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只猪的畅想
转眼大姐已经在娘家待了三天,晚饭时候,和众人委婉地说,有些想念小桂儿。胡氏首先点点头,张老爹也默默挑了根最大的玉米放到大姐碗里,二嫂说着明天早些起来帮大姐打包点好吃的回去,其他兄弟们说要送送,最终决定由二哥直接送到村口。
因为离别这顿晚饭有些沉默,只有张欢猪比较自在,一边啃窝窝一边问:“爹,咱家为什么不用铁锄头来锄地?”
胡氏一下停止咀嚼,似笑非笑看着小猪,张老爹更是直接大笑,摸了摸张欢猪的脸蛋,说:“铁锄头?用铁打锄头?哎呦!哈哈哈哈哈,我家小猪可真是阔气啊,谁说你脑瓜子不灵,看看这想的,一般小娃儿能想到这?哈哈哈哈哈!”
“小妹看着比我们懂得还多了,今天你就能用上铁锄头,等你长大了,那不皇帝的铁矿都是你的,哈哈哈哈哈”三哥打趣。
“小妹,你这铁锄头从哪里听来的?村子里有人买了铁锄头吗?”二哥笑着问。
大姐、姜二嫂、牛子也都笑了。张欢猪心里咯噔一下,原来不用铁锄头,是因为贵啊......
“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说说。”张欢猪急忙塞了口菜,结果一口吃到了没化开的盐,咸苦味直冲舌根,张欢猪一下吐了出来。
看着地上的菜,灵感再现,再问:“娘,我们的盐也太大了,为什么不磨小一点?”
一伙人刚笑完,听到这个问题倒是没有嘲笑,胡氏回答:“吃到咸坨子了?行,明天早上泡点盐,中午回来晒盐,晚上就能吃到细盐了!”
“你明天就不去田里吧,多做点出来,正好到忙种,要给爹那,你娘家那送一点。”张老爹想了想对着胡氏说。
胡氏也觉得可以,不然到时候忙种去了只有几斤米面,脸上过意不去,毕竟小猪生病的时候,两家人都帮了忙。
大家开心地说着明天的安排,张欢猪愣住了,感情人人都会做细盐?“那我们为什么不卖细盐呢?”本来只是想想,没想到脱口而出了。
胡氏和张老爹听到有些惊讶,大姐首先反应过来,说:“哟,今天这是怎么了,问的一个比一个古怪,这买卖细盐可是要被抓走的,自己做点、送点没事,过了半斤就要进牢门的!”
“四姐怎么连这个都忘了?我都知道。”一旁的小牛儿得意地笑。
这下,张欢猪不敢再问,一家人被小妹的问题提起了兴趣,气氛也好起来,各自说着听到的好玩的事。
张喜羊这几天听家里的话,去观察了几个姑娘的家里人,打算今年提亲,明年就把亲事办了,所以走的地方多,听到的事儿也多。“说起来,我这也有件趣事,前几天去小黄村看谷子,看到一家人回门,女婿带了个新鲜玩意儿,叫硝石,他用这东西给老丈人、丈母娘做了个好大的冰坨子!哎呦!不得了,老丈人就得意起来,拿着冰到处给人看,见个人就让人伸手来摸,那模样,像捧着金子似的。”
“那你摸到了没?”胡氏也有些渴望,夏冰毕竟是个稀罕物。
“没,摸的人太多了,我没挤进去,听说给冰都摸黑了。说是那女婿家里有些家底,给老丈人家留了些硝石,教他们制冰,估计今年夏他们家都不怕热了。”张喜羊说着吐露出羡慕。
“那也没啥,到了寒冬腊月的,谁家没有冰,不过一时的新鲜玩意。”张老爹出来说道,止住了众人对冰的无限畅想。
而此时的张欢猪,又断了一条生财路。她想不通,明明是古代,怎么啥都有,啥都会,以她的知识水平,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了,偏偏大家都知道,这发财也太难了。
除了张欢猪,其他人都十分开心地吃完了晚饭。大姐注意到小猪又在发愣,拉着她进房门说悄悄话。
“怎么了这是?被笑了不高兴?”大姐摸着小猪的手问。
“不是,我没不高兴。”小猪勉强挤出一个笑。
“还说没有,你这小笑窝都要掉到下巴了!”大姐揉着小猪的脸质疑。
“我就是想帮家里人分担点,找个办法赚大钱。”小猪吐露心声。
大姐没想到小妹心里想这么多,笑笑说:“我们不用赚大钱,一家人平平安安,踏踏实实过日子就行。你还这么大点,能割猪草,喂鸡喂猪就很厉害了,娘说你最近还帮她洗衣服,我们家小猪啊,几年不见,越来越懂事了,你没病没灾比什么大钱都重要。”
“可是我想让家里过好,过上夏天也能吃冰的好日子。”
“我们是靠天种田的,哪能就这么快过上呢?是我们的我们就拿着,好东西我们也可以去求去追,但不能想出歪点子,走了歪路可就回不来了。”
“什么叫做歪点子?”
“衙门说了做了要坐牢的就是歪点子,损人利己,有违公理的也是歪点子。歪不歪,重在一个理字。”
“那要是别的人家做了,发财了,还没事呢?我能跟着做吗?”
“那也不行!没理的事,就算大家都干,我们也不能干,背良心的事不能做,要挣大钱也要堂堂正正,管不好别人,就管好自己,除了种地,天塌下来也不能弯了脊梁骨,更不能让别人戳弯。”
张欢猪听着这话,似懂非懂,她来自二十一世纪,可现在她不知道是她更有文化,还是眼前这个古代妇人更有文化。“我知道了,大姐。”
“小猪最乖!”大姐说着从腰间掏出一文钱,塞到小猪手里。
小猪惊讶看着她,大姐使了个眼色,叫她别告诉娘,留着自己花,接着便出去了。张欢猪看着来到这个世界后,得到的第一笔钱,虽然只是一文,但她感觉自己已经被金钱腐蚀了,刚刚说的全是耳旁风,她好想好想要更多钱。
第二天,天还暗着张欢猪就听见大姐起床悉悉簌簌的声音,想到陪伴了三天还给了一文钱的大姐马上就离开,一时有些伤心。大姐出了房间门,依稀听见在和二哥、胡氏打招呼,说了阵话便消声了。张欢猪又蒙蒙睡去。
再醒来时,只见牛子还在睡,她照常起来漱口洗脸,瞥见灶台那边胡氏在忙碌着,便走过去看。
“娘,你在做盐呢?”小猪伸长脖子往锅里看。
“是啊,你躲远点,这热气滚着呢,你先带着牛子去割草,等会娘给你们吃糖,听话,别到这来掺和。”胡氏一心熬盐,豆大的汗珠哗哗流,擦都擦不过来,身上衣服前胸后背湿了一大片。
张欢猪听了不好意思再继续待着,就去拿篮子喊牛子出门,刚拿好篮子,就看见牛子已经迷蒙着眼在门口等自己了。“刚说要去叫你,这么利索就等着了。”小猪笑着把小篮子递给他。
“我醒来不见你,以为你先走了,走到门口听到你和娘在说话,才停下来等。”
两人照常嘻嘻闹闹去割草。割草这活熟能生巧,张欢猪一开始还会弄伤自己,手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口子,不过两天,就熟练起来。小孩子们割草一般会聚在一起打闹,张欢猪从不和他们玩,她仍然记得自己是一名二十岁的青年,至少不能堕落到和小朋友玩泥巴、过家家。
不过尽管张欢猪不和其他人玩,大家也还是很喜欢张欢猪,一是因为牛子好相处,爱屋及乌;二是因为张欢猪长得比较好看。夏天草长得快也茂盛,可是总在一个地方割草总归是不够的,所以张欢猪一行人会时不时换地方,张欢猪发现哪怕一片地方草不够大家也不会分开割草,大家宁愿都少割一点也要聚在一起,听牛子说是怕拐子和野畜生。
“牛子,快过来!”不远处小伙伴又开始召唤张喜牛,牛子看了看四姐,张欢猪看着草已经割得差不多了,点点头让他过去,一点头牛子就撒欢似地跑了。
“牛子你来慢了,你当葛大花的儿子。”
“上次就是我当的,这个要换人,我可以修房。”牛子据理力争的声音格外正义。
“你是种地的,不能修,是这...”“明哥要修房...”“不行!周清河呢?”“你要去,你要去!”“我不去!”
听着远处的大呼小叫,张欢猪把剩下的草割完,就随处找了个平坦地躺下想事情。自然还是在想生财之道,如果冒险的东西不行,那先做点小玩意呢?比如现在的花样,点心,菜,或者肥皂!!突然想起昨晚大姐说的洗衣服,肥皂可比皂角好用又方便多了!张欢猪打定主意一个一个试,不到最后一个绝不认输。
这边正想着,那边突然躁动起来,一丛丛草被压倒,似乎在哀嚎。
“哎呀!葛兄弟啊,你怎么这么早就去了啊,葛兄弟啊!”
“啊啊啊啊啊!早知道不让你去修房子了啊!”
“葛老头啊!你走好啊!”
“你别死啊!别死啊,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这是怎么回事?!张欢猪心中一紧,边跑边大喊,“牛子,怎么了?怎么回事?谁死了?!”
牛子正哭得起劲,一时没听到,直到旁边的葛大花推了推他,才顺着大花的眼色,看见四姐正慌张跑来,牛子赶紧迎上去,拦住四姐。
“四姐,我们闹着玩呢!没事没事,没人死了。”
听到这话,张欢猪顿时放下心,随即轻打了几下牛子,“你们几个也是,办家家酒就算了,死人也是能闹着玩的?赶紧停了,回家!”
说完转身就走,牛子赶紧和玩伴们匆匆告别,大家见缺了人,也没继续玩,都各自收拾准备回家。
一路上,张欢猪还在不停教训张喜牛,自从她体验过一次生死,对这个就特别害怕忌讳,刚才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还好是虚惊一场,偏偏这屁大点的小孩还一脸无辜,莫名火大。“再让我见着一次,我就叫爹娘打烂你屁股!好端端的玩的什么东西,办丧也学?你能不能学点好!多晦气啊!赶紧再给我呸呸呸几声。”
“呸呸呸!呸呸呸!”牛子小心翼翼看向张欢猪,察觉到四姐确实生气了,不敢做其他声。
两人回到家里,胡氏还在熬盐,张欢猪把猪草放下就去准备做肥皂的材料,牛子见四姐没把草地里的事告诉娘,松了口气,急忙殷勤地晒猪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