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败时,与您长存
繁体版

第八章 三里路不见君

    鸿蒙初开之时,我本帝君门下书童,平日里帮助帝君处理政务,兵临城下时乃是帝君左膀右臂之一,四面楚歌也难挡我步伐。文可儒雅佐君处事,武可果断伴君杀伐。平四海骁勇善战名冠三军,升青云万夫莫开涤荡浊世,是以帝君名下第一战神。

    奈何高傲如此技艺不精竟也妄想取帝君而代之,我自诩第一战神却忘记天穹之上仍有帝君凝视,我战胜蝼蚁乌合之众自以为天下无敌。帝君之威天地稳如泰山,惨败之时,我才知晓人间真有仙神于世——帝君开天辟地身负世界尺之名。

    那时,我第一次知道‘世界尺’的存在,那是天赋神职,帝君即是天。

    我自知德不配位,可帝君却不愿使我身死他手,亦不愿我离去。那时我才知道,帝君根本不在意我是否真的想要杀他,因为我根本没有这个能力。或许在他的眼中,我只不过是一个喜欢胡闹喜欢玩耍的孩子——帝君从未与我认真。可我却难以原谅自己,于是用往生轮回的权力向帝君赎罪。

    戈眉头紧皱,没想到时隔万年再次居然听到‘世界尺’一言,他终于开口。

    “直到神明的一瞥…才知平日狂言不过儿语…”戈低声苦笑。

    “什…什么?”李三里很仔细的听却很难分辨出他说的话。

    “没了…没了…既然你已经知晓‘世界尺’,就再难逃离了…”戈注视她的眼睛,“请…不要离‘世界尺’太近!”

    “最后…请让我消逝…”戈手中变幻出一把小刀,递给李三里,“拿好这个…送你…就…用这个…让我离去…”

    “不不不,绝对不行,有什么想不开的啊?别这样…”李三里接过了小刀,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要求。

    不论戈如何,李三里就是不肯动手。

    “那…你就去死吧…陪我一起…”戈翻手覆掌,一朵亮丽的莲花在他的手掌上浮现,其中腾云驾雾,莲心与莲叶光路交接,十分美丽。即使此身已是魂魄,但仍具威能仍然能够透过薄雾看到它曾有的灭世能力。

    只可惜在这样的场合中,没有人敢去欣赏。戈用力向她跃去想要同归于尽,事发突然李三里只得慌乱握紧小刀指向它。

    “帝君…世界尺…”李三里再睁开眼时,小刀已经穿透了戈的身体,“哈哈…谢谢你…这莲花…吾亦赠于你。”

    就这样,没有血,没有什么宏大的场面,戈就这样慢慢逝去了。只希望他能够去往下一世,做一个平凡快乐的人…

    李三里无言,就这样看着一个与自己不过两面的人因为自己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她又该做出什么举动才能够回应呢?什么都做不了,只剩下双手合十为他祈福。

    …

    李三里没有任何犹豫的走入了迷雾之中,走到终于雾去云散,眼前喧闹也终于驱散了她的悲伤。

    一座吊脚楼映在她的眼前,上面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牌匾“三里路不见君”。

    这里人来人往,无论是老人,孩子,还是年轻人,彼此之间都有说有笑。来来往往的都是贵客,虽然大家彼此都不认识,但是在这座茶楼里,大家互相都不陌生,完全缺乏了平日里的陌生。

    她走了进去,面前人潮聚集,大家都坐在一起,有时安静如云潮云去,有时拍手叫好欢乐如歌。为什么会这样呢?

    原来,正有一组戏班子正在表演,而戏正好刚刚开始。小人之间彼此互有冲突,可能皮影戏就是这样的生动活灵活现吧!这样的表演总是能够轻松带着人心,从高潮走下下个一高潮。

    “嗨嗨哇依哇依~嘟嘟嘟~”

    忽然,戏中传出一声暴喝,力道年迈但有力。这是一位年岁已高的老人发出的,她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个英雄迟暮但不服老仍要追逐江湖的故事。老人技艺之高超实在令人佩服,一字一句举手投足之间都能看出故事的真实性,仿佛是老人亲身经历有感而发一样。

    忽地,人们纷纷啜泣流泪,不忍的擦拭眼角。

    “只可惜,奉元再也没能寻回他的心中挚爱。他燃尽一身血泪,只为她能够在这人世间安稳度日。”小人撑在地上,不断地上下挣扎,不知怎得悲从中来。

    “只可惜,奉元自以为这是给她最好的结果,可他又何曾想过,挚爱从不需要这种生活。如果说,能够在独活和与他同生同死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她宁愿放弃活着的权力。对她来说,他又何其自私?”

    “只可惜,到最后奉元也没能明白她的心意。他强行施加给她的,是他不断地利用挚爱,欺骗挚爱,伤害挚爱换来的。挚爱走了,带着奉元完整的心。”

    “只可惜,她再也没能死去,他永远的剥夺了她死的权力,永远永远无法在这世间中安然行走,也没能实现他的期许,没能安然度世,什么都没能实现,只余与自己的矛盾。”

    一声‘长叹息乎,呜呼!’将现场拉到了高潮,顿时人潮寂静,偶有难以掩盖的小声哭泣的声音。

    “百年之后,她释然了。百年间,她走遍了世间,见惯了人事百相,总是难以成全期许的人儿不断地哭泣。”

    “就这样吧,带着他的希望,认真的活下去。”

    李三里听的失神,只感觉脸颊痒痒的。她伸出手轻轻的擦拭,潮湿的,冰冷的。

    原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流泪。

    故事结束了,现场鸦雀无声。人们纷纷低下了头,故事的的确确是结束了,可故事带来的悲痛却永远的刻在了心上。多么希望,他们的故事永不剧终,希望他们永远在冲突之中。而主角们也用行动表示,我就在你们身边。

    是啊,多希望啊!或许奉元并没有什么过错,错的只是那个无法改变结局的自己,只是长远到难以令人理解,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能够慢慢明白他的心意所在,可他已不在。

    …

    看过了他们的故事,李三里走上二楼。这里分为两层,其内包括着栏栅,与出露的房间及幕帘,是方便用于人们饮茶交往的地方,亦是听说书人吆喝的雅间。其外是人们寻常看不到的房间,每一个房间都是为尊敬的客人居住使用的,但似乎其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这样兴隆的茶楼,这里确实这般的空荡荡,仿佛被遗忘。

    人与人来往之间,听说这家茶楼的老板既严苛又令人很舒服,但是她很奇怪——明明非常年轻漂亮有十足的少女感却处事成熟老道,总给人一种老婆婆的和蔼感。也正是因为如此,人们也称呼他为‘三姨’。

    很多的问题男女们,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子,她总能轻松应对并且给出对方一定的合理有效的建议。一些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是不同寻常的难以接受的充满魔法的,他们会来到这里请她帮忙——她实在是一位仙人!

    因为店铺热闹非凡,也会总有新来的店长嫉妒,或是带人闹事,或是买刺客暗杀,这座高大的茶楼,因为她的存在,从未出现任何事故。

    她的妩媚妖娆总能够吸引一大批的男人为她疯狂买单,她的微笑她的言行她的一举一动,总让人难以忘却。直到有人忍不住了,她教育他们,虽然揍得他们鼻青脸肿的,但他们也向往常一般热爱追求,能够得到她哪怕只得到她的一吻,都是很多男人的毕生追求。

    李三里也想见一见这位三姨,想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模样,有多老道有多漂亮有多妖娆?她很好奇。听来她想必是极受欢迎的,至少在这一片地件儿中她的声望甚至超过了很多颇具话语权的老人们。

    三楼是最高层,虽然是封闭的,但李三里只作为虚体自然能够进入。

    环顾四周,同为女人,很容易就能辨识出这是茶楼主人的闺房。不过闺房大概是不能轻易参观的,但我这个样子看看也没有问题吧!反正也看不到我,而且都是女人,彼此欣赏欣赏大抵也是可以原谅的!

    虽然是闺房,但四周的布置无不显出它的庄严大气,绝不会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小人所拥有的。这种格局,怕是充满责任感的君王都不可比拟。

    由此看来,这茶楼主人能够取得这样成就的原因,正是因为她的格局之大,包容之远。

    不过这与我何关呢?

    我的未来呢?

    难不成这茶楼主人是我,而且人们都叫她‘三姨’,难道是三里的‘三姨’?

    我是真的自信。

    绝不可能绝不可能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符合人们口中的这样强大有能力的‘三姨’。

    而且我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的身体,一眼能够望到底,怎么也不可能是妩媚妖娆的吧?

    不过这座茶楼的确入我心意,我很喜欢这座茶楼。

    如果以后真的有机会,我想我一定要来拜访拜访这座茶楼,拜访拜访它的主人!

    正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在暗示李三里的未来。

    突然,门慢慢的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