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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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西门之忧

    众伙计摆开酒菜杯盏便纷纷离去,雅间里只留下四人。

    西门擎苍举起两杯酒水,送到卢铁辑与袁雄面前,笑道:“二位前辈莫要拘束,且落座受擎苍一敬!”

    卢铁辑接过酒杯,仍不挪步,只道:“不敢、不敢,这一杯当是小贾敬员外的。”

    袁雄在一旁看了半天,实在忍耐不住,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道:“多谢员外赏酒,只是底下马儿应该饿了,二位吃好喝好,厨子我先去一步!”

    说罢转身要走,蒋琨喝道:“袁厨......二位,我家家主如此礼敬,怎么还不肯赏脸吗?”

    袁雄一哼声正要说话,却见西门擎苍摆手道:“袁前辈莫急,且先行落座,容我细细说来。”

    卢铁辑与袁雄相望一眼,虽不想与西门擎苍过多纠缠,但他如此盛情着实难却,只好先行落座,静观其变。

    西门擎苍给两人续上酒水,开口道:“三年之前,二位前辈定居镇江,我曾来拜访过,只是当时要北上拜师,事出匆忙,没能好好相叙,现在学艺归来,特地再来拜会,还望前辈莫再隐藏,以当年身份相处便可。”

    见卢铁辑与袁雄皆是不言,便又道:“当年卢前辈的师傅,侯德仁候大侠游历四方,广施援手,我西门家先辈也曾受过他的恩惠,之后先辈每每谈起,对候大侠都是无比的尊敬。”

    “后来候大侠驾鹤西去,卢前辈继承梅花手传承,与袁前辈闯荡江湖,闻名天下,我等小辈听到二位的事迹,已然是万般神往,只可惜一直无缘拜会。”

    卢铁辑道:“此皆往事,早已成烟,如今我二人隐匿镇江,不过一店之贾、一厨之长,以后还得仰仗员外施惠。”

    “卢前辈太见外了!”西门擎苍摆摆手,又笑道:“我是真心敬重二位,以后若有什么难处,前辈但凡开口,擎苍必全力以助!”

    卢铁辑拱手道:“不敢、不敢,承蒙员外厚爱。”

    一番客套恭维,西门擎苍连连敬酒赞喝,蒋琨在一旁又惊又奇,但这位二家主素以敏锐狡黠著称,一时间也不知道他眼中狂热是真是假。

    酒过三巡,袁雄左顾右盼,面上又露不耐,卢铁辑见状便拱手道:“员外掌持西门世家,万般繁忙,不知这次来有何吩咐?”

    西门擎苍笑道:“哎!纵是家中有事,来拜访前辈也是理所应当!”

    卢铁辑沉默片刻,道:“员外北上拜师三年,想来武艺大成,今番遥遥归来,这桌酒席正好为员外接风洗尘。”

    西门擎苍拿住酒杯,起身道:“前辈如此心意,擎苍感恩不尽,请再受一敬!”

    又是三五杯酒下肚,西门擎苍仍是说说笑笑,不显痕迹,袁雄实在忍耐不住,终而道:“西门大员外,此番到底何事且说出来听听,这样吊在这里我实在难熬。”

    西门擎苍笑道:“小时听二位传闻,就知袁前辈性格暴烈,难耐应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袁雄叹气一声,正想发作,卢铁辑先出言道:“我这兄弟偏爱独饮,不喜酒场,今日冲撞了二位,还望员外见谅。”

    见西门擎苍摇摇头并无怒色,卢铁辑又道:“都道西门两兄弟皆是豪杰,如今见过员外两面,确实是文武双全,名副其实,只是在这街上三年,却不曾见过大员外的身影。”

    西门擎苍拱手道:“蒙卢前辈关心,但我那大哥近几年间深居族中,不肯外出,我连连劝了几番也未见成效。”

    袁雄神色一动,道:“这是为何?”

    西门擎苍忽而一哼,瞥向蒋琨道:“这还得谢谢蒋堂主,给我哥哥搞了个大好东西,真是煞费苦心了!”

    不知何故,蒋琨一脸的尴尬,复见卢袁二位望过来,脸上又有些发红,低着头连连摆手道:“二家主莫在说了,二位也莫要发问,只当我蒋琨做了错事算了。”

    也不知是什么个好东西,能让西门射虎久居家中,又能让蒋琨此人面红发燥,卢袁二人皆是奇怪,但见蒋琨这样,也不好继续发问。

    卢铁辑顿了顿,又皱眉道:“这三年中员外北上拜师,大员外久居不出,这西门家偌大的基业......”

    “府里各处都设有堂主,产业门面也都有管家执手。”西门擎苍摇摇头,忽而叹气道:“也是这三年里无甚大事,不然这镇江非要乱了套不可。”

    似是心中烦闷,西门擎苍连连饮下几杯,蒋琨在一旁连连续酒,也不敢阻拦。

    卢铁辑道:“现在员外归来,西门家便有了主心骨,纵是大员外无心主持,也已无需烦恼。”

    西门擎苍摇头道:“若只是这一件事,还不至于让人忧愁,只是......唉!”

    卢铁辑又道:“西门家雄踞镇江,可谓一府之长、一地之主,左右安定既少外患,家族和谐也无内忧,员外还能有什么烦恼?”

    西门擎苍忽而一拱手,道:“要说此番无事,二位肯定不信,这番索性合盘托出,也省的两方猜忌。”

    天南海北扯了半天,总算进入了正题,卢铁辑与袁雄相望一眼,都道:“员外但讲不妨。”

    西门擎苍稍顿一下,道:“方才大街鏖战,有一小官爷出场管制,不知二位前辈可曾注意?”

    袁雄沉默不言,卢铁辑道:“不瞒员外,这小官爷曾在本店落过脚,只是长街上闹了一番,现在却不知所踪了。”

    西门擎苍又道:“那二位可知他的身份?”

    卢袁二人神色不变,都道:“这个不知。”

    西门擎苍睛瞳一动,忽而笑道:“一年之前,朝廷于应天设置中原名捕,意在执法中原,平定武林,而这小官爷正是其中一位。”

    卢铁辑道:“我二人隐匿三年,早无心世间消息,也不曾听过什么中原名捕。”

    复而又道:“不过执法中原,那应是审理民间冤情,围捕作乱歹人,而西门家历代贤能,并无违法犯纪之过,员外又有何担忧?”

    西门擎苍摇头道:“前辈不知,这一次朝廷设立中原名捕,就是要对付地方的家族帮派,而落实到镇江府里,当然是我西门家首当其冲。”

    复而又大叹道:“想我西门传世百年,族中基业皆是历代积累所得,并无行乱作恶之错,但这次只怕也难逃一劫,是要面临无妄之灾了!”

    袁雄闻言撇嘴,这一番全是屁话,不说近几年来西门家强收地契门面,单说打造骑兵火铳这一条,就已涉嫌谋逆造反,可杀头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