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结尾
繁体版

第十章 你妈恨你爸,也恨你

    程成又回到了地下室,但是多了一条毛毯,混浊的空气配上痛经,让她十分躁郁。

    她蜷缩着,好让肚子那块多点热气,肚子里像是有个电钻一样,一会顺时针一会逆时针,搅和得她疼的冒冷汗,再加上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低血糖犯了,更加难受。

    疼得她眼冒金星,腰部酸疼,像是脊椎都要断了,她抱着毛毯默默的流眼泪。

    “呼!”实在疼得发昏,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试图缓解一下酸疼。

    她后悔了,早知道刚才不反抗,至少现在还能在床上躺着,也许能有东西吃。

    怪不得别人说“饿两顿就老实了”,她这不知饿了几顿,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背上一会火热,冒了一身冷汗。

    沈旭在楼梯口听了一会,然后转身上楼梯回到了卧室,路过卫生间旁边的储藏室,他开门进去。里面各种木箱子,稻草盖着,他翻了翻,最后拿出一包纸,。

    程成正发晕的时候,听到了开锁的声音,刚才在她眼里还是噩梦的人,现在几乎要变成光了。

    她专心的听着声音,那人走到她身边,丢下了一个乳白色包装袋,里面是卫生纸,大张的。

    刚才还疼的眼泪直流,这会却流不出来,程成让自己多想想心酸的回忆,过了会眼泪终于涌出来。

    “对不起…”程成的声音几不可闻,“别、别伤害我…”

    她希望能让这个人生出一点点恻隐之心,哪怕是看她可怜。

    也许是放松了精神的抵抗,疼痛感一下加强了许多,疼得她抓着头发打滚。

    那人拿毛毯包在她身上,抚摸她的头,说:“程成,听话好吗?”

    身体上的热量传过来,程成浑身发僵,身体本能对危险的反应做不了假。

    沈旭抱着怀里的人,思绪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长长的“嗯”了一声,皱着眉醒来。

    她醒来先是一愣,腾的站起来,看到陌生的房间,问男朋友:“这是哪里,不是要去厦门吗?”

    沈旭想去拉她,却被甩开了手,他赔笑说道:“静静,我们不管你爸妈说什么,好好在一起好吗?”

    眼前的人听到这话瞪眼,先是惊怒,而后大声吼道:“你有病吗?你说的我们去厦门旅游回来就分手,你干嘛!你绑架我!”

    说着她就要出去,身上摸着口袋,发现手机不在身上,伸手问:“我手机呢?把手机给我?”

    沈旭站到门口挡着门,伸手要去抱她,好生说道:“我们就在这里不好吗?你说的,我们一起组成一个小家,只要我对你好。”

    徐静扶额,气的开始口不择言:“我说过了!我不想让我家里人因为我伤心难过,我希望我的婚姻是得到我家里人祝福的婚姻,你家里那个条件,你让我怎么办!”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不在乎那些东西,只有三件事也是不能接受的。”她竖起三个手指,“家暴、出轨、犯法!这三个我一定会分手。”

    “那天我们吵架,吵架没好话,你跟我动手,我也打回去了,我们扯平,但是不可能和好了。”越说她越生气。

    “对不起,静静,我那天不是故意的,我在气头上。”沈旭低头诚恳的道歉。

    两人说不拢,她闹着要走要报警,争执之中,她突然软了过去,沈旭发现原来是自己捂住了她的口鼻,松开之后,她大口的喘着粗气。

    对方惊恐的目光,沈旭不敢对视,他心痛的低着头,拿绳子把她绑起来。

    “我不是要这样的,静静,我不是要这样的。”

    他把她关在地下室。他希望她能死心,然后留在这里,有一天,徐静忍不下去了。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会打洞。”徐静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想着怎么才能出这口气,她深知他的伤口在哪里,于是她朝那里深深地捅了一刀。

    “你爸就这样对你妈的吧,所以你妈才跑。”她眼神冰冷,言辞犀利,“你妈恨你爸,也恨你,怪不得她不想认你,跟你爸一个样,带着犯罪的基因!”

    “我不会跟你在一起,我才不想让我的孩子有你这样的基因!”

    “啊!”

    徐静被一拳打倒在地,她睁不开眼,脖子被人扼住,她吓得直哭,手不停的抓眼前的人。

    等沈旭反应过来时,他发现她不动了,他把手放在鼻子地下,没有呼吸了。

    这会眼前的人才终于安静下来,一如他们刚在一起时那样温柔安静。

    “你妈恨你爸,她也恨你!”

    话还萦绕在他脑子里,他痛苦的抱着爱人的身体,声音低沉:“不是的,不是的。”

    “对不起,对不起。”

    钻心的疼。程成梦中哼了两声,从一种炽热里醒来,嘴唇干裂,四肢无力,眼睛却像火烧一样。

    大概是病了。程成闭着眼睛,心里已经放弃了挣扎,只求速死。

    铁门吱呀一声,程成知道是他来了。她费力的抬了一下眼皮,有无力的微微眯着眼,露出一条缝既能看到东西又能省点力气。

    一只大手覆在她的额头,有摸了摸她的脸,过了会那人又起身离开。

    应该是发烧了。程成心里想着,听说有高烧不治烧死的,正好她这会生理期,病毒快点趁虚而入吧。

    那人出去,再回来时拿了杯水,手里有一片白色的药片,程成顺从张口咽下,药片有点大,卡住了喉咙,连了喝了两三口水才勉强吐了下去。

    药片在嘴里化开了一点点,泛起了苦味,程成没忍住哕了出来。

    “哕……咳、咳…”程成呛到了鼻腔,地下室里的气味更加难闻。

    过了会那人又下来了,他用绳子把她的手和脚都绑起来了,程成晕乎乎的,任由他如何捆绑。

    她被抱起来一路到了卧室,她借机扫视了一圈一楼的布局,随后到了卧室,上面的比地下室凉爽了许多,旧玻璃窗滑开,从外面封着的木板缝里透出一点光来。

    也许是药物作用,程成犯困迷迷糊糊的将要入睡,原本粘在脸上的头发被人轻轻拨开,顺到了耳后。

    算了吧。程成不想反抗了。

    再醒来时,程成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床头柜放了个红色塑料袋。

    她动了动手和脚,感觉自己比之前好多了,虽然还是没力气但是不像是被火烧一样。

    扒拉袋子看了一下,程成发现里面有感冒药、消炎药还有止痛药,她心里咯噔一下,能买到药说明他们在的地方不是荒无人烟,至少是小村子。

    她又翻了一下,看到里面还有卫生巾,紫红色的包装,她见都没见过这个名字,像是奶奶那个年月才有的那种。

    她连忙把袋子收拢好,又装作没睡醒好好躺着。迷迷糊糊又盹了过去,被那人叫醒。

    “吃药。”那人从袋子里拿出止痛药,拇指在装药的铝板后面一按,一粒小小的药片就滚了出来。

    程成接过药,仰头吞了下去,小声地说了句“谢谢”。也许是这局“谢谢”,程成感觉到他后面说话的语气不那么硬邦邦的了,变得温和了不少。

    吃完药,那人又端来了一碗葱花面,葱香味扑面而来,程成肚子一下翻了天,她顾忌着眼前的人,小口小口的吃着。

    吃完,那人说:“你不能吃太多,吃撑了伤胃。”程成顺着他的意思点头。

    “热水烧好了,你要不要用热水。”他又问。

    滚烫的热水让程成放松了不少,她看着洗发水和沐浴露,心里猜测着自己有可能在的位置。

    这样的地方不能是临时找的,他是蓄谋已久,至少地下室的东西说明这里还关过别人。

    从本市到这里不会太远,可能是临市,如果要走高速容易被抓。

    热水冲去泡泡,她擦干头发出来,潜意识的撇了一眼外面,树木葱郁,深山老林。

    这里正好能看到堂厅,外面像是个院子,她只匆匆带了一眼,不敢再多看,低着头走到了卧室。

    那人随后进来,接过她手上的毛巾,替她慢慢的擦着头发,温柔地说:“不要跟我无理取闹了,我再生气的话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程成浑身像被冷雨浸过一样,发了个冷颤,她揣度着他话里的意思,大着胆子问:“我们、是什么时候…那什么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相爱两个字她说不出口。

    身旁的人说道:“你对我笑,我就知道你的意思,你眼神告诉我你爱我,而我也爱你。你跟我说你想走,我就带你走。”

    她想说她不记得跟他见过面,她到现在都想不起他叫什么。程成勉强的扯出一丝笑,沉默不语。

    开了三四个小时车,专案组终于到了沈旭的老家下蕉村。老郑先找了本地派出所说明了情况,所长老罗立即带他们去村子里。

    下了车,老罗指着对面的一座山介绍道:“本地有座山叫芭蕉山,就是这座了,他们住靠山下的这边叫下蕉村,往上走山背面叫上蕉村。”

    王莹和张飞看去,群峰连绵,分不清那座是哪座,只感觉这里不愧是山里。

    老罗边走边说:“02年的时候,我们这里地震,有挺大吧,那山上的房子都震没了,然后就把这附近的村子都迁出来了,在这边重新安家,但是村子名就还是沿用了以前的名字。”

    放眼看去,一条宽大的水泥路蜿蜒直通村子深处,马路右边五排一模一样的房子,整整齐齐的排着,左边是一片农田。

    他们先找到了沈旭大伯家,五六十岁的老人,看着还精神,午饭时甚至还要和他们喝两杯。

    郑队婉拒了饮酒的邀请,那沈大爷就自己喝起来,喝多了就打开了话匣子,红着脸说道:

    “我弟那人吧就那样,小时候还跟我打架呢,他那老婆一看就是城里娇生惯养的,哪过的了这个日子。”他一边说着斜眼笑,“我弟喝多了酒打了她几次,那女的就跑了。”

    “民警同志,你说这女人多狠心呐,连孩子都不要了。”说着还摇头啧啧两声,带着嫌弃。

    王莹闻着酒气就烦,听他这么说心里更火大,绷着脸在那低头记着笔记。

    “后来呢?”老郑问。

    “她跑了以后,我弟去她家要人啊,她家里也没有闹了几次后来就算了。我弟确实不像话,赌博有时候能挣点钱,输的多。”沈大爷抿了口酒,说:“谁知道他后来喝酒喝死了,我一直劝他不要喝大酒,不听啊,把自己喝死了。我那个时候家里老婆孩子一大堆,自己都顾不过来,哪还管的了他。”

    “他死了,我没办法就把小旭接来了,不能让我弟断了后啊。但是他这小子跟他爹一个臭脾气,不听话。我哪懂什么教育不教育的,不听话就打呗。”

    “后来听说他跑去找他妈了。那正好,人家有亲妈管着,不比我这大伯好?”

    说到最后他越说越气,越说越委屈,叹着气说道:“警察同志,这我是真没办法,我们这地震,房子没了,这房子虽然政府建的,但我们也一直要还房子钱啊,我那时候一屁股债,自己的儿子都管不过来了我也没办法啊!”

    老郑听了点点头,问:“那后来沈旭还有没有回来过?最近你有没有见过他?”

    沈老大拍着腿说:“后来听说他妈把他送去当兵了,前两年回来过,还带了个漂亮的女孩,要我说啊,这女孩跟他长不了,这不跟他爹带他妈回来一样一样的嘛!”

    “清明祭祖的时候我有时候看他爸坟头有人烧纸,应该是他回来过,但是最近嘛,没有!”他还怕警察不信,诚恳的说道:“警察同志,你们这么远跑来,他肯定是犯了大事了,我虽然不懂法,但是也知道一个包庇窝藏罪,我要是见了他肯定跟你能举报!”

    老郑点头:“行,我们情况都了解了。你弟弟的坟在哪块?以前山上的老屋还在吗?带我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