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楼懵了一瞬，随即就释然了。

    穿越后不给剧本这事儿，咱也不能强求吧。我拢共做梦就梦见去寺庙祈福那一段，实在没办法上哪给你找记忆去。

    宋楼撅嘴，耷拉下眼眸，委屈似地说道：“公子也知道，昨日因为摔了一跤，摔失忆了……”

    小绿瞧她这副模样，不禁打了个颤，他嫌弃地说道：“宋小姐，你再装出这副恶心的模样，我就把你推出去和那老叟一起栽梅花。”

    宋楼：“……”他这么说话，法律判不判？

    宋楼觉得没劲，想撑起身子站起来，不料竟摸到了什么。宋楼吓得连忙缩回手，往后一看。

    竟然是个人头！

    宋楼将手捂住嘴巴，忍住没尖叫出来。她意识到自己的手摸过人头，将手又放开了。她用手肘戳了戳小绿，让他过来瞧瞧。

    小绿借着月光，仔细一看，突然大惊失色，他下意识往院中央的老叟看去，说：“你看看，这张脸是不是和老叟的脸一模一样？”

    宋楼顺着光线看过去，牙齿又开始打颤了：“不、不一样啊……”

    “什么？不可能。”小绿否定了她。

    “你能看见脸？”宋楼抽了一口冷气，质疑道。

    小绿觉得奇怪，又去看看老叟的脸，随后朝宋楼点点头：“你看见什么了？”

    宋楼结结巴巴地说：“我、这老叟……是无脸啊……”

    小绿沉默了。

    宋楼的耳边又开始响起时钟倒计时。

    耳边的声音如之前一样在最后变得非常快，直到“叮”的那一刻宋楼连忙睁开了眼睛。果不其然，老叟和梅花树再次不见了。

    小绿看到这一幕，问道：“这里有没有水碗？”

    “你要这个做什么？”宋楼摇摇头，“应该没有。”

    小绿叹口气，解释道：“这里应该压着怨灵，或许可以试试收惊。”

    宋楼没懂，但是也不想问。

    没过多久，老叟又出现出现在原地。宋楼瞧着那人头害怕，用力一踢，不知道把那人头踢到哪里去了。

    小绿还是想不通，问：“为何我能看见老叟的脸，而你却看不见呢？”

    宋楼没回答他的话，答非所问：“你听，又开始唱歌了。”

    那老叟又唱：“宋氏同堂，阁阙亭楼，四女四院，珰冠缨簪……”

    小绿眉头紧锁，看着宋楼，宋楼用食指抵住嘴唇，示意他现在别说话。

    那老叟还在唱，声音却变大了：“汩汩血水淌进目窝，残破形骸著为冠华，春秋日月无止更迭，滞留香火尽燃泯灭，吾许月三繁花生世……”

    “等等，声音传来的位置不对。”小绿撇过头，看向后面，四处看，问：“人头呢？”

    “我踢了。”宋楼先前听到宋氏，现在脑子已经蒙了。

    小绿冷眼，急问：“你往哪踢了？”

    宋楼：“不知道。”

    小绿深吸一口气，忍住抽她的举动，强笑道：“你真是好样的宋小姐，若是我们出不去，就一辈子待在这……不、离、不、弃。”

    宋楼连忙伸手，按照印象指了个位置，说：“在那！”

    小绿看她一眼，干脆将她拉起来，往人头的位置走去。随着他们离人头的距离越来越近，歌声也越来越大。

    宋楼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样吧，让我穿回去，我愿意和那老男人结婚。比起穿越到魔鬼神蛇的古代忍受被吓死的风险，与其不如和老男人结婚没过几年就继承庞大家产享清福。现在问题是，她若是真死了，还能穿回去吗？

    小绿终于找到了那个人头，与之不一样的是，这不再单单只是一个人头，他有了脖子和上半身，面目却少了眼睛，嘴唇挂着笑，格外渗人。宋楼伸出头一看，这一看不得了，没忍住直接尖叫了出来。

    声音极具穿透力，把小绿狠狠吓了一跳，他立刻捂住宋楼的嘴巴：“你叫什么！”

    宋楼意识到后立马止住声音。往院中央一看，老叟居然消失了。奇怪，为什么这一次耳边并没有响起时钟的倒计时呢？她拍了拍小绿：“老叟……老叟不见了。”

    “为什么这次时间这么快？”小绿自言自语。

    “春秋日月的更迭被打断了。”一个苍老声音从背后响起。

    宋楼震惊地看去，发现老叟正站在他们背后。宋楼“你你你”了半天，终是什么也没讲清白。

    小绿严肃地看着老叟，没吭声。

    老叟扔下那把锄头，温和地笑了：“我栽了几棵梅花树了？”

    这老头在说什么东西，谁管你栽了几棵？

    “四棵。”

    放屁，明明三棵！玩完了，他抢什么答啊，答错了会不会没命？不对，男主角怎么可能开局就没命，但是她是NPC啊……

    “是四棵没错。”老叟低沉浑厚地笑了几声。

    宋楼：“……”怎么可能是四棵？明明只循环了三次。土剧男主卡bug啊。

    老叟哪能知道宋楼的心里路程，笑道：“你很聪明，一句歌词一颗梅花树，只不过……你们浪费了太多时间，时间啊，不够喽。”

    小绿上前一步：“什么意思？”

    “我只循环出现在你们面前五次，若是一直不打断我，我就只能让你们变成梅花树同三月三陪葬了。”老叟怜惜地抚摸着梅花树的树干，“若是想要逃出去，就要知道我的故事。”

    死老头，你自己说出来我们不就知道了？

    宋楼看着地上的人头，指着问：“这难不成是你的……”

    老叟哈哈大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宋楼，笑说：“姑娘瞧着面熟，那这隐瞒的故事，可不能只知道一半。”

    宋楼听得一头雾水，她肯定要把故事听全啊，里面还说到宋家了呢，她既然穿成了宋家女，那肯定要当大孝女，不是讽刺的意思啊。

    说完话，老叟抱着梅花树消失在他们面前。

    小绿再次反头，看见老叟又开始了第四次循环。

    宋楼：“我们打断他之后，有什么作用吗？”

    “没用。”小绿躺下来，靠在木头桩子上，不动了。

    宋楼摇摇他，问：“你怎么没动静了，不是说五次之后我们都得变成梅花树给那三月三陪葬吗？”

    小绿斜她一眼：“你就真对那次大火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是，先不说我记不记得吧，我那时出没出生还是个问题我认为。”

    “……”小绿噎了一下，她说的确实占理，因为他那时也没出生，可是这件事一直沸沸扬扬地闹了十多年才消停。他都能知道，宋家的事宋家女没理由不知道。他冷笑，没理她。

    宋楼看着他不说话，还冷笑，她有些心虚，也沉默着不说话。

    第四回老叟唱：“桥中引路人，人面鬼心魂，树在湖中沉，花在月上坟……”

    小绿躺得悠哉，宋楼着急戳他，没动静，宋楼只好泄气。

    第五回老叟唱：“凤冠霞帔喜秋颜，筑阙为王成圭美，得匕映日见（现）朱丹，匿迹难寻终不见……”

    “都第五遍了你怎么还不着急？”宋楼团团转，这下完了，我得自救啊，男主能死个屁。

    小绿皱着眉，轻声说：“他唱的不是他的故事。”

    “何出此言？”服了，我真是一句都没听懂。

    小绿：“他在诅咒一个人。”

    我怀疑他拿剧本合理吗？宋楼看见老叟开始浇花，着急地拉着他道：“哎呀你别管他诅咒不诅咒了，他快结束了。”

    小绿嫌弃地拨开她的手：“急什么？”

    宋楼：“？”他必须被判刑，他故意拖延时间致我于死地，必须判决故意伤人罪无期徒刑。

    “别那么愤恨地瞪着我，我倒要看看，成了梅花树，究竟会怎么样。”小绿冷声。

    宋楼看见老叟施完肥，点头认命，成梅花树就成梅花树吧。

    *

    宋府三小姐的庭院。

    丹华跪在地上，手里清洗着池盆里的巾帕，看着床榻上躺着闭目养神的宋亭，恭敬地问道：“小姐，四小姐的婢女鸢一回来了。”

    “知道了。”三小姐淡淡地答道。

    丹华看见主子并不疑惑，纳闷极了，问：“小姐，鸢一一直都是四小姐的贴身婢女，为何见鸢一回来，四小姐却还没有回来？”

    宋亭睁开眼，斥道：“不该问的，就不要问，这不是你该管的。”宋亭停了一下，又说：“昨日我让你办的事情吩咐下去了吗？”

    丹华松开巾帕，跪在地上：“回小姐，丹华办好了。”

    宋亭欣慰地摸了摸丹华的脸蛋，笑着说：“丹华，当初你还在野狗堆里时过得多惨啊——别忘了，是谁救的你。”宋亭轻轻拍拍她的脸。

    丹华连忙磕下头，哭着说：“奴、奴婢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

    宋亭笑了，轻声说道：“为我更衣吧，我要去见见母亲。”

    丹华领命，为三小姐梳洗更衣，随后便跟着三小姐去了夫人那里。刚一进门，就听见谢舒砸东西的声音。

    她怒斥道：“把那如德给我搜出来！”

    宋亭走了进去，瞧见跪在地上的几名小厮，打断了谢舒：“母亲，这是怎么了，如此大动干戈？”

    谢舒看着她，忽然想起昨夜元名君的话。她调整了情绪，问：“小亭怎么来了？”

    宋亭盯着谢舒，慢慢靠近谢舒：“二姐在哪？”

    谢舒从容地坐了下来，顺手挥退了跪在地上的小厮，答：“小阙正在自己屋内歇息，小亭与其关心回来的二姐，不如关心关心至今未回的四妹。”

    宋亭一听，笑了，点点头，也坐了下来，说：“四妹的婢女鸢一，是母亲找回来的？”

    谢舒听着，没搭话。

    宋亭挥挥手，让丹华退下。见丹华离开，宋亭开口：“母亲，小亭很好奇，宋家后院……到底有什么。”

    “你想问什么？”

    “父亲多年前就死了，如今宋家却还能在朝廷占一席之位，小亭好奇罢了。”宋亭端起身边的茶杯，为自己斟上一点茶水，“还是说，宋家隐瞒了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宋亭，你给我出去。”谢舒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气道，“为何寺庙祈福之后你就性情大变？”

    宋亭假意难过地起身，说：“母亲，您虽然老了，但话却不能乱说。”

    谢舒有昨夜元名君欺骗的阴影，她警惕地看着宋亭，咽咽口水，捏紧了凳椅的扶手。

    “母亲，恶事做多了，终有报应的一日。”宋亭冷笑，“您说，日日夜夜的拜佛祈福，有没有用？”

    谢舒突然抖了一下，勉强笑起来：“小亭，娘会将今日你来过的事忘掉，也希望小亭也不必再提起。”

    “埋心底可以……那就看四妹进的是哪一扇门了。”宋亭冷眼看着谢舒，提步离开，留下谢舒一人呆滞地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