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这话来得没头没尾，韩忘殊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李旭云神色认真，接着道：“我哥和商沂景打过交道，他是出了名的不择手段，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自己能成功，无论什么他都会去做。”

    李家也是做生意的，地位和如今的赵家算得上平起平坐。李旭云是家里第二个孩子，头顶还有个大五岁的哥哥。

    李旭云，对生意场上的那一套不感兴趣，独独对读书很上心，家里有他哥，也没有任何压力，所以一直深耕在自己的兴趣领域，如今还在读博后。

    而他哥如今继承李家的事务，打理李家的所有生意，偶尔和商家会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会和商沂景有交集。

    前面那些话，都是他从他哥那里听来的。

    他说完那一堆话顿了顿，对上韩忘殊直接的眼神，他有种底气不足的感觉，但他说的明明就是事实，视线落在她身后的水池上，将其作为眼神的支点，这才继续往下说：“你之前听到过一点他要娶你的风声吗？”

    “你们两家的联姻虽然确实没有明确地指定人，但谁不知道是指商沂景和赵娜琳。他娶你，只是因为赵娜琳拒婚，还跑到国外，他为了自己的利益和面子才娶你的！”他情绪越来越激动，脸色涨红，最后的一句音量陡然拔高，响彻实验室的每个角落：“你只是赵家的一个养女，说到底，你根本不算赵家的人！”

    周围一片沉默，空气安静得可怕。’

    李旭云发泄完，也发现了自己最后那句话对韩忘殊的伤害性，神色添上了一丝愧疚，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他不想伤害她，可是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看清商沂景的本性，让她不至于被蒙在鼓里。

    韩忘殊一直沉默，安静地等着他说完。

    李旭云视线挪到她脸上，想着自己说了那么多，应该可以让她认清现实了。

    可是对上她的目光时，他没看到期待中的落寞或是惊讶。

    那眼神里只有平静，像是一口沉淀千年的古井，毫无波澜。

    他的这些话，对她没产生一丁点的影响。

    终于，韩忘殊开口了，“说完了吗？”

    没等李旭云接话，他就又听到她说，“商沂景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会自己判断，师兄，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看人不能光凭道听途说，而要亲自接触后才配有发言权。”

    她声音依然很平静，和刚才李旭云的歇斯底里形成强烈的反差，可是却比他的更有力量：“现在师兄你说他在商场上不择手段，那么我想请问师兄，你真的接触过吗？还是你也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我对商场上所谓的那些手段不了解，但也知道是各凭本事，商沂景坐到现在这个位置，自然有他的道理，若是他真的做出了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事，自会有法律制裁他。不过——”

    “我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

    李旭云没想到她会为商沂景说这么多好话，正想说点什么，耳边又传来韩忘殊掷地有声的话语：“至于你说他和我结婚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我一开始就知道，我心甘情愿！”

    反正，她的目的也不纯粹。

    无非是各取所需罢了，即使商沂景的目的真的如他所说，她又比他好多少呢？

    “师妹——”李旭云皱眉，他认为韩忘殊此刻是在气头上，他自认为足够清楚她的为人，她绝对不是一个轻易妥协的人。

    话还未出口，实验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向内推开，虞嘉熙身影还没出现，甜甜叫着韩忘殊师姐的声音先从门缝里飘进来——

    “师姐！鸡公煲来啦！”

    她从门外探出个头，圆溜溜的眼睛四下寻找着韩忘殊的身影。

    察觉到实验室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她瞬间噤声，手指无措地扣着门把手，大气不敢出。

    韩忘殊开口为她解围，开口打破沉默，笑着看向她：“你买回来了？这么快？”

    有了台阶，虞嘉熙像是掉落海浪里却不会游泳的人抓住浮木般，顺着她的话往下：“我骑车去的，怕凉了不好吃，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的！我放在休息室里了，看师姐你没在那边，想着你肯定还在实验室，所以过来喊你。”

    “谢谢师妹。”韩忘殊道了声谢，随后指了指身边的扫帚，一脸无奈地说：“这不，在打扫卫生呢，不然何老师看到，又有的说了。”她耸耸肩。

    何老师就是他们的导师，名为何毓钟，一个又严厉又可爱的小老头。

    每个他指导的学生，几乎都领教过他“地毯式的教诲”，他会在每个人刚入学的时候亲自上手教导其实验的基本要求，以及文献的分析，教他们写总结和实验记录的规范书写，以及实验室的清洁度保持到什么样。

    他称这一时期为适应期，过了这段时间，就要一直保持着，若是被人逮到不合格，就会喜提每周一次的“培训大会”和“面对面交流”。

    当然，除却在学术上的严格要求，平常生活里的何老师又是一个非常有“童心”以及热爱生活的人。

    上学期，一个灰蒙蒙的雨天，他忽然在群里发了一只鸽子的图片。

    然后@所有人，问谁有面包？

    他们所有人不明所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还是群里最活跃的虞嘉熙率先说她有，十分没眼力见地@何老师，问他是不是想吃面包。

    群里所有人：……

    大约何老师也是被她的行为搞无语了，沉默了大概一分钟，才在群里说，那只鸽子的左腿受伤了，无法觅食，若有人带了面包，去吃饭的时候可以顺便喂喂它，防止鸽子饿死。

    所有人这才恍然大悟。

    那时候虞嘉熙刚进实验室没多久，经历完他的魔鬼“适应期”，差点磨灭了她对知识的渴望，经历这件事后，才发现了这位老师的另一面。

    “大师兄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虞嘉熙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李旭云，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