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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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战前4

    “前拖两臂秋竹杆,后托一腹春渔船。(注,宋,杨万里《水螳螂歌》)”

    “此物的神骏就在这两句中了,你可能明白?”

    “这歌小子都能学唱呢!‘偶然拾得破蛛网,挈取四角沉重渊。柳上螳螂工捕蝉,水上螳螂工捕鳣。。。(《水螳螂歌》)’”

    “好伶俐的娃儿,哈哈哈哈!”怒水河畔撑伞站着的男子冒雨开怀大笑几声后,盯着身边短衣粗挂八岁小朗君指尖轻轻捏着的褐衣水螳螂,心思流转,不由从诚斋先生的趣诗里感到了一种别样的照应。

    所谓“捕蝉顿顿得蝉食,捕鳣何曾得鱼吃。”,朝廷大肆新建水军,以为由此就能像这水螳螂一般,依靠江南水系纵横的地利优势打的北方旱蛮子落花流水。。。可水军虽能啄得虾米三两只,到底还是解决不了大鱼呀,况树蝉乎?

    没有成军的步骑精锐托底,任何收复家国的行动都如空谈戏耍,毫无后续。可现如今国势凋敝,养几支水军都寸步为坚。。。

    “三十年,如果能再撑三十年!”主战派已然成势,民心齐聚,就待襄樊水军拖住局势,积攒气力细细改革作为。。。

    “大人,学生这边已经安排好了,要不要再去别处看看?”

    暴雨中近前来一个斗笠蓑衣的年轻男子,一边口称大人问事,一边朝眼神悦动的小儿朗疯狂撇嘴抽眉,就差没上前踹熊孩子一脚了。

    “你别唬他,我看到咱的下一代如此不惧风雨,就比打了胜仗还高兴,往后天下都是他们的啊!介岩,你瑾记‘深淘滩,低作堰’六字就可保乡间水利疏浚,往后要勤修稳补,我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也该离开了!”

    “大人,今天就走吗!”

    “现在就走!介岩莫送,还有,临走前我要和你小子做一个约定!明年我来找你一起抓大螳螂如何?”

    小孩欣喜的跳脚一跺,立马丢了手里的水螳螂伸出手抱个小拳道:“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大雨落青山,雾卷珠帘。年轻人接过雨伞,搂着孩子目送离人跨上雨中静候多时的枣红战马,驾驾两声后策马驰进河边草木杂生的行军驿道,转瞬没入雨幕里消失不见。

    “爹,知府爷爷为什么不乘船,乘船就不那么幸苦了啊!”

    “大人是步战宿将,兴许习惯了策马奔腾吧!你觉的知府爷爷辛苦吗?”

    “不辛苦吗?”

    “这般你就想错了,现如今人人叫苦连天,唯独天下英雄中流击水,不苦不躁,反而意气勃发正辉煌呢!”

    小儿不解的摇摇头,伸手接着伞边雨线有些期盼的看着马儿带人消失的远方,喃喃低语:“那我也要做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哈哈哈哈哈,你嘛,滚回家再看看昨夜尿湿的床铺,静心反思去吧!”

    “咦!别人家都望子成龙呢,爹你为什么就不能惯着我说点好听的呀!好听的呀。。。”

    。。。

    气急败坏的笑声在潮湿的江边渡口破雨而出,让油纸画般殁雨飘零的清秀山水一止阴郁颓势,竟在自己眼中凭空透亮了三分。李庭芝“吁”的一声勒住坐骑,扬鞭指着渡口大豪船上一根撑杆上挂着的清秀人物,嘻笑唱骂:“哪家的混小子,不学正道,偏偏撑杆跳!看这下谁人救你!”

    “好你个李灵芝,同乡受苦,不伸援手还出头嘲讽!快放叔叔下来!”

    “屁个同乡,老子随州俊秀,和你云梦泽鱼有甚关系!”

    两人一来一去针尖麦芒的瞎闹,让高船船舷边挤着看乐子的一群渔家汉起声狂笑,笑闭,一个灰衣折扇打扮的尖脸讼师挤出人堆立于船舷,昂首拍栏而歌曰:

    “江南游子!

    把吴钩看了,栏杆排遍;

    无人问,登临意!”

    李庭芝下马挥鞭对歌曰:

    “可惜流年,忧愁风雨;

    树犹如此!

    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注:上下出自,宋,辛弃疾,《水龙吟》)”

    “洞庭讼师张秀,渔人张贵,张顺、宋闯,龙虎山王平、徐广成、刘三娃。。衡阳韦平、李伯一、丘三连。。鹰潭水月派韩月子、连桂香。。。还有我,随州李闯!”

    “吾等特来此恭候李大人多时了!江山易改名姓难移,我等愿随大人北进驱除外敌,恢复中华,以报先人安家立国之恩!”

    暴雨中,李庭芝心热的牵了驽马,上前随手用马鞭将自家便宜远堂叔父李闯从撑杆中间卷到渡台上,而后携之一起大步走向了豪船舷梯。

    一众江湖义士与李庭芝当面寒暄认识,再在船楼换过湿衣后,为首的讼师张秀入前单刀直言,不仅说明了这豪船画舫的出处,还转行他地介绍了此中另一位李庭芝没有见过的义气人物:“刘老掌柜,此是你心心念念的李大人了!李大人,船东刘老以及家眷三十一口全在此等待大人许久了!”

    画舫最里的画屏静室里,黑压压站着一片劲衣裹带的束发女子,让李庭芝不敢冒犯,只立在静室入口,微微朝居中伏在一张圆桌案前的白发老翁一礼:“老者抬爱,只是庭芝这里有些不明白。。。”

    老者弓背伏腰弯起头,努力睁大眼睛看了一眼横眉大眼的李庭芝,竟继续爬着在圆桌上不理不睬起来。好在老者背后踏脚站出来一个相貌出众的黑衣中年女子,朝着李庭芝说道:“大人兴许不认得我,可我早年间在孟大人那里已经见过大人了。。。”

    “恕在下眼拙!”李庭芝微微一想,当初他在恩人孟珙手下带兵时,并无见过素颜之下都有如此风貌的丽人。不过十余年时间有些一面之人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况且乱世多流离。。。此时突然找上来一群女子,让他措手不及的同时又暗感不安。

    按这画舫的规制看,比早年苏杭水路两岸的皇家教坊司艺船还要华贵大气。虽然船里看着已经搬空了锦帘玉饰,但残余下来的一丝风流尘烟,也熏然有味。这等玩物,非盛世皇亲贵胄不可轻取,此时如何就沦落成了北上支援的义船?

    “大人能不能进来安坐,我等有些话还要与大人细说!劳烦张讼师了!”

    静待一旁的张秀朝静室里头微微一礼,转身丢下李庭芝一个,却悠然离开把门去了,也像是认识女子的熟人。李庭芝见故,洒脱抬脚进了室内,端坐开口:“请夫人赐教!”

    “大人可听闻过桃花宫此派?”

    “应该不曾听人说过,只是这名听着有几分耳熟,似乎临安府附近有一处私家教坊,名曰:挑花邬,为宫廷贵人和雇出演的首选,张秀才刚跟我谈起,这船名就是桃花坞三个字,莫非?”

    女子闻言微微一笑,站着细细讲起了一段陈年往事:

    话说,绍兴年间,未遭完颜家战火牵连,一向平静安然的潭州小县桃杌,却出了一桩怪事。本地原有一户颇有家底的玉石商人,在年末欢闹时节悄悄得了个大胖小子,夫妇自然喜不自胜,尽心喂养。

    时光悄悄而过,转眼之间,大胖小子就到了蒙童启迪的年岁,势必要和乡间土绅家的童儿一起学经认字,这本是一见好事。但此间时日不多,就有好事者从小童的口中挖出了风言碎雨。商户夫妇纵然最后领了自家孩子闭门不出,但一来二去谣言乍兴,最后竟由官府出面,把一家三口带上了刑堂。

    县官老爷说是要为民除妖,街坊邻居说是要为国除害!酷吏现管当头,禁不住折磨,商户夫妇就散尽家财,找了洞庭最有名的讼师试图为自家小儿洗脱妖人罪状。讼师本就是拿人钱财,给人消灾的行当,那颇有律才的讼师硬是上下疏通关系,靠手里的金银和一张伶牙利嘴全力保住了一家性命。

    可这世间人心难测,命途多舛。

    最后讼师去商户家上门还礼的时候,才听闻那家夫妇,已被乡绅老朽率众活活殴死在了回家的老街头。唯独一个数岁小儿,被一名恰巧路过的落魄书生抢走,从此踪迹全无。

    “想必座上尊长就是从绍兴年间躲到今日的那个蒙童了?既然如此,临安府桃花邬的事业,也是尊长亲手而为?屡遭世人迫害还有如此报国为家的奇志,小子敬佩!”李庭芝听完这桩往事,加上人也是一位讼师引荐的,所以马上就把故事里面的来龙去脉想了个清楚。能从绍兴年间活到此时,老者必心心念念有一份执着,莫非,是要请他光明正大的为亡父母伸冤?

    “在下如若有什么能做的,必尽一番绵薄之力!”可怜之人处处有,可恨之人处处有,但能做到以德报怨,以身证名的,李庭芝遇到怎么也要帮一帮,这世间对他来说,繁复的黑白混杂,也简单的色调分明。

    妇人含笑摇摇头,似乎有点怀念过往的意味:“大人只要带我等上场杀敌即可,其余事不该叨扰的!此事还有后来,大人能想通吗?”

    “大概想的到一些,官场晦暗,想必尊老不愿沾染,就顺势取了乡名,一入江湖独创了挑花宫此门,好行走江湖维持生计吧!再一想想,依尊老德行,必然不忍见乱世孤儿流落污浊之地,想必会尽心尽力收养些,我观诸位相貌年龄各异,却用一家家眷称呼,必定是挑花宫门下收养的孤苦儿女了!”

    “大人真知拙见,已经对了十有八九,就差微微几处不晓得内情了,我就替刘老把大人不知的地方细细多唠叨一会儿吧!”不知怎的,出面言谈的妇人说完这两句后断了断,一边在眼波里流露出同情心绪,一边又似乎懊悔的长叹半声,转而解释道:“桃花宫非刘老所创,主事人也不在此处,而刘老拖着风烛残躯还要面见大人,确实是有一桩往事未了。”

    “难道!”

    “对,刘老就是当初那失踪蒙童的同窗,啊!说来惭愧,当时就是他年纪小不知事,跟大人们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才酿成了这一桩世间惨剧。想来天下之大,但人物琐事环环相扣,任谁也不能轻易挣脱。除了宫主!”

    “宫主?”

    “也就是当初被人说成不男不女祸国妖物的蒙童了!那位后来得天外高人相助,早早就成就了一身五湖四海难有敌手的内家玄功。我等都是宫主门下,平常在浮华处经营些女儿家的擅长的事业,挑花邬就是其中一处,常年归刘老帮扶看照。”

    “原来如此。。。”

    “李大人万万不可把宫主想的差了!”妇人赶紧从李庭芝暴露的一丝丝了然处把人劝住,让李庭芝心里一肃的同时,越加对此中曲折好奇起来!

    “嗷?”

    “宫主乃是这天下一等一的超脱人物,全不理俗世琐碎的。。我这么说大人可能不明白,又把宫主低看一等,但怎么说呢!”妇人明明有些捉急,但在旁边一个同龄姐妹的悄悄拉扯下立马长吸一口气镇定下来,朝李庭芝大吼一句:“宫主,是神仙!”

    李庭芝心里刚立住的绝世高人形象在妇人简单又粗暴的“神仙”二字痛锤下浑然倒塌,只留一个大大的疑问:“神仙?活的吗!”

    但凡精神正常的成年人类,即使信仰太上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金阙云宫九穹御历万道无为大道明殿昊天金阙至尊玉皇赦罪大天尊玄穹高上帝,信的真诚,人也有一点朴素的唯物观存在,不会把活人当作神仙。

    “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妇人喊完惊觉不对,立马懊悔的收了兴头,开始接地气起来:“。。。昔年也是战火不断。因为朝廷多次南迁,一路折腾的教坊司七零八落,慢慢的,有私人发现机会,收拢了教坊司辞退的艺人,干起了市井和雇的买卖。而桃花宫一边参与此道,一边也替和雇们做些护卫租船的简单工作。再后来,许是因为咱们武力强横,每有意外宫主都能把事情放在刀口上解决,所以,许多的姐妹都慕名而来,一时之间,桃花邬倒是成了莺莺燕燕的避风所,最后,就连小家碧玉、大家闺秀、皇家公主都涌入了一片莺莺燕燕之中。”

    这靠地下势力从小做大起家的模式虽说是江湖经典,但李庭芝一想就想到了许多意外,这一派能从群狼环伺中活到现在,的确证明挑花宫公主是有点手段的。

    “树大招风,慢慢挑花邬里就出了许多乌烟瘴气的麻烦,为了解决这桩麻烦,宫主开始被迫当家,把姐妹们分成了三派。一派,是自愿想挑个贤君良婿安稳度日的,主学礼艺;一派是野心勃勃喜欢玩弄人心的,主学谋断;最后就是我等想不出自个出路,混着学武的了!”

    “这倒算是因材施教了!”李庭芝看着这三十个目露灵光的女子,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桃花宫到底算个什么组织。不过妇人还有许多后话,他可以慢慢了解,但好像又没什么必要。。。

    “因材施教!”

    妇人听新鲜似重重的叹过:“大人又误会了,不过这些无关紧要,不说也罢!反正姐妹中虽说分了三派,但有许多身世孤苦又相当心幕宫主的孩子,死心塌地苦学,样样拔尖,一成年遍成了女流中的异类,久而久之,不少嫁得高门,彻底远离了世俗琐碎的纷争。。。而近百年上万女流之中,现如今还余下拔尖的四个,得了两代前辈照拂助推,坐上了今日看来出奇厉害的位置。”

    “上万!”

    “大人莫非以为学武的就我们三十人?非也,从绍兴年间到现在,宫主不知道从脚下踢出去过多少女流。大多数兴许宫主自己都忘了,而我们三十人,本该早走的,却因为学艺不精还被刘老照拂在身边作琐事。。。宫主估计都不知道我们是哪个!对了,厉害的,如今最厉害要数春夏秋冬四娇娘!”

    春夏秋冬?一听这名号就和梅兰竹菊一样不够厉害,不过李庭芝不敢多嘴,想来这故事他自信的猜来猜去,结果八成都错,这时候反而能间接证明春夏秋冬应该是很厉害的:“劳烦夫人详解!”

    “春娘,现为襄樊守将吕文范之妻;夏娘,说来话长,,本是大都南院大王萧军史之妹,当初嫁给了完颜氏,不过现在已是北蛮汗帐里最受宠信的完颜夫人了。至于秋娘,虽说无名无份的一直跟在殿前指挥范文虎帐下作护卫,却是宫主口中都赞过的厉害人物。最后是冬娘,实不相瞒,此女天资平平,但才貌奇佳又贵气傍身,现如今正是天子宠妃贾氏。”

    “大人?大人?你在听么?”

    “让我想想。。。你莫诳我,这些都真的话我怎么从未曾听说过桃花宫一脉?岂不匪夷所思?况且,有人能如此布局的话,岂不是上至朝堂深宫,下至市井坊居,都被拿捏的清清楚楚?我怀疑我自己听错了。。。”

    “没错的!挑花宫这名号是宫主给自个儿自封的,其余人有些根本不知道,有些知道也不敢说出口害怕失去宫主信任。即便我们自己,也不知道还有那些人属于宫主座下,但每当有顺眼的,宫主都会多带在身边看护一会儿,所以姐妹们互相之间就知道一点。。。还有,这些世俗间的事不是宫主打理的,最开始由夺命书生负责,后来夺命书生拉拢了些权贵商贾一起合流自发自的一直到现在。”

    “说实话,我这半生只见过宫主一回,其实挑花宫是个相当松散的门派了,其中出身的姐妹也没任何负担职责,就和现如今大多数门派一样,比如船上的几位龙虎山外门护法和鹰潭双侠,只是带着一点祖师流下的传承,其余都无,不行侠济世的话,一般人只以为是渔夫呢!”

    好似有点道理!李庭芝一想,若非他久经战阵做官在江湖里出了名,那有心人也想不到他是汴京义门李氏之后。即便看着就有出身的,像是僧侣道人,没点江湖名气的话,也算无名无姓,毕竟,佛门道门还有许多不同的山头呢!

    这样自己给自己解释一番后,李庭芝姑且认了此间说法。再一想,这么松散的大门派,出几个厉害人物也属于正常。就是不知道说这么一通,此间义士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要托他找回挑花宫主号令群英,组建一只巾帼女义军?

    几个深宫后院的妇人能起到战阵绝杀的作用么?不能!夺命书生、挑花宫主,听着也有些玩笑怪异,不像能成大事的名号。

    “不可,不可,战阵杀敌,岂能玩笑!大家在后方能组织钱粮运输支援就实属高义了,上战场的事情,还是交给禁军大部吧!”李庭芝赶紧先把拒绝的话说出来,免得一会儿闹僵。不料,他这话倒是把对面说的集体一愣,最后,还是爬在桌上的老者突然来了气力,抬头深处苍老瘦削的枯手,看向了李庭芝。

    “王双儿还是当初我在学堂门下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小娃娃模样,近三代人都长成了,她一丁点都没变,一丁点儿都没变啊!”老者说完激动的咳嗽几声,尽量快的匆匆继续跟李庭芝说话:“记住,有一个叫李庭芝的猛将将来如果到挑花邬募兵的话,说明天命已到,你就带着我的家底去跟人上战场赎罪去吧!如果那时候息峤还在世,你就跟她说不要等我,等不到了。。。就说这些,为了这个,小刘你得拼命活着啊,不然你永远解脱不了!”

    “咳咳,夺命书生嘱咐我这些的时候,将军还没出生呢!咳咳,这些年,本来以为王双儿已经不在了,可是将军确实在,我就等啊,等啊,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尊老切莫急,慢慢来!”

    “我要北上去走一遭,将军一定不要嫌弃!”

    “好,好,好!”

    “大人,还有几道消息!前几天秋娘托画舫姐妹给刘老传来信报,说是宫主以圣旨护卫的身份和殿前司亲事官出现在范文虎军中,带着十余双禁卫,借了范文虎十艘大船准备冲进襄樊城里去。”

    “秋娘还说到,襄樊守将吕文焕遣探子联络军中,指名一个叫牛富的守城将领从俘虏口中得知,蛮军刘整部已经从鹿门山绕道向南去了,顶上前的新军为蛮军阿术部,备云梯浮木有大举攻城的异动!同时,阿术部有一个叫刘取的降将,通过亲信赵四,似乎故意透露了他将带百余艘利船不日突袭两城浮桥的行动。。。秋娘见到宫主之后应该太紧张了,把事情说的很详尽,还有些细碎儿女私情好像对大人没有用,我就替秋娘保密不说了!”

    “另有大都完颜夫人,就是夏娘,二月间从开封送来的密报:蛮军国师金轮法王将密秘护送汗王南下亲自督战。想必她的意思,是要我们快些逃跑!”

    且不想老者口中的神算绝妙书生是何等人物,李庭芝仅是听着这妇人口中一个个举足轻重的消息,就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这让妇人似乎高兴起来,有点笑意盈盈的回头看几眼同样有些高兴骄傲的同门,丝毫不清楚此去襄樊城到底是个何等凶险的差事。

    怪不得这些都是出不了师门的差生,李庭芝忍不住在心里摇摇头。不过这时候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刘整向南,五万步兵很大可能是冲着范文虎的八百艘援军战船去了;阿术部亲临一线,应该是接了用四万人命撬开城门城的死令;至于另一边砚山虎头寨的阿里,则是四万正军,那边激烈支援那边。

    至于最后应当有一直奇兵,绝对是大船水军!这个李庭芝心里有数,因为单凭步兵小船,敲不开实为半个水城的襄樊。但这支奇兵到底是那个刘取,还是背后一直缩在老河口兴建水军的史天泽,抑或着是善于水战的李庭、解汝辑。

    这都难说,而且奇兵的突袭的位置也很讲究,李庭芝思来想去无从下手,不觉心生一计:与其被动挨打,还不如主动出击。既然有敌人能出奇兵攻城,他手下能带走的一小点人马为何不能出奇兵守城。

    “此当是围魏救赵之计!诸位能否再次联络到完颜夫人,乞求她透露点汗王王帐搭在何处的消息。”

    “北边向来单线联络刘老,不该说的,夏娘是万万不说的。。。她此时怕还不晓得我们投军了呢!”

    “确实如此,完颜夫人本是北人。。。”李庭芝不强求,说完后站起来再次告谢两句:“我看船底吃水颇深,想必刘老在底仓中准备了不少粮草吧,某再次代襄樊将士谢过诸位高义!”

    “往上荆州、沙洋、宜城附近的渡口都有已经备好的粮船义士等着大人呢!刘老他为了这一天足足准备了大半生,算是把家底都拿出来了!”

    李庭芝看着一帮目露豪情的女子,还能说什么呢!真当:

    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

    破旧山河路,忠义贯九州!

    江湖,终于还是行侠仗义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