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钱路赶到南航村金家时，虽没发现杨姗的身影，但是熟悉的同乡并未搬走，永新显像管厂依然存在，并向同乡询问他们搬家的情况。

    一来是杨姗因为每个月第二次倒班时身体有毛病而离职，二来是房东长子醉酒开车，惨死虹梅路莘朱桥下后，请来风水先生查看宅基地，讲什么院子里盖房子遮天蔽日、湿气大、阴气大、凶多吉少。因此，房东将租客全部赶出，并将违章搭建铲倒，他们不得不搬家。

    杨姗离开显像管厂后，找不到一份适合自己的职业，便跟随着同乡来到金汇镇在莱恩赛文鞋厂当缝纫工。

    牛歌离开了自己的父母和孩子在外地打作，现在夫妻二人又住在两个不同的地方，真是苦中又苦，思念中再生思念，日子过得很苦。

    为了减轻家庭的经济压力，牛歌租下了一个只能容纳一张床的楼道，并且每月还要支付60元房租，水电费另计。

    同时杨姗也和老乡们住在一起，夫妻生活就没有了。尽管没有进行夜班工作，但连续加班，经常是两天不见太阳。

    钱路决定在KFC餐厅坐到下午六点三刻，然后在工厂的入口等待牛歌完成他的工作出来，二人找了一个餐馆炒些小菜聊伤心事。

    “兄弟，你还好吗？”

    钱路满上酒杯，“牛大哥，兄弟是一言难尽啊。”

    “我一头钻进了厂子，两头都看不到天空……。”

    “我知道你们的负担很重。”

    “你找我，一定有什么重大事情吧？”

    “只想跟大哥喝几杯酒。”

    “我听说赵丽的事了。”

    前路叹口长气，看着窗外，眼泪汪汪地说，“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吉人自有天相，她不会有事。”

    “她怀了我的孩子。”

    牛歌把餐巾纸递给钱路，“别这样兄弟。很多年以前，我一直不同意杨姗把赵丽介绍给你。如今搞得你丢了工作，还名声扫地。”牛歌斟上酒，端起酒杯，递到钱路面前，“我们走一个吧兄弟？！”

    “牛大哥……。”

    “愧对大哥二字！”牛歌拦住钱路，连饮三杯酒道，“你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不是来责怪你的。”

    “我家里的那个人给你制造了很大麻烦。”

    “姗姗姐出自一片善良之心，她不没有什么不好！”

    “你和俞敏才是天生的一对。”

    “她是我的小师妹。”

    “所谓相知，才能安心相爱。赵丽这一去，不但整成二手货，还让你背负了无穷的麻烦。”

    “其实她是爱我的，我也爱她。”

    “你不来找我，我也准备去找你，要不然……。”

    “怎么回事呢？”

    “给我一支烟。”

    钱路给牛歌点上香烟，看着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才问道，“你知道......。”

    “情况我全清楚。”牛歌抬起头问钱路：“孩子没事吧？”

    钱路耷拉着脑袋沉默片刻，也点着烟抽了好几口，“我不知如何面对他们母子俩。”

    “孩子是无辜的！他就是你的种，这一点毋庸置疑。否则，杨柳不会主动上门。”

    关键赵丽下落不明啊。对了，牛歌怎么知道杨柳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他远在H市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思至此，因而问道，“你知道我被迷奸的事？”

    “这事儿在某些人看来，可以说是占尽了便宜，但在你看来，就成了如今难以启齿的苦恼与烦恼。”

    牛歌吸了吸香烟，灭了烟蒂，看了看钱路，“我还了解到，你先是与牛丽在火锅店共进晚餐，随后乘坐出租车前往飞来春大酒店进行‘复仇’。发现不是你记忆中的味道，又约出杨柳在火锅店共进晚餐，随后乘坐出租车前往飞来春大酒店进行‘复仇’。可是记忆欺骗了你，这才导致了如今这种难以收场的状况。”

    被迷奸的事只有赵丽、杨柳和封晓春才晓得，牛歌又如何晓得呢？他知道了杨姗必定知道，或许还是杨姗亲口告诉他的呢。

    这么隐秘的事情是谁告诉杨姗的？是赵丽还是杨柳？绝非封晓春与牛丽的关系。思至此，于是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再说……。”

    “牛大哥，您为什么支支吾吾？”

    “你难道没有发现杨柳与杨姗是一对姊妹？”

    如果她们是姊妹的话，赵丽的去向，杨姗和杨柳一定知道，因而，钱路站起来问道，“牛大哥，你知道赵丽的下落？”

    牛歌不慌不忙满上酒杯，看着钱路端起，碰了一下，一口饮尽，举着空杯问，“仔细一想，她们像不像姊妹？”

    钱路当然还记得那晚读书回家时杨姗请自己上楼吃面条的情景。他看到杨柳雪白的乳沟上有个黑痣似的东西，这一点他记得非常清楚。

    后来回到老家头一次和赵丽约会，不但看到了那个东西，还摸了哪个像黑痣一样东西，再后来和杨柳在飞来春大酒店开房发现她身上也有。

    牛歌不说出来，钱路忘了这一茬。如今这么一提醒，令他联想到小师妹俞敏身上有类似的东西。

    但是，他真的对牛丽胸口是否也有这种东西感到不确定，因为在那个夜晚，牛丽比他更加主动，因此没有留下深刻的印象。不过，钱路觉得美女那个地方都应该有那么一个特别的东西，便于吸金。

    思至此，他有些后怕地拿起酒瓶倒上酒，自斟自酌两杯，然后一动不动地坐在哪里看着桌面，一动不动。

    牛歌不知道钱路在想什么，于是拿过酒瓶斟上酒，端起来递给钱路，“其实，杨姗是一个弃婴。”

    钱路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抬起头看着牛歌。

    牛歌接着说，“老丈人没有女人，独自一人把杨姗拉扯大。”

    “赵丽也是个弃婴。”

    牛歌饮下杯中酒，“我知道她是个弃婴。我还知道你家里哪个也是个弃婴。”牛歌怕钱路未能理解他的意思，于是加重语气补充道，“杨柳也是个弃婴。”

    “你是怎么知道的？”

    “喝酒，喝完酒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他认识你，你也认识他。”

    “男人还是女人？”

    “一个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