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无望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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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故人叹:护你

    “我的事,你若是理解成夺舍也可以。”

    这是易似杋的回答,她自然不是夺舍,但是关于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她不想为他们带来麻烦。

    “夺舍?可他不会啊,他不会啊!”玉香子崩溃,眼眸越来越红,鼻子一酸,晶莹的泪珠划过精致的脸颊,声音哽咽,之前那么一个强硬的、腹黑的人此时却因为几句话而泣不成声。

    夺舍,玉香子知道她的阿严不会,他是不为了自己而夺取其他人性命的人,更不会顶着别人的皮囊生活的。

    “阿严,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你回来告诉我好不好,你回来好不好?”

    无人发现石棺中,那个早就没了生息的人,眼角竟然流下滴晶莹的泪珠。

    看着泣不成声的玉香子,易似杋向她踱步而去,俯下身,拭去她的泪水,她知道她如此表现是承认了她的身份,更是信了她的话。

    “莞玉,阿严不在了,你的心结该解了,阿严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会心疼的。”她柔声道。

    玉香子没有回答。

    易似杋看着她欲言又止,可此刻玉香子眼中却闪现狠历之色,目光落在石棺旁叶玖清身上。

    “不,你骗我,我一定能让阿严回来,只要杀了他,以他为引,阿严就一定会回来!”

    杀气骤现,玉香子手中利刃已朝叶玖清而去,眼看叶玖清就将葬身于此,易似杋一个闪身,挡在了叶玖清之前,拦下了利刃。

    “醒醒吧,你还嫌你造的杀孽还不够多吗!你明知杀了他严问一也不会回来!”

    闻言,玉香子反而嘲笑道:“我造的杀孽?我敢问阁下,我杀的人可曾有你这个大名鼎鼎的诡祭酒所杀之人的十分之一?”

    她杀的人,怎能用数来计算。

    易似杋神色有异,心中一番自嘲:也是,我又有什么资格来审判她呢,十分之一都没有啊,真是何其讽刺啊。

    虽是如此,但她还是不能让开,劝解还是得继续。

    “你我不一样,你还有退路,还可以回头,还有回去的路;而我,早已无路可退。”

    “呵哈哈哈哈,”玉香子像是听到了一个无比可笑的笑话,狂笑不止,“有路可退?你以为要是有一条路留给我,我会走上这条背道相驰的路!”

    沉默几分,易似杋说:“天道轮回,终有因果,你如此极端,可想过今后如何是好?!”

    “天道轮回?”玉香子笑得更加肆意,“好一个天道轮回,终有因果。可如今是这天下负我,我为苍生付出,得来的是什么,是家族因一件莫须有的事被那些守护了上百年的人亲手灭掉。”

    “你说天道轮回,终有因果,为何他们作恶多端就没有受到惩罚,为何受伤总是我们!如此天道,我谈何遵守!”

    “上天负我,我便逆天,人若负我,我便杀之。”

    她情绪激动,恨意冲天,鬼气肆虐,石室在此冲击之下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便会坍塌。但就在这一秒石室又稳定了下来,另外一股鬼气与其相抵触,最终将其吞灭。

    易似杋锁眉,心里可谓是十分的苦啊,她本就不是个会劝人的人,以前面对这种情况她要么掉头就走,要么就是与其打一架,打得对方停下,但此刻显然两者都不行啊。

    怎么办啊?!

    易似杋在一旁苦恼,而玉香子这边却越发的沉重,怨恨一分又一分的聚集凝结,一股可怕的煞气骤然显现。

    “同为同道中人,连你也拦我是吗?你也要拦我是吗!”

    玉香子声音沉得可怕。

    易似杋看着她周身气息,暗道不好,连忙道:“玉香子,我不拦你,也没资格拦你,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你好好想想,你真的要杀掉这个像极了当初的你的人吗?你不想,你若是愿意,早在顾府时就……”

    当年她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宁死也会护得想护的人周全。

    易似杋话未完便被玉香子厉声打断。

    玉香子冷笑,“像极了我?阁下可真是太抬举我了,我可没有叶希珩这种道貌岸然,是非不辨,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一己私冤颠倒黑白的好师尊!”

    提到“叶希珩”三字,玉香子几乎是咬牙切齿般说出这段话。

    易似杋眉头锁得更紧了些,难以相信的神色无法掩盖,“你,你说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香子眉目间闪现几分狰狞,“什么意思?你以为单单凭借一句空话广陵就敢动我严家,是那个诛魔大英雄,那个天赋异鼎的剑尊,那个义正言辞,没有一丝污点的叶家三少,是他亲手动的手;不问青红皂白,不问是非,更不解释半分,遇人就杀,不管老少;要不是他,你以为我沦落至此,你以为阿严会那么轻易的离开!”

    “要不是他,你以为仙盟会连认证都不认证一下就直接动手!他的话,无论多么离谱那些愚人都会相信,而我们呢,不管如何解释都是狡辩。呵哈哈哈——,谁让别人是尊,我是卑呢!”

    易似杋还是不信,这让她怎么相信,“他不是嗜杀之人,他不会的,这其中定有误会!”

    “误会?”玉香子笑,“诡祭酒,你可别忘了,当初断你亡魂生路的可就是他,替仇人辩解,你当真是个好魔头!”

    “我,”易似杋哑然,她还能辩解什么呢,她说的不都是事实嘛,为一个亲手杀了她的人辩解,她可真是够了。

    这番两人皆是沉默了,玉香子没有动手,只是静静地望着石棺中人,煞气一点点逝去随之换上了柔色,面对他,她永远不会露出凶狠的神色。

    不知过了多久,石室中安静得有些诡异。

    易似杋目光不知何时随着玉香子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毫无生气的少年身上,眼中闪过一缕豫色,最终叹了口气,道:“你若真想见阿严最后一面?答应我一件事,我帮你。”

    闻言,玉香子猛然回头,那暗沉的眼眸出现了希冀之色,应道:“当真能再见他一面,你没骗我?好,你说,无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只要能再见他一面。”

    只要能再看他一眼,看他安然快乐的一眼,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

    “我的要求很简单,见过他之后放下执念。”易似杋点头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但却又凝重说:“但我先准确告诉你,即使你能再见到他,你们的时间可能只有一瞬,可能一句话都说不上,也可能连拥抱对方的时间都没有,就真是真真实实的一面。”

    “哪怕一面,我都愿意。”只要能见他一面,我就知足了。但听到她的要求时,玉香子有些纠结,灭门之仇她怎能轻易放下,“可这份执念怎能说就放得下。”

    “见过之后再论吧。”

    易似杋没有与玉香子谈论这个问题,转身,走向石棺,玉香子跟在她后面。只见易似杋看了眼严问一一眼后目光落在一旁的叶玖清身上,将他扶起放在叶珸霖旁边。

    “我施法时,切勿靠近。”易似杋对玉香子说了一声,即使玉香子不舍也退出了施法范围。

    “万物有迹,寻魂觅魄,……”易似杋低喃着,同时咬破了手指在半空中画着玉香子看不懂的符文,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散发着诡异的红光,符文落在石棺之上,红光变成了幽青色,空气中的温度再次下降。

    阵成,易似杋望了眼石棺和玉香子一眼,向后退了几步,不打扰两人相见。

    在她退开之后,幽青光大显,一个极淡的身影自符文而出,青丝飘起,衣袂飘飘,恍若从天而降的仙人,脚未沾地,悬浮半空。

    玉香子目不转睛地盯那个期盼已久的人,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的往下掉,哭着哭着她却破涕而笑,可脚下却步履蹒跚,踌躇不进。

    “阿严,真的是你吗?”

    严问一看着她,露出了久违的笑,月牙弯弯,一眼万言,他向她伸出了修长的手。

    “阿严,”玉香子也不顾形象胡乱擦去泪水,笑得像个得了糖的孩子,大步向严问一而去,可是她刚走了几步欣喜的面孔却变得惊恐起来,由走改为跑。

    严问一的身体在快速的消散,犹如碎片一般飞向天空。

    “阿严……”玉香子速度极快,她抓住了他伸出的手,可还来不及拥抱他,他便彻底消失了,他的笑在她的眼前消失。玉香子跪坐在地,抱着自己的双手,泪水将衣袖打湿。望向石室中可看得到的北斗七星,严问一身体碎片飘向的地方,她伸手,想要留下他,可是手里什么都没有。

    易似杋神情淡然地看着他们。

    而下一秒,玉香子的身体竟也跟严问一一样开始消散,缓慢的收回手,看着自己身体的变化,有些惊讶,那段失掉的记忆出现在脑海里。

    “原来,我也早就不属于这世间了,哈哈哈哈……”

    那些执念,罢了,罢了,就算真杀了他们,你们不也不会回来了,对吗?

    你们都还在等我吧……

    等我。

    “阿严,等我,这次换我护你,可好……”

    玉香子早已不是俗世中人,也许是在严问一逝世的时候,也许是更早的时候。

    易似杋转身,石室中只剩下她和那两个处于昏迷中的人,望向石棺,神情复杂,严问一早就魂飞魄散了,体质特殊的他被折磨致死,神魂早已残破不堪,难以维持魂体因而消散,但也因为他的体质才得以留下一缕残魄,得以陪伴玉香子十几年。

    “呼~”长呼了口气,忍下心中的不适,面色有些凄凉。

    不管怎样,他起码信你,护你,重你,哪像我……

    “哈~,这亲手解决自己种下的果的滋味……哈哈,可累死我了,这年纪大了还真是受不了累。嗯?对了,还有两个人。”

    收下复杂之色,易似杋双手后背走近昏倒在地上的两人,两人都是修仙者,身体素质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所以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昏迷过去的,虽然两人都伤不轻,但这其中的主要因素还是在她身上。

    “抱歉咯,你们也不用谢我,当然要谢也没关系,不过不生气最好了,我呢,也是为了你们好嘛,毕竟你们再不睡会就算号称天下第一神医的南梓岭来了也拿你们没办法哦。”易似杋看着两人好心解释一番,虽然两人都听不见。

    目光落在了叶玖清的身上,仔细看了一遍。她又自言自语起来,“没想到你竟然真是叶希珩的弟子,怪不得能从你身上见到他的影子。哈哈哈哈,叶希珩那个臭冰块居然也会收徒弟,还以为他会一直一个人呢,不过收了也就罢了,怎的还这般不负责任呢。”

    话提叶希珩却也思及之前玉香子的话,看她那般神情她所说之事定然不是假的,可是她还是不相信,她算是了解那个人的吧,他不是嗜杀之人,也不是个滥杀无辜之人。可是,严家惨案为何会与他扯上关系?

    看来,有时间还是得去趟广陵或是柴桑了,但愿一路顺遂吧。

    嗯~要不还是算了吧,人家玉香子都不计较了,我纠结个鬼啊。

    “唉,傻小子啊,九迷寒毒在身体待久了对身体可不好,但我也没办法,只能先帮你抑制住,回去后嘉菱君应该会想办法解决的。”

    “可不是我不救你哦,我这要什么什么都没有的,想帮也帮不到你。”

    九迷寒毒自然是玉香子下的,目的是为让叶玖清早点死得到他的神魂和躯体好做药引。

    易似杋说着在叶玖清身上点了几个穴道,用灵力帮他护住心脉,眉头一皱,接着又看向叶珸霖。

    “叶珸霖是吗?珸霖,无灵,到底是哪个珸霖,这么有灵气的人怎么取这样的名字呢。”

    “不是我说你啊,撑不下去就别撑了,活得那么累干嘛,弄得自己一身伤,受伤也就算了还不让别人知道,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啊。”

    “君隐桑梓啥时候这么残忍了,这么好的两个苗子被弄成这样,不死也残啊。看来有机会要去拜访拜访了,呃,还是算了,毕竟是别人的家事我一个外人还是别去凑热闹了,安全为重,安全为重。”

    易似杋吐槽吐槽着,突然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给吓到了,连忙否定这个又冒出的想法,她还是不要再去祸害君隐桑梓了,她欠君隐桑梓的可不少啊,再欠下去她可还不完啊。

    抛开刚才吓人的想法,易似杋注意力集中在眼前两人身上,虽然她不是什么神医,但自认为还是通晓些许医理的,叶玖清和叶珸霖的伤可不是一般的重,她真是好奇这两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你们两个,当真是命硬啊!”

    叶玖清应该自小就有病,每到雨雪天气身体就浑身冰凉,别人只是微有感触而他却是感触颇深,虽然血液没有别冻住,但长年累计起来却也伤了筋脉。

    除此那就算了,偏偏还在筋脉受伤时被恶灵所伤,怨煞之气入体。先前的伤还没好现在先有了困魔阵反噬,后又被下了九迷寒毒,还强行突破玉香子的禁制,伤上加伤,这样的身体用千疮百孔来形容也不为过吧。

    而叶珸霖,姑且算是比叶玖清好那么一点点吧,可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旧伤添新伤,旧伤添新伤,都不知反复了多少回,早已成了顽疾,如今先是七星索灵阵引起顽疾,后又是违约反噬。

    虽然用短短几句话就描述了叶珸霖的病情,但他所要承受到痛苦可没那么简单。

    “违约反噬!”

    易似杋不由自主地念了一句,目光突然变得呆滞起来。

    违约反噬,多久没有提起过了。当年她因为一人而许下的承诺,若不是因为被反噬她又怎会轻易被杀,诛魔哪有那么顺利。

    违约反噬是指违背了魂契。

    魂契是一种自己与自身灵魂签订的契约,许下不能违背的承诺,而魂契只针对修炼者的生死,若杀死的修炼者神魂强大于自己那么自己也会跟着丧命,神魂消散于天地之间。

    这便是契约的代价。

    而契约的好处是自己的神魂便会变得强大,至于强大程度就看自身神魂是强是弱了。

    这种法术自从发明以来也没有多少人用过,知道的人只有三个,而第一个使用的便是易似杋,因为这法术就是她发明的,至于第二个使用的则是那个让她最痛心、最愧疚的孩子,只是当年诛魔一战,那孩子便不在了——那孩子可谓是因她而死,而她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目光不经意落在叶珸霖紧握着裂纹笛上,易似杋俯身,目光久久无法离开,好久才恍惚地从地上站起,看着昏迷的叶珸霖,眼眸泛红。

    违约反噬,违约反噬,木木,易姐姐回来了,你在哪?木木,你的易姐姐回来了,对不起,木木。

    短短十数年,再次回来却仿佛隔了两个世纪。

    呆滞了好久,易似杋再次看向叶珸霖,她右手食指与中指并列落在他眉心,一道暗沉的血光一闪而过。

    “若不是这术法乃我亲手所创,不然也不会发现你也有契约,灵魂受损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恢复的,这次昏迷你可能要沉睡很久,也可能要不了多久就醒了,当你醒来时灵魂也修复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