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事情自家知，万山自制是瞎编瞎蒙的，本身没有这个能耐，现在却被大家认为有这个能耐，心里虚得很。

    万山想：我是一个采风客，师门的任务是打败百晓生，宝塔任务是挖掘蓝衣军起义背后的秘密，完成《蓝衣遗秘》书稿，而不是当一个成功的说书先生。再说，这阵子万山跑场子登台说书，收入还行，小有积蓄，在山神庙住又不用交房租，光吃饭，节约点一年半载都没问题。

    想到这里，万山果断暂停登台说书，宅在城外山神庙里。

    然而，没有用的，这么拉风的男人，无论躲到哪里都像漆黑中的萤火虫一样，那么鲜明那么耀眼。

    在万山躲回山神庙的第三天晚上，就有不速之客来访。

    几个人包头蒙面，友好的踹开庙门，友好的把刀架在万山和唐发的脖子上，逼问万山是哪里人，来鹿城干什么？

    也许是听出了女声，也许是嗅到少女特有的香味，也许是火把照映下夜行衣勾勒出明显女性线条，总之一直在忐忑中等待的万山到了此刻反而突然镇定平静下来。

    唐发很义气的大嚷：“你杀了我吧！我什么也不会说的！”，万山本来没有什么秘密的，给唐发这么一嚷嚷倒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万山突然觉得有点搞笑，就笑着对唐发说：“嘿，发哥你闭嘴吧，她们都没问你。”

    火把跳动的火光中，站在我面前的两位明显的女贼，看站位姿态是一主一婢，那个侍女拿剑在我脖子边比划了一下，喝道：“老实点！否则一刀砍了你！”

    为了增加这句话的威胁感，她甚至用剑在万山脸上贴了一下，让万山的脸颊感受一下剑的冰冷。

    还好，不是让我的脖子感受剑刃的锋利，万山彻底从容下来。

    讲真的，要回答从哪里来这个问题对万山真有点为难，因为万山从小一直呆在一个不知名海岛上，来这里是宝塔传送的，万山这么讲怕是没人信，以为他撒谎。

    但是万山也不想撒谎，因为撒谎之后，要圆谎得撒更多的谎。

    于是万山就实话实说，

    万山说：“我自幼长在海岛上，我师父是修道仙家，他交给我一个师门任务就是游历四方写出经典传世的闲书野史。”万山不说宝塔，怕被杀人夺宝，就说师父用道法传送他到这里的。

    不过万山讲完了，看她们用眼神无声的互相询问，似乎并不怀疑神仙道法传送这些东西，更像是缺乏更多细节证据，既不能相信又无法说出反对意见，将信将疑的样子。

    交换过眼神后，那个侍女厉声喝道：“你撒谎！你这条官府的狗！”

    她们的身份呼之欲出，万山忍不住嘿的笑出了声，这个傻货，跟唐发有得一拼。

    看到万山笑得放肆，一直默不作声的女主挑眼眉看过来。

    本来她的包头巾压得很低，但是这个挑眉动作让头巾往上收缩了一点，于是便露出眉毛来，只见她的眼眉乌黑细长又极为笔直，她这一挑眉，让万山想起一句诗：扬眉剑出鞘。她的眼神也变得无比锐利，我彷佛看到一把出鞘利剑。

    “不许笑！”侍女愤怒的扬了手中的利剑，作势要砍。

    万山举手做出投降状，被人拿着刀剑架在脖子上，显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万山索性如实交代自己传送后的行动轨迹，从青牛郡开始，甚至连“化缘”的经过都不隐瞒，说到这里，万山想起胖子写的信还在包袱里，可以作证。

    剑眉女子看完那封信，又仔细比较了万山改写剧本的草稿，确认笔迹不同，突然开口：“你还偷东西啊？”

    万山原本以为有着那样的剑眉，她的声音即便不是鸭公嗓，也会是带点男性化的。

    结果没有，她的声音是女人声，带有一种独特声线，非常好听，可惜，话的内容却不怎么好听。

    万山小脸被火把照映得有点涨红，额头上也绽出青筋，极力分辩道：“化缘不能算偷，我师父是修道人，我师父的师父代代都是修仙修道之人，我自然也可以算是修道之人，修道人化缘的事，能算是偷么？”

    众人都笑了起来，山神庙里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剑眉女子头一摆，手下收起刀剑，但还是保持一个随时可控制的距离。

    与万山的轻松相比，唐发就差远了，刚才他是人扭住胳膊，被刀结结实实的架在脖子上，此时被松开，活动着脖子胳膊就要开口。

    万山估计他不是抱怨就是开骂，没多大意义，把手虚按两下，示意唐发别说话让我来。

    “诸位贵客大驾光临山神庙，有失远迎，不知道有何贵干？”，不知不觉中万山已经把山神庙当成自己的家了。

    “刚才多有得罪，请勿见怪，我们此行是来高价请万先生前去说书。”

    请我去说书用得着这么大阵仗？还半夜三更蒙头蒙脸的来，骗鬼呢！万山暗道。

    虽然知道应该藏拙的道理，但是，这时候万山也才十几岁，年轻气盛，刚刚经象牙宝塔出社会，能有什么城府？比唐发其实就好那么点点。

    所以万山忍不住就点破她们的身份：“怡红院、莲湖居，您总得告诉我你是哪一家，又或者你们习惯穿蓝色？”

    怡红院、莲湖居是鹿城里面最大的两家妓院，万山曾经去登台说书。

    而习惯穿蓝色，差不多等于明说她们就是圣水教蓝衣军的了。

    剑眉女子猛的转头看向万山，一道锐利的眼神看过来，瞬间再次让万山见识扬眉剑出鞘的感觉，她的几个手下也瞬间把手握住刀剑把，只等一声令下，就要把万山和唐发杀人灭口。

    万山面带微笑，淡定从容的说：“既然半夜来找我，肯定有事且不是说书的事，我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是终归你是要让我知道的是不是？”

    剑眉女子收敛锋芒重归平静，同时举手示意手下放下兵器。

    但是她也没有回答万山的问题，只是轻轻摆手，说了一句：“走吧！”

    万山虽然知道其实没有选择，敬酒不吃就会吃罚酒，客气来不行就会来不客气的。但是又不想就这样乖乖就范，总想摆显那点小聪明让她知道我已经看破她的跟脚，又或者，潜意识里，只是想再看一次她的扬眉剑出鞘。

    于是万山没动，又追问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