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渊突下圣旨，越擢李靖为新东征大军的后军主将，一时间，朝野上下哗然。

    很多人甚至不知道，这位李大将军是悄没声从哪冒出来的。

    李靖自己更是愕然。

    这道旨意太过突兀，事前竟无人向他透露半点风声，弄得他是手足无措、左右为难。

    因为若是与李世民走得太近，打上秦王党烙印，他以后想洗都难。

    随即，有小道消息传出，竟是秦王李世民亲自入宫，请李渊下的旨。

    众人于是‘恍然大悟’，都以为是李靖积极投靠李世民、获得了秦王殿下的另眼相看。

    这下李靖慌了，这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降啊！

    他可是知道，李建成的太子之位还是稳得很。

    李靖左思右想之下，便硬着头皮求见李世民，想找个理由推托了这差事。

    然而，李世民是什么人，李靖这政治白痴哪玩得过这位，直接一推二六五、闭门不见。

    见不着李世民，李靖麻了爪，他可不敢去找李渊，因为抗旨是死罪。

    更何况，李渊是出了名的心眼小，两人可是有旧怨，这要送上门去，不是找死吗！

    李靖苦等半生、壮志末展，可不想不明不白的就下线了。

    思来想去，李靖忽然灵机一动，他知道夏雨在李世民面前极有牌面，便想请其帮忙。

    结果，找到扶风郡公府，回复是：公爷不在，又回书院了。

    李靖不死心，又跑到天一书院，却又扑了空，回复是：公爷入终南山访友去了，归期不定。

    夏雨多贼啊，早防着李靖请托人情，一早就跑路了。

    这下，李靖算是被坑到了天坑底，踩着梯子也爬不出来了。

    一代军神捶胸顿足、长嘘短叹之余，却也只好认命，乖乖准备盔甲、行囊，准备东征。

    若是他还要纠结，万一误了军务，那么不是掉脑袋、就是挨军棍了。

    武德四年十月初八。

    大唐朝庭以前所末有的速度，高效调集了五万精锐府兵和一干名臣猛将，誓师东征。

    李渊亲率满朝文武及无数百姓，于灞上送行。

    夏雨为免见到李靖，心生内疚，干脆称病、在书院躲清静，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而在誓师大会上，秦王李世民做出了一个石破天惊之举！

    他令人抬了一口大棺，声称会带棺出征，不破刘黑闼、便以身死国，瞬间震惊全场。

    一时间，秦王贤明的呼声响彻灞上。

    李渊李婆婆游疑不定的毛病也再次发作，觉得李世民对他、对大唐，还是忠心耿耿的。

    他近来的猜疑，实在是有失人父、人君风范。

    一时间，愧疚不已的李渊拉着李世民之手，竟是涕泪俱下，一再嘱咐此去小心云云。

    这让李世民心中暗爽：军师这抬棺出征的戏码，当真高明啊，好生刷了波人望！

    随即，大军东行，日夜兼程、赶往汴州。

    不两日，李世民嫌慢，竟直接撇下大军，亲率三千玄甲兵、一人三骑，火速东进。

    与此同时，更以天策上将、征东大元帅的身份发出飞马急命：

    任命张公谨为徐州行军总管，立即起兵一万，收复杞州、梁州，打通与汴州的联系。

    又传令江淮的杜伏威，速派兵出毫州，会合张公谨夹击杞州、梁州。

    一时间，北方大地、风云再起，天下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这场将决定天下走势的旷世大战。

    十月十五日。

    李世民便东出虎牢，迫近汴州。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一听李世民来了，哪怕只带了三千名玄甲兵，河北也是大震！

    此时，刘黑闼正挥兵南下，一路收复先前失陷各城，甚至连延津都一鼓而下，可谓是饮马黄河、踌躇满志。

    此时，刘黑闼已不满足所谓‘夏军大元帅’的身份了，便暗示了部下们。

    于是，经曹旦、高雅贤等一众大将力推，刘黑闼半推半就，在延津立国号为‘汉’，自号‘汉东王’，改年号为‘天造’，其余法令制度，均沿袭了窦建德的大夏。

    然后，刘黑闼大肆分封诸将，一时皆大欢喜。

    就在刘黑闼准备率军强渡黄河、再去找李建成晦气时，李世民迫近的消息不期而至。

    刘黑闼已经得到情报，知道大唐改派李世民为帅、增援而来。

    但他没想到的是，李世民来得这么快！

    长安至汴州，足有千余里，若按一般日行三、四十里的速度，少说也要个把月的时间。

    但这才几天啊，就已经到了虎牢?

    虽然知道李世民来得这么快，必然是轻骑先行，兵力不多，但刘黑闼思虑再三，还是不准备南下汴州了。

    李世民之能，非李建成可比。

    当年，窦建德也认为李世民区区数千人不足为虑，结果众所周知。

    所以，刘黑闼觉得，与其在敌境和这样恐怖的对手交战，不如换在自己主场，那胜面无疑会大一些。

    于是，他即将主力精锐近六万人沿黄河布防、准备击敌于半渡。

    徐圆朗、孟海公退守梁州，一听说李世民这位无双战神来了，也是吓得心惊胆颤，龟缩在城内，那是连城门半步都不敢出。

    二人估摸着，李世民的大敌还是刘黑闼，没击败刘黑闼之前，估计是不会亲自来找二人的晦气。

    所以，他们先看看风声再说。

    不得不说，这就是李世民的核威慑力，只要其一现身，便能立刻稳定战场、安定人心。

    十月十七。

    李世民率三千玄甲兵抵达汴州，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以及李孝恭、李世绩等灰头土脸出迎。

    双方见面，李建成尴尬非常。

    一向自负的他，总以为自己不比李世民差。

    若不是负太子之位，系国家之重，不能轻出，他自信军功之盛，绝不会亚于李世民。

    结果，首次独挡一面，就输得一败涂地，威望扫地。

    此时，昔日意气风发的他，也是瘦脱了不少，显得有些憔悴，见着李世民，更是无语。

    羞愧啊，说啥！

    李世民却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温言勉励，让李建成速回长安留守，由他来对付刘黑闼。

    其余太子系诸文武，也是去留随意。

    若有人想留下报仇，他也是十分欢迎。

    结果，除了中立的李孝恭外，李元吉、冯立、王珪、刘弘基等都选择了灰溜溜回去。

    李世民也不勉强，当即交割了帅印。

    李建成遂留下万余败兵，只率了各自亲兵，便灰溜溜回了长安，这真是来时趾高气场，去时垂头丧气。

    李世民接掌城防，当即整顿兵马、打探敌情、制做沙盘，等待后续主力到达。

    黄河岸边，一时侦骑往来、哨船出没，气氛十分紧张。

    十一月初九。

    经半个把月的紧赶慢赶，唐军主力终于在李道宗、罗士信、李靖的率领下赶至汴州。

    唐军主力集齐，李世民即大会诸文武，商讨敌情。

    此时，刘黑闼率汉军主力驻防延津，防备李世民渡河北上，唐军侧后，则是徐圆朗、孟海公盘踞梁、杞二州。

    不过，张公谨已率一万唐军，日夜兼程，抵达了梁州城下。

    雄踞江淮的杜伏威，也是派了义子阚棱率一万人，出毫州杀奔杞州，又派了义子王雄诞率五千人，从水路增援张公谨。

    自此，徐圆朗、孟海公也是如困兽一般，动弹不得。

    消除了侧后威胁的李世民，即准备先收拾了刘黑闼，再慢慢和徐圆朗、孟海公这两个二五仔算帐。

    十一月十三。

    休整了数日的唐军，在李世民指挥下进抵黄河岸边，在水师将领郭士衡配合下窥视北岸。

    人的名、树的影，刘黑闼不敢怠慢，日夜巡视，严守河防。

    李世民喜欢玩奇袭，刘黑闼同样是此中高手，自然也是十分提防唐军给他依样画葫芦。

    然而，李世民囤兵南岸，竟是数日毫无动静，这让刘黑闼很是疑惑。

    这位大唐秦王，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