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巍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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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生死眷恋

    细奴罗凝视着脸颊绯红,羞涩可爱的三公主,不由得心悦神驰,伸双臂将她拥入怀中,鼻中又闻到她身上那股幽香,更是心醉神迷,禁不住向她樱唇上吻去,三公主慌忙转头闪避开了,细奴罗更是心痒难耐,可这时她用力摆脱他的怀抱站起身来缓缓向前走去,他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强忍心头的欲望,脸上现出无奈的笑容,慢慢跟随在她的身后。

    两人在高大的树林里走着,各想各的心事。一阵山风吹来,树上一个黑色圆球向下而落,三公主骤不及防只得向侧面闪身,右手不小心抓住了旁边的木瓜茎,木瓜刺扎进了她的手指,她“哎哟!”一声低喃。

    细奴罗隔空一掌拍出,劲气将那圆球击得飞出老远散落在地上。三公主刚想要收回手时却被他的手握住。她不禁瑟缩了一下,想要甩开,却被他抓得更紧。她紧咬下唇,僵着身体任由他动作。

    细奴罗轻轻将里面的刺挑了出来,看着流出的鲜血,他不假思索的将她的手指含住。微热的口腔令她身体一颤,用力生硬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指。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万分仔细的看着她。两人四目相视,都呆住了,两颗心怦怦直跳。他伸出双手好想把她搂抱在怀里,他撩人的呼吸令她身体颤栗,他身体散发出诱惑的气息使她心中燥动,她告诫自己不能被他蛊惑,绝对不行!

    他的下体灼热得发疼,好想对她说,我好想吻你,我好想要你。可是他看到她那快要沦陷的眼神里出现了一种决绝,他缩回了双手,面上现出了苦涩的笑容。

    他们向前走去,看清楚刚才被细奴罗的劲气拍落的物事,原来是个被风吹落下来的废鸟窝,两人相视开心的笑了,笑声中她的目光移向了旁边的树林,他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见一棵棵高大的树木上长满了粗壮的青藤,树下鲜花满地。三公主兴高采烈手指前方道:“取青藤做秋千,荡来荡去乐趣无限。”“好!我给你做青藤鲜花秋千。”细奴罗迅疾取出腰间长剑,斩青藤编制,采鲜花点缀,动作娴熟,很快一个漂亮的青藤鲜花秋千就做成了,他躬身以手掌指引:“小金妹,请上座。”

    三公主丝毫没有推辞,跨上秋千坐稳,他伸出双手扶着她的脊背推送,她的身体随着秋千来回飘荡,忽高忽低,荡来荡去,她兴奋极了,呵!呵!呵!笑个不停。见她开心,他也笑了。

    她在秋千上越荡越高,得意忘形,竟双手放开了秋千绳,整个身体离开秋千飘飞了出去,她“啊!”的一声惊叫。他飞身而起将她拦腰抱住,两人腾云驾雾般的飞出数丈,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吓到你了吧?”他关切询问,却依然把她抱在怀里。

    “还好。”她面现羞涩回答,“一时高兴,竟忘了是在荡秋千,所以……”她尴尬一笑,接着又道:“你可以放下我了。”细奴罗“哦”了一声,连说:“是!是!”慌忙把她放下。

    三公主道:“罗哥哥,你在此稍候,我片时即回。”细奴罗问道:“怎地?我陪你同去吧!”三公主神情扭怩,满脸绯红道:“我……我要小解。”他道:“你就在这旁边解吧,我闭上眼睛,绝不看你!”

    三公主娇嗔道:“不许说疯话!”细奴罗笑道:“那你去吧,谨慎,切莫走远。”

    “知道。”三公主答应,但她总疑心细奴罗偷看,走了一程再走一程,当她解了手站起身时,只听得呜呜声响,八只飞镖向她前后左右袭来,她一声惊叫,未及抽剑拨打,便拔身而起,飞镖从她脚下掠过。可是她刚落下地来,呜呜声复起,八只飞镖又从四个方向攻来,她急忙伏地而滚,四只飞镖从身旁的灌木顶上拂过,两只飞镖钉在脚旁的地上,另外两只飞镖从面门而过。她刚站起身来,呜呜之声再次响起,她急切向上飞跃,半空中一个转折,落在一个小丘之上,八只飞镖全部打在空处,“呛啷”一声响长剑已握在她手中,此时她好生后悔昨日不该将暗器囊解下放于包袱里。

    原来昨日败在郭郡矣手下的一男五女,他们未夺得仙苓,并不甘心,只因忌惮,不敢冒险,远远尾随,见三公主落单,女的围攻,男的去阻细奴罗来援,企图捉住三公主,以她胁迫取得仙苓。

    蓝衣妇人从后面蹿上小丘,手持绿竹棒向三公主身后劈来,她回身长剑刺出,蓝衣妇人手中竹棒尚未落下,便即纵身后跃避了开去,三公主随即挺剑再击,猛听得身后异响,她剑到中途身随剑转,把三方攻来的六只飞镖尽数打落,蓝衣妇人趁她回身之际弃了竹棒,双手齐扬,两只飞镖向她袭来,她急忙闪避,一只飞镖打在她右侧的树上,另一只飞镖从她左肩一划而过,鲜血从划破的衣裳上流出,她顿感伤口火辣辣的灼痛,她奋力蹿高,在半空中一个倒翻,落于蓝衣妇人身后。此时因运力之故,肩头已是麻痒难当,知道飞镖有毒,她又惊又怒,运劲飞起一脚朝那妇人背心踢去,蓝衣妇人“砰!”的应声而倒,骨碌碌的从小丘上直滚下去,到得平地之上,仍是翻翻滚滚号啕大哭。

    三公主大声骂道:“卑鄙妇人,联手偷袭,还下毒伤人,颜面何存?你们还有多少手段,出来明明白白地施展,本姑娘一人讨教各位前辈高招!”她想激妇人们出来正面交锋,在自己毒发之前将她们击败。只见三个妇人从林中走出,紫衣妇人从树上落下,三公主心下一惊:“这紫衣妇人一直没有动手,若是方才她出手,自己早就不能幸免。”

    绿衣妇人目光似要喷火,怒视着紫衣妇人用昆弥语骂道:“五娘,说好一起发镖,你为何不出手?若你也掷镖,她怎能伤到三娘?现下这小姑娘中了镖毒,你一人去对付她!”紫衣妇人迟疑不决,绿衣妇人厉声呵斥:“快去,愣着干什么,我们同为相公的娘子,若是没有百年仙苓,六娘腹中的胎儿就要不保,难道你要我们一大家人断子绝孙不成?”紫衣妇人听罢,缓步而出。

    此时细奴罗押着那四十多岁的黑衣男子来到,妇人们见到自己的相公被擒住,同时“啊!”的叫出声来。先前细奴罗听到三公主的叫声,心中大骇,忙循声奔来相救。途中遇到黑衣男子挡道,更是惊愕,黑衣男子飞镖连连向他掷来,细奴罗心急火燎,运足内力挥动长剑将飞镖纷纷打落,直到男子身上的飞镖全部发完。细奴罗怒气填胸,长剑抖动,连下杀招,黑衣男子哪里抵挡得住,数招间就被捉住。细奴罗点了他的穴道,发啸声给郭郡矣后将他押解而来。

    妇人们见大势已去,呆立当地,细奴罗见三公主面色不佳,心下焦急问道:“小金妹,你怎样?”三公主道:“我中了她们的镖毒,麻痒难当。”细奴罗大怒,长剑向黑衣男子颈中划去,他并不想要黑衣男子的性命,剑刃划破他颈中皮肉,黑衣男子闷声不响,妇人们却大惊失色。细奴罗高声道:“取解药来,不然尔等谁都别想活命。”三公主强忍痛痒,走到细奴罗身边,在黑衣男子腰间穴道踢了一脚道:“罗哥哥,放开他吧!”细奴罗依言放手,黑衣男子倒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落下,却是一声不吭。此时郭郡矣也已赶到。

    紫衣妇人跪下道:“两位公子、姑娘,是我等不好,不该妄图你们的仙苓,更不该发毒镖伤了姑娘,民女这就奉上解药,还请姑娘解去我相公和三娘身上的苦楚。”说罢起身从衣囊里取出一个小瓶,绿衣妇人勃然大怒,闪身来夺,紫衣妇人右手扬起,小瓶向细奴罗飞来,他伸手接住。

    绿衣妇人没能夺得小瓶,左右开弓在紫衣妇人脸上打了两巴掌,用昆弥话骂道:“傻婆娘,先得叫他们解开相公和三娘的穴道,才能把解药给他们。”

    紫衣妇人两边脸颊各现出手指印,却一言不发,退到一边站立。三公主对紫衣妇人心存好感,昨日饶恕他们之后,只有她跪拜后离开。适才也是她不愿出手伤己,见她挨打,心下不忍,也用昆弥语说道:“前辈,请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正是看在紫衣婶婶的份上才决定给两人解穴。”绿衣妇人听三公主把她说成小人,把自己说成君子,正要恶言相向,却又听她说愿意解穴,硬生生把吐到嘴边的污言秽语咽回肚里。

    细奴罗道:“小金妹,先服解药吧。”三公主道:“不知怎生服法?”紫衣妇人道:“先服两粒,过一个时辰再服两粒。”三公主依言服药后,贴近细奴罗耳畔低语,细奴罗便在黑衣男子背心踢了一脚,走到蓝衣妇人身边又踢一脚,为两人解开了穴道。这时罗应虎也已赶到。一男五女二度来袭,再次失败,转身消失在密林之中,只有紫衣妇人尚未离开,她跪于地上道:“多谢各位不杀之恩,姑娘,你人美心善,愿上天保佑姑娘平安喜乐,别像我这般……”说到此处眼含泪水,起身而走。三公主见她适才被打受辱也不流泪,此时却泫然欲泣,说道:“且慢!适才前辈说要取仙苓救腹中胎儿,可否说得明白一些?”紫衣妇人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道:“民女的相公娶了大娘子不孕,又娶了二娘子,十五年中娶了五位娘子都未有孕,去年娶了六娘子才身怀有孕。可是不知怎地动了胎气,名医开了药,却缺少一味雪山百年仙苓,我们把苍山的每个角落都找遍了,却是一无所获,见你们有,所以……”她顿了一顿,接着又道:“多有得罪,还请见谅!”说罢后退欲去。三公主道:“请等一等!”转头对细奴罗道:“罗哥哥,把仙苓给她一点吧!”细奴罗迟疑不答,罗应虎抢着道:“这仙苓百年难遇,岂能给她!”郭郡矣道:“她们出手伤你,饶了她们也就是了,怎能给她!”紫衣妇人听罢急忙跪下,三公主用恳求的目光看着细奴罗。

    细奴罗关切地道:“你肩上的伤好些了吗?”三公主点头“嗯”了一声,细奴罗见她脸色回转,对郭郡矣道:“大哥,把仙苓给她一点吧。”郭郡矣虽是千般不愿,还是解下包袱取了少量仙苓递给紫衣妇人,她多番叩谢之后方才离去。

    罗应虎带着细奴罗、三公主、郭郡矣从三阳峰而走,向山下行去,三公主觉得肩上伤口虽不麻痒,但总是木木的不大灵便,她以为自己执意将仙苓给了紫衣妇人,大伙心中不快,也就不再言语。四人向山下缓缓而走,行至半山,三公主感到浑身无力极度困顿,细奴罗和她说话,见她不答,伸手去握她手,触手冰凉,急道:“小金妹,你怎么了?”三公主脚步蹒跚,身子一晃倒在他怀里,细奴罗急忙将她抱住,三公主有气无力地道:“我……”只说了一个我字,便闭上了眼睛。细奴罗大惊失色,高声道:“大哥!快!追那妇人,解药是假的!”郭郡矣道了声:“是!”火速解下包袱抛给罗应虎,施展绝顶轻功掠上山崖,全力追去。

    罗应虎见此情景心中焦急问道:“蒙公子,我能为你做点什么?”细奴罗摇头不答,在路边一块大石上坐下,左手抱着三公主,右掌贴在她背心,为她推宫过气。可是无论他如何催动掌力,真气总是无法输入三公主体内,眼见她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越是冰凉,细奴罗心痛如绞,颤声大叫:“小金妹!小金妹……”

    三公主始终没有反应,他又是痛心又是愤怒,泪水在眼眶里充盈,眼前一片模糊,心中后悔太过相信他人,没等小金妹好转就放他人走路,还给了仙苓。他把三公主置于身前,双掌按住她的背心,为她驱毒,可是他全力施为,丝毫无用,他将她抱在怀里,亲吻她的秀发,泣声道:“小金妹,你要坚持住,大哥即刻就回来,擒到那恶妇,逼她交出真的解药,你便有救了,你要挺住呀,你说过我们一起练‘南诏剑舞’给师傅看的,你发誓和我白头偕老的,你不能离开我啊……”

    罗应虎见细奴罗悲痛万分,更是着急,走上前来伸手去探三公主的鼻息,不禁吓了一跳,三公主已然没有了气息,惊道:“蒙公子,张姑娘她……她已经……已经仙去了!”细奴罗毫不理睬,依然滔滔不绝地絮叨着。其实不用罗应虎提醒,细奴罗已经清楚,三公主已经气绝身亡,只是他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罢了。

    郭郡矣赶回来时,见细奴罗依旧抱着三公主坐在大石之上,他立在细奴罗面前愧疚地道:“二弟,对不住了,那一男五女影踪全无,属下无能,请公子责罚!”说着躬身领责,细奴罗满脸泪痕道:“大哥何罪之有?是我没保护好她。”

    郭郡矣探了三公主的鼻息,知她已经玉碎香消,良久良久说道:“张姑娘的尸身该当如何?”细奴罗不答,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郭郡矣的目光转向罗应虎,他和三公主都是昆弥人,盼他有适宜之法,罗应虎道:“还是让张姑娘入土为安吧!这里离兰峰不远,兰峰是幽兰仙子升上天宫之地,张姑娘兰质蕙心,幽兰仙子一定喜欢,仙子下界云游时,定会带张姑娘升上仙界。”

    细奴罗如泥塑木雕般没有任何反应,郭郡矣和罗应虎当他默许,到不远处选了一块背靠山峰面向东方的吉地,用腰刀挖了墓穴,砍了些树枝垫在穴中,郭郡矣回到细奴罗身畔道:“二弟,过去吧!”

    细奴罗仍然抱着三公主呆若木鸡,郭郡矣见他如此,扶着他一步步地走过去,把三公主的尸身放入墓穴,郭郡矣和罗应虎把旁边的土壤推下盖在她身上,却不愿把沙土盖向她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