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路在被带走后，在大约两个多月的时间，也就是2001年10月14日的下午，他返回了南方城的高兴花园1104室。

    他突然现身，令陈恩与杨柳兴奋得前呼后拥、泪流满面。钱获出生已有三个多月了，长得非常好。怎么看怎么像钱路小时候的样子。

    陈恩把钱获从摇篮里抱出来交给钱路，钱路一听这个名字就觉得都是这个小孩给他带来了灾难，因而不喜欢。

    所以，他不仅没有从母亲那里接过所谓的“钱祸”，甚至连看“钱祸”的目光都没有。

    杨柳站在一边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所以内心有种莫名的伤感：钱路不认孩子就是不认她，就是怀疑她。

    “自己看看吧，”陈恩把钱获举到钱路面前，“多像你小时候。”

    “哼！”钱路扭头出来，站到客厅的阳台开始抽烟了。

    陈恩瞥了杨柳一眼，便把孙儿抱到屋里。

    杨柳来到钱路身后，紧搂着男人的腰杆，把脸贴在后颈窝上，醉人的味道很快就渗入了钱路的血脉中，好似千军万马在飞奔。

    钱路扔下烟头转身捧过杨柳的脸庞。这张脸是匠人精心雕琢而成，这张脸与其说是杨柳不如说是赵丽。

    他误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于是轻轻地眨了眨眼，然后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仔细观察着杨柳的身体状况。

    妩媚的身材生了“钱祸”后，不但没变得臃肿，而且长得越发苗条、纤巧、滑嫩，特别是那双哺乳器更能显示出一位成熟女人成熟沉稳的气质。

    他紧紧地将杨柳拥入怀中，在阳台上深情地吻了她一次，然后扛上肩膀走进了西房，两人卖力地向对方展示自己的爱意……。

    不料云雨过后钱路忽然坐起来，飞快地穿衣服，拎起裤装向客厅的大门走去。

    杨柳认为是她没做好，便瞄了眼她的身体，没感觉有任何毛病，用浴巾裹在身上，追到大门前拦住正穿皮鞋的钱路。

    “你要去哪里？”

    “找一个人。”

    “赵丽吗？”

    “不是的！我打算去找介绍人。”

    “介绍人呢？”

    “就是她引荐给我的赵丽。”

    “不是梦见的吗？”

    钱路知道赵丽并非梦中所梦，而是在一位名叫杨珊女子的引荐下，认识了赵丽，之后给赵丽写了百封求爱书。

    “不是。”

    “她是谁？”

    “你认识杨姗吗？”

    “杨姗？”

    杨柳念起杨姗这个名字，很快就回想起好几遍，石镇乡里没这个人，印象里也没听过这么个名字。于是问道，“她是什么地方人？”

    “空隆山。”

    “这么遥远的地方！”

    空隆山、石镇乡虽属一县辖地，但距县政府却很遥远，是深山里的偏僻小镇。

    “她们在虹梅路南航村租住。”

    钱路与赵丽通信时，曾居住在虹梅路和老沪闵路结合处的航南村。航南村是在六七十年代建立的，当地居民通常称其为民居。

    房东为了创收益把院子改建为红砖青瓦的矮房子，几百块钱不等出租给外地人。

    那时候钱路租住着那么一套矮屋，省下房租，就去南丹路60号院读夜校。但是外地人读夜校的不多，可说是“罕见”，黄校长见钱路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于是将其介绍到中山公园附近一所学校深造。

    那时钱路与杨姗夫妇虽居住在同一家房东的家里，但他们两人却居住在楼上。

    金房东的两个儿子上了名牌大学，另在钦州路置办了房产，没有回到民房与老人同住，但却任意扩建捞钱。楼房就空置出来租给杨姗夫妻，不过价格“昂贵”。

    杨姗观察到钱路在日夜不停地工作，无论是周末还是工作日的夜晚，他都不停歇地投入学习，他的英俊外貌让她感到非常满意，勤奋向上的精神深深地打动了她，因而将这一切记在心里。

    记得那晚下大雨，不知道是谁把院门关起来的，钱路下学骑自行车回家，不能进院门，就一边敲击着门，一边大声呼喊着开门。

    杨姗的男人在永新显像管厂值夜班，她那晚刚好轮到白班在家休息，听到钱路的叫声，便下楼给他开了门。

    “小兄弟，你是哪里人？”

    “池溪乡。”

    “我是空隆山的。”

    “我们是同乡。”

    “刚刚下班？”

    “没错。”

    “你在什么地方工作？”

    钱路停下车回头说:“美罗城。”

    杨姗关上大门，走到钱路跟前，像大姐姐一样关心地说，“你的衣服全湿了。那么远之后坐公交车，别骑车。”

    都在异乡的钱路一时感动，因而目光停留在杨姗身上数秒。杨姗认为他看自己丰满的身材，为之羞涩的脸蛋儿被晚秋的光线照得暖洋洋。

    “你去换了衣服就上楼，姐姐煮碗面条让你吃。”

    也是在这天夜里钱路认识了杨姗，杨姗觉得他人不错，就把赵丽介绍给了他，并鼓励他给赵丽写信。一写就是四年，百封信换一封回信。最后赢得爱情。

    杨柳抓住钱路的手，“你是怎么认识杨姗的？”

    “以前，我们是租了同一家房东的房子。”

    “她如何了解赵丽？”

    “亲戚跟赵丽在一个村子里。”

    “什么亲戚？叫什么？”

    “不得而知。”

    “你多长时间没联系过？”

    “两夫妻上白班、夜班，加班加点两头不见天，我搬了家，就再没见过。”

    “知道你买了房子？”

    “不知道。”

    “此刻去寻找他们并不适宜。”

    “为什么？”

    “介绍拐了。”

    “其意义是什么？”

    “介绍女朋友还要管你生儿育女吗？如今人失踪了，你去找他们要人呢？还是去兴师问罪？”

    “我……。”

    “他们好心好意牵线搭桥让你们认识，没有责任和义务为你看护。”

    “不是去……。”

    “去干嘛呢？”

    “看看她总可以吧。”

    “只是去看看她吗？”

    “看看她们。”

    “我也要去。”

    “你去才不合适。”

    “有什么不妥？倒要问问他们怎么把赵丽这样一个女人介绍给你。不只让我生个私生子，还把你关禁闭二个多月。”

    “不不不！你去不合适。”

    “我去看看他们之外，顺便问问那个邻居是谁。”

    “我跟她领了结婚证。”

    “如果换成是我的话，你能不能找到我？”

    “一样要会去找。不过这次去找她，不是忘不掉赵丽，更不是为赵丽抱什么幻想，而是要个结果。”

    那晚在草垛里之后，钱路找到她寻仇，如今去找杨姗，莫非要把愤怒迁怒到杨姗身上？思至此，因而问道，“怎么个结果？”

    “不明不白的使我不放心！一辈子都不放心！过去的我现在能干什么呢？唯有尽心竭力寻找。”

    “找到是伤心，找不到还是伤心，真的有必要吗？”

    “有结果总比没有好。”

    “让我和你一起接受这个结局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