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渲染着村落，枯藤上的乌鸦在嘎嘎乱叫，这是在魏国的一个边境村落，他们不问外面的战乱与嘈杂，只在自己的桃花源里畅游。

    “老大，这里好像不会有官兵追过来，我们直接就在这落脚吧”流寇兴奋的向一个魁梧的男人报告着。

    “嗯，还不错，就这里吧，等兄弟们在这休息一天，明天开始”言罢，那狰狞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第二天傍晚，夕阳落下，暗示着血腥的屠杀即将到来。

    一户人家里，父亲看着吃饭的孩子笑着说“多吃点多吃点好干活，有劲！”母亲坐在床头缝制丈夫和儿子过冬的衣服，这是男人工作一年才换来的布料。

    砰！木门被踢开，男人猛的站起来，看着进来的五六个流寇，拿起锄头说“快跑，带着虎子快跑！”

    但只是一瞬间就人首分离，女人连孩子都没抱在怀里就被砍死，小孩大喊着跑出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的硝烟，大片的房屋被燃烧，村民们四处逃散，拥挤，那些流寇搜一家就烧一家，也没放过任何人，祥和的村庄瞬间变成了炼狱。

    一个披头散发脸上满是伤痕与污秽的小孩从一处房屋跑了出来，从虎子眼前跑过去，虎子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视线变得弯曲而又模糊，虎子与他的家人团聚了。

    小男孩认识虎子，他的母亲之前给过自己一顿饭，他们一家很善良。那又怎样呢？乱世就是这样，稍不留神就是死亡。

    小男孩跑的飞快，即使自己的双脚已经流血不止也毫无知觉。他从出生到现在就一直在流浪，这已经是自己逃亡中第三个被屠戮的村庄了，边境的村子就是这么的不起眼，小男孩也算是跑出经验了。

    远处，一位看着身材瘦弱的老者拄着拐杖向着这边慢慢走来，穿着灰黑色的布衣，将全身都裹的结实的，稀疏的头发染着不多的银丝，微微驼背，但是在那一站就像是一个老槐树，虽然衰老，但仍巍然矗立。他走的动作很慢，但是速度却很快，瞬息之间就到达了村庄废墟里。

    一个小男孩跑到他面前，那是一张充满污泥与伤痕的脸，但是他的眼睛却是那样的黑，黑的耀眼，就像是黑夜中的星辰。

    “快跑，那群强盗要来了，跑啊！”小男孩着急的叫唤到。

    老者锐利的眼眸抬起来，看着男孩后面满身鲜血的一群流寇。

    “在魏国边境，又是这副打扮，呵，秦国的弃子嘛”老者的嗓子发出干哑枯朽的声音，突然，他看向小男孩

    “小鬼，你是这里的人嘛”

    小男孩见自己的叫喊没有用，以为是他年纪太大了听不见，也没心思去管他，这几年的逃亡经验告诉自己，去管这个老人只有死。

    老者见自己的问题没有回答，轻笑一声，瞬间来到男孩面前，一把握住他的手，“小鬼，别怕，告诉我答案，我帮你对付他们”

    老者的声音有些轻松，可男孩却一脸震惊，自己无法从老者那枯瘦的手里挣脱，他再次看向老者，那一张充满褶皱的脸早已看不清轮廓，但是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男孩沉默一会儿说“我不是这的人，但这里的村民都是好人，他们给我吃饭，没人会打我”

    老者哦了一声，说“小鬼，闭上眼睛，默念三遍黑白这两个字再睁开”

    男孩本能点想逃跑，但是流寇已经追到后面了，再跑也没有意义，心想大不了就是死，反正自己活的也没意思，心水说终于是解脱了。于是按照老者的话照做。

    男孩感觉老者握住自己的手松开了，但是三息过后又回来了，男孩正好默念完睁开眼睛，入目便是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不动的尸体。

    男孩瞪大眼睛，随即抬起头，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老爷爷，这是您干的嘛？”他不自觉的用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敬称。

    老者闻言低下头看着男孩那黑珍珠般夺目的眼睛说道“你觉得呢小鬼，行了，让开，我只是为了感谢你的答案才这么干的，可不是因为我看不惯他们”

    男孩听着老者直白的回答，在老者向自己背后走了几步时，瞬间转身弯下膝盖“请您收我为…”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者拖起来，膝盖还没弯下去，老者平淡的说道“我不随便收徒，我说了，我只是为了感谢你的答案。”

    男孩沉默着说“那怎样才能收我为徒？”

    老者回头看着男孩，“我随心随性，没有准确答案，顺应天意，你走吧”

    男孩立马回道“这么说，你遇见了我，救了我，这都是顺应天意，那我拜你为师，我也是顺应天意！”

    老者罕见的愣了一下，他打量了一下男孩，不过七八岁的样子但那眼神却充满着坚毅，甚至是执念。“成长的经历不同嘛”老者自言自语道。

    “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做决定收不收你”老者也起了兴趣问道

    “什么问题？”男孩一听有希望立刻答道

    “嗯…你以后会杀了我嘛”一阵风吹过，连带着乌鸦的干哑的叫声。老者的声音不大，却极为低沉。

    男孩愕然的抬头看向老者，低吟了一会儿，说“如果在我所有想法与行为你都要反感和阻止的时候，我想我会”

    老者疑惑的问道“这话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为什么不说谎呢？”

    “因为没必要，你也会知道，而且，我并不认为你会不认同这种观点”认真而条理清晰的话语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显得极为滑稽。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者仰天大笑，“好好好，你这个小鬼有意思，这么小却能观人面，知人心，虽然不成熟，但这个年纪也极为不错了，很好，那我，就收你为徒弟吧，也算是顺应天道”

    男孩不可思议的看着老者，他本以为老者会赶他走甚至大骂自己的，还没等反应过来男孩便不自觉的跪下，老者抬头抚须，等着男孩的拜师礼“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男孩结实的嗑了三个响头。老者把他扶起来，说“小鬼，你有名字嘛”

    “有，我叫陈望川，但我没有字”男孩回答道。

    “嗯，那你从今以后字就是断崖”

    “谢师傅赐字”陈望川有些开心的回答道，但是一回头看见满地尸骸又沮丧的给老者说“师傅，我能不能埋了给我吃饭的那几家，他们都是好人，不耽误事的就四五家，不过十四五人”

    “嗯，你且去吧”老者平淡的回答，但心里却窃喜，这孩子知恩图报，品行不错，也很聪慧，但是有些滑头和投机取巧，而且心肠不硬，还是得磨练。

    日出东方，老者只是看着陈望川在那刨坑埋尸，丝毫没有帮他的意思。

    “师傅我弄好了”陈望川走过来，小脸累的发白。

    “嗯，体力不错嘛，为师不帮你，你怪为师嘛”老者目视前方回答道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怪您，我应该高兴我有个师傅才对”陈望川急忙回答道

    “呵，为师告诉你，埋葬他们，也是埋葬过去，我不管你以前经历了什么，也不管你是谁，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诡仙人的徒弟，从你成为我徒弟的那一刻起，你便入局了，你记住了吗？”

    陈望川看着老者，老者褶皱的脸上很平淡，陈望川不知道什么入局，还是很懵懂的他现在只渴望亲情，所以，陈望川却认为老者很慈祥，他开心的说到“我知道了，我叫陈望川，字断崖，我是诡仙人的徒弟”

    “师傅我们去哪？”

    “我们回家”

    “我们家在哪？”

    “哪里有我，有你，哪里就是我们家”

    “师傅…”

    “小鬼，你怎么这么啰嗦”

    “我累了”

    “我…算了，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