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9：50。

    希望中学，图书馆门口。

    “文哥，我和你一起去。”

    白大凯拉住要去操场参加夜跑活动的文仲商道。

    “你？”

    “文哥，你别看我这样，我在大学里面也是有好好锻炼的，跑个十几圈没有什么问题。”

    白大凯脸上带着认真。

    这两天的经历下来，白大凯对自身的弱小和无力感到尤为挫败。

    第一天游泳课上，他被游泳老师一个眼神就给吓住了，不敢上去救人。

    虽然后面文仲商解释说是精神力威压的原因，但还是让白大凯对自己的懦弱无法接受。

    后面的几节课也是一样，白大凯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废人，遭遇了困难只能等待文仲商去救场。

    所以，他也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出一份力。

    文仲商看着他脸上的肃穆，没有拒绝，点头道：“那你跟着我一起去吧。”

    “许立杰你就不用去了。”文仲商看着许立杰道：“这几天看你上个五楼都有点喘，体能不是你的强项。”

    许立杰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话。

    文仲商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甘腿脚有伤也去不了，你照顾他回宿舍等我们。”

    “那······你们注意安全。”

    文仲商摆摆手，和白大凯一起向操场走去。

    夜晚的学校比上课时更加安静，每隔十几米的距离才有一盏昏暗的灯光，灯光的照射范围也仅有其下方的五六米内，更远的就只有黯淡的余光了。

    学校操场四周倒是布满路灯，但只有操场入口和主席台处各亮起了一盏。

    灯光照亮半片主席台，主席台上摆着一张两米长的木质长方形桌子，桌子旁边有一张黑底红字的横幅，其上写着“希望中学夜跑活动”几个大字。

    文仲商二人从图书馆走到操场花了五分钟不到。

    “两位同学，是来参加学校组织的夜跑活动吗？”

    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从方桌后传出。

    文仲商抬头望去，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脸色苍白如纸，穿着一身黑色制服，右手还提着几副眼镜模样的东西。

    “夜跑活动有什么规则？”

    “本次夜跑活动由晚上十点开始，十一点结束，在此期间需要带上这副眼镜来跑，能够在规定时间内跑完四公里就算完成。”

    男人抬手亮了亮手中的眼睛。

    文仲商接过后仔细观察。

    眼睛内框有一层塑胶连接，酷似游泳专用的游泳镜。整体呈现外突形状，后面不是眼镜架，而是富有弹性的绳子绑着。

    刚一拿到手，文仲商便在其上发现了精神力存在的痕迹，具体效果未知。

    “除此之外，跑步期间不能往回跑。”

    男人补充道。

    “往回看也不行？”

    “不行。”

    “跑完有什么奖励？”

    “一枚校级奖牌。”

    “有什么用处？”

    男人看了文仲商一眼：“拿到你就知道了。”

    “好，我们参加。”

    从男人手上拿了两副眼镜，文仲商和白大凯站上跑道。

    跑道一圈长400米，照着内线跑的话需要10圈跑完。

    白大凯带上眼镜，问道：“我们怎么跑？”

    文仲商看了他一眼：“你跑前面，我在后面跟着你，配速维持在五分钟左右。”

    配速是指长跑时跑完一公里需要的平均速度，配速五分钟也就是以五分钟一公里的速度跑，这对经常锻炼的人不算困难。

    “不过在开跑之前，先热身。”

    文仲商拉着白大凯先做了热身运动，防止在跑步过程中出现受伤意外。

    带上眼镜，视线瞬间收缩了不少，边角余光处被镜框挡住了。

    正式开跑，文仲商调整着呼吸，跟着前面的白大凯开始在跑道上绕圈。

    整个跑道内只有文仲商和白大凯两人，也只有他们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在操场内传播。

    一圈、两圈、三圈······

    四圈下来，没有任何事发生。

    白大凯忍不住放慢脚步，让文仲商超到前面去，跟着文仲商并排跑。

    “文哥，这个夜跑活动好像没什么难度啊。”

    文仲商摇摇头：“你还没有精神力凝聚，可能没有发觉。每圈下来，我的精神力感知范围都在被压缩，现在只能感知到脚下的跑道了。”

    没等白大凯说话，文仲商又道：“而且，你没有发现吗，这操场的光线似乎黯淡了许多。”

    整个操场中，除了主席台处有一盏灯光，跑道上没有一个人造光源。

    文仲商也只是借着月光才能看出跑道的全部情况，但随着每一圈跑下来，光线越来越暗。这似乎不是月光被云朵挡住，而是戴着的这副眼镜在发挥作用。

    白大凯似乎也是有所发觉，他边调整呼吸边问道：“那怎么办？”

    文仲商吐出四个字：“静观其变。”

    早上他和李柏沟通的时候，李柏告诉他夜跑活动没有危险，仅仅需要注意不要花太多时间，导致回不到宿舍而已。

    那个主席台处的中年男人说夜跑活动的时间，是由十点到十一点。

    一个小时的时间，四公里的距离。

    只要慢慢跑，用每公里十分钟的速度，都能轻轻松松的跑完全程。

    所以，文仲商猜测这次夜跑最主要的困难，是学生会在眼镜的影响下被拖慢速度，以至于在一小时内跑不完。亦或者违反了不能往回跑的规则。

    果不其然，等跑到第五圈的时候，文仲商的视线已经被压缩了许多，他现在透过眼镜只能看到身边五米范围内的东西。

    五米外的已经全部陷入了黑暗，而且随着他的跑动，黑暗在逐渐扩张，视线所能看到的范围越来越小。

    当机立断，文仲商对白大凯到：“你跑到第二道去，不要回第一道。就一直在第二道跑，直到跑完四公里。谁喊你你也不要回话，有什么都在跑完后再说。”

    白大凯不明所以，但他没有多问，直接跨到第二道去，按照自己的配速慢慢跑。

    第六圈，视线继续压缩。

    文仲商此时已经看不见白大凯的身影，视线范围也只有脚下的跑道，而且白大凯的呼吸声和脚步声也听不见，似乎声音也被压缩了。

    他没有尝试呼唤白大凯，而是按照自己的跑步节奏一步一步地跑着。

    当视野陷入漆黑时，谁知道回应他呼喊的到底是白大凯还是什么东西？

    这也是刚才他提醒白大凯，叫他不用管其他，就按照自己的配速跑的原因。

    哒~哒~哒。

    忽的，文仲商身后传来一个脚步声。

    此时文仲商占据第一道，是离跑道中心最近的一道。而白大凯在第二道，那应该是在他的右手边，而后面的脚步声是谁的呢？

    脚步声跟着文仲商的配速，慢慢地吊在他的身后。文仲商放慢脚步，后边那人也放慢脚步；文仲商加快，那人也加快。

    于是文仲商不去理会身后的脚步声，就按照自己的节奏跑。

    然而，文仲商不去理会，那脚步声就变了。

    第六圈跑到一半的时候，文仲商身后的脚步变得急促起来。它跟在文仲商后面，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似乎后面那人正加速追赶文仲商。

    哒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声音愈发的大，很快就要到文仲商半米内的距离。

    却见文仲商不为所动，没有一点着急的意思，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跑。

    “麻烦让一下！”

    一道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在文仲商身后传来。

    “不知道变道要往外道变吗？叫前面的让路，你会不会跑步啊？不会的话回去跟体育老师重学，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文仲商理也不理后面那人的要求，反呛一句回去。

    后面那人听罢没有说话，反倒是加快脚步，就要撞上文仲商。

    文仲商不为所动，按照自己的配速跑着，当身后的那人不存在。

    就在那脚步声快碰到文仲商的时候，啪的一声，脚步声又突然消失，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

    第六圈结束，第七圈开始。

    从那脚步声结束后，文仲商的视野突然开始扩大。跑完第八圈后，视野已经扩大到了周身五米左右的范围。

    第九圈开始。

    遽然，文仲商眼前一晃，一条充满砂石的沥青道路出现在脚下。

    脚边的跑线和粗厚的白色箭头变换着，他似乎正处于跑道和一段高速公里的交界处。

    视线被分为两半，左眼观察到的是一片漆黑的跑道，右眼则是一个阳光午后的沥青路。

    嘭！

    文仲商听到一道巨响，随后是呲呲呲的声响。

    右眼的景象中，一辆轿车侧翻擦着地上的砂石划过文仲商身旁，与他的距离不过一米。

    轿车撞击到道路旁的铁质护栏停止，轿车内部载着一男一女和一个四五岁的男孩。

    此时男人坐在驾驶位上已陷入了昏迷，女人躺在后座怀里死死抱着那名男孩。

    男孩从母亲的怀抱中挣脱，通过车窗爬到外面去，而后又去拽着后座的母亲。

    然而男孩才四五岁，一点力量都没有，根本无法带动被困在轿车内的母亲。

    “仲商，你去那边，找其他大人帮忙。”

    女人指着一个方向，对着男孩轻声道。

    男孩拿袖口擦了擦眼泪，朝着文仲商的方向跑去。

    文仲商脸上冷淡，边跑边看着男孩向他跑来。

    “哥哥，哥哥，你能帮一下我吗？”

    男孩脸上挂着一串泪珠，哀求地看着文仲商。

    文仲商不为所动，继续跑着。

    男孩拦在文仲商面前，脸上带着哀求：“你要是救了我父母，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文仲商停下，看着面前的男孩，脸上带着冰冷：“那你去死吧。”

    文仲商伸手抓向男孩，只见男孩在文仲商的触碰下身形瞬间破裂，化为一道道碎片向周遭四射。

    文仲商迈步向前，右眼中的景象也随之破裂，视野中的黑暗尽数褪去。

    四公里，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