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再次沉入水底，无论他如何尖叫呐喊或者是咒骂，一切都是那样不容抗拒，他再次看到那片对他来说渐渐熟悉的灰色天空，他喃喃对着天空问到：“告诉我，是什么在等着我？在这里，我能感受到的只有虚无。”“你说对了，亲爱的兄弟！除了虚无就是虚无，只有虚无！”那个声音想起，好像对他的疑问做出了回复。羿的眼中没有焦点，再次喃喃说道：“我喜欢虚无。”

    “我知道你会的，宝贝......我知道......”

    “不如你再吐出点那种能够泯灭一切的泡泡？”

    “马上就来，如你所愿，先生......”

    躺在地上的羿，身周逐渐开始形成一些灰色的泡泡，漂浮在身周，看起来排列的并不如何密集，可是就在桌对面的酒保却一步也没有靠近，眼睛微咪，看着面前这奇异的一幕，他早就知道眼前的少年身上拥有某种奇异的能力，却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能力的展现。他不清楚这名少年具体的能力是什么，在矿洞中他所展现能力的次数极少，对于推测他能力具体作用并没有很大的参考价值，他念头一动，酒馆里一名处于绝对静止的酒客忽然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向着围绕在灰色泡泡中间的羿走去，不知是移动时搅动了泡泡周围的空气还是如何，泡泡好像感受到了有人到来，无比热情的围了上去，飘飘摇摇，好像在空中迈着轻嫚的舞步。第一个泡泡与那名酒客接触，然后穿过，带走一片血肉，离开他身体后不久泡泡也便碎裂，那片包裹在其中的血肉径直下落，啪嗒一声，声音清脆。那名酒客好像从恍惚中醒来，低头看着身上的缺损的那块肉，开始痛得惨嚎起来，然而惨嚎声像是吸引了嗜血的狼群般将更多的泡泡引了过来，环伺在那酒客周围，随着啪嗒啪嗒的血肉剥落声，这名酒客的叫声愈发凄惨，绝望，连躲在角落里的昆虫也能感受到他的痛苦与绝望，畏惧的缩回自己的洞里。

    很快那具身体便倒下，身上的血肉零落，隐现骨架，在红白黄各色交替下，竟有些另类张狂的极为邪恶的美感。泡泡也便散去，只有羿周围还零星飘着几个，此时躺在地上的他却是不知道在何时睁开了眼睛，眼中满是笑意，配合着周围恐怖的场景，显得那般邪恶，然后他便坐了起来，看着那酒保。酒保早就被眼前诡异的一幕所震慑住了心神，看到他猛然间坐了起来更是一瞬间心神失守，酒保的脸上露出恐惧之色，然后向后退去，然后忽然像是被谁掐住了喉咙般站定，捂着头挣扎了几秒，神情再次恢复平静，看着眼前的羿开口道：“你又是谁？刚刚那个少年去哪了？”羿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踉跄着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周围的泡泡开始生成，恢复着数量，他自顾自说到：

    “我来自一个巨大的球，那里有些邪恶的猩猩，而且那些邪恶的猩猩就在那颗球上终日里争个你死我活，我也是其中之一。”

    酒保说到：“听起来你并不属于这里。”

    羿依旧微笑着：“的确如此，很久之前我便溺死在悲伤之中了。”

    酒保听到这句话不由心中一凛，他不知道这句话代表什么，不过不管是代表什么，都意味着人心中最大的恐惧，任何人都不该轻易触碰的大恐惧。

    “你说的溺死是什么意思？”

    “我失败了。”

    酒保还想问些什么，面前微笑的羿显然没有耐心再回答他的问题，轻轻挥手，泡泡与空气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声，扑向了站立在原地的酒保。酒保没有躲避，也根本来不及躲避，便化为了满地狼藉的一部分。抬手间杀死酒保，羿的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样微笑着，却笑得令人觉得痛苦悲凉。身后传来椅子挪动得声音，在安静的空气中显得那般刺耳，那个女声再次响起，有些畏惧的问到：“你...您到底是谁？”

    羿没有回头：“曾经有人教过我这么一件事，跟别人打架的时候必须直接冲着脸去，不然你就会输。”

    那名酒客显然不知道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想开口试图与他交流直到达成某种和解，可是在他张开嘴的一瞬间，便有灰色的泡泡进入了他的口中，眼中，甚至鼻孔中，他的头便就这样爆开，声音清脆响亮，回荡在安静的酒馆中。短暂的沉默后那个女声再次响起，声音中已经满是恐惧与祈求：“还请您先停手，我们愿意给您以补偿！”

    “我喜欢痛苦，喜欢燃烧的灯光，喜欢从不愿意施舍我的人手中拿到东西。”

    那个声音已经完全不敢对面前这位杀神耍什么小心思，一遍又一遍的祈求着他的原谅。

    被包裹在温暖湖水里的羿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温柔的说：“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温暖的原始的黑暗。你的意识在里面发酵——并不比一粒麦芽大多少。你不用再做任何事了。”

    “永远。”

    “永远的永远。”

    “时间在这里汹涌的流逝。他只是湮灭了一切呻吟的终极宁静。没有留下任何旧日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