是原身来考，中举应该起没有太大问题，只是自己对科举并没太大兴趣，而且也不爱读书，恐怕中举无望。

    “不瞒这位老爷，实在无甚信心！”

    舒怀话音刚落，忽听门外有喧闹声传来，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是一群壮汉正在驱赶门外食客。

    舒怀脸色一沉，他向中年男子与老者微微一礼:“客官，小子失陪一下。”

    “舒公子自去，正好吃些酒菜！”中年男子微微颔首，向舒怀挥了挥手。其动作云淡风轻，仿佛并未放在心上。

    说话间，一群壮汉已经闯进了酒楼。酒楼顿时安静下来，大堂里的食客具都看向这群不速之客。

    舒怀急步迎了上去，他伸手拦住了正欲往里走一位汉子，沉声问道:“你们是谁？为何来我酒楼捣乱？”

    为首的男子扫了舒怀一眼，眼中带着诧异。

    “你就是这的掌柜？想不到这破酒楼的掌柜竟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为首的男子说完大笑起来，身后一群壮汉跟着附和着一起大笑。

    舒怀并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盯着眼前的这群泼皮。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群人衣冠不整，袒胸露乳，多半是一些青皮无赖。

    为首男子见舒怀依旧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讨了个没趣，便停住笑声一边打量着酒楼的环境一边开口道:“小掌柜，这间酒楼已经抵给了咱们东家！你什么时候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