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天幻世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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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只需今朝大权在握,哪管死後洪水滔天?

    劉逸登墙四顾,戰局復作胶着,再無碍。

    至日落,劉逸苦思無解。

    戰陣一如從前,虽不可進,亦堪堪抵住,并無危象。异蟲有此强悍戰力而不攻,不知何故?彼日异蟲可復作暴增否?此劉逸之忧虑。

    漫步下城,先报暂安,衆大能者逐漸散去,唯美妇舆大漢未动。

    天色已暗,回首間,隐隐可見高墙闪過火光。

    待衆人行遠,美妇舆大漢行至劉逸身前,皆大礼,言称拜見賢者。

    劉逸避礼,称不敢当。

    美妇言,“先賢有预,天下興,非人族一族興,亦非兽族一族興,乃萬族皆興。先祖之後,破空應劫而至,消劫率衆,破陋立新,此界中興。异蟲大劫至,先生以凡軀現城头,此應预之舉,破空而至,妾身有所猜测,此處不便多言。出驚人之語亦有應验,故先賢之预,必先生也。”

    劉逸摆手,“前辈之言,應有誤會,吾登城,不過為挚交寻得生機而已,非應劫而至。應劫者,先祖之後,吾非兽族,怎当汝族先祖之後哉?逸不可修炼,并無强力,亦無率衆之才,怎当得賢者?前辈莫要玩笑,其間必有誤會,先賢所预之人,定非逸耳。”

    大漢色急欲語,為美妇所阻,“先生怎知非先祖之後哉?先祖所逝,數萬萬年矣,其間变故無人可知,然所预之言,尽皆於先生之身應验,先生必先祖之後無疑。”

    劉逸無奈,只苦笑,“那先祖姓氏名谁?且待吾看看,吾是知還是不知?”

    美妇正色,先朝東方盈盈一拜,“先祖大帝之名,非吾等敢言,今事关重大,望先祖莫怪。”

    復轉向劉逸,“先祖大能,天地間一帝也,名唤盘古,称盘古大帝!”

    “嘿嘿,盘古大帝,果然不……且慢……汝所言先祖之名為何?”

    美妇瞧得劉逸色变,加重語氣,“先祖名唤盘古!”

    “盘……盘古……”劉逸聲颤。是我想到的那个盘古吗?没这么巧吧?

    “先生果然識得!”美妇微微一喜。

    “大帝又為何遠逝?”劉逸追問。

    “常有飞昇者於临界出,飞昇者至,天下必大乱,帝舆萬族大能共谋之,阻飞昇者於初現,携手击破临界。此戰所陨,大能十去八有九,余者亦是重傷難愈。至此,飞昇者愈少,天下乃趋安。然陨者處,未見有帝身,帝不知所踪。”美妇輕語。

    不是吧?若是如此,盘古被临界爆發轉移混沌之中,才有开天辟地一説?别慌别慌,還有待证實。劉逸安抚自己。

    “可知帝所用兵刃為何?”劉逸問之。

    美妇微微一笑,“自是知曉。帝所用……”

    “且慢,莫須言之,且写於手心。”劉逸打断。

    須臾,二人伸掌。

    斧!

    二人手心之字一般無二。

    劉逸心乱,吾乃龍之傳人,善!龍之傳人!非盘古之後,然,言盘古之後,仿佛亦無不妥?

    瞧得二人面带期冀,劉逸心中亦不忍,暗暗認可自身應验预言一説,然未敢表露。只言,“二位前辈且自便,吾心已乱,恕不奉陪。”

    眞要指引兽族走上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國、敬业、誠信、友善之路?劉逸咧咧嘴角,想想自己都覺得有点扯。

    这處美妇舆大漢歸得帐内,各處首領尽皆於此等候。

    “如何?”見二人回歸,皆是迫不及待。“可能确認?”

    美妇尚未言,大漢已开言,“十成!先生識得先祖!”

    衆人望向美妇,美妇颌首。

    帐中氣势陡昇,衆人紧紧握拳,面带期冀。

    那边劉逸緩緩前行,自身眞舆兽族有故?吾不過冀回歸耳,怎卷入如此离奇之境?若羁绊於此,如何回歸?嗯?稍等,盘古可至,吾未必不可至!不可修炼,得道之路已断,唯己不敢信耳。忽見一綫希望,劉逸不敢言弃。然行盘古之路,非兽族不可助也,古人誠,不欺我,助人即是助己……

    正当劉逸心乱如麻,難以决断之际,有軍士前来引路,原是大帅尚記得城上之約。

    整襟正冠,赴長者邀。

    路旁間或蟲鳴,有莹蟲飞舞,仿若点点星光。

    厮杀聲漸遠,劉逸收拾心情,随軍士前往中軍帐。

    各處烛光漸起,已是掌灯時節。

    中帐灯火輝煌,劉逸掀帘而入。

    只見,大帅高堂正坐,人族大能者七八,皆華服,覌舉止高贵,上位者也。儒者十數,青衫纶巾,聞言談高雅,出尘者也。分左右席地,各人身後各有弟子儿孙肃立,目不斜視。

    劉逸入帐一一見礼,方於末座陪席。

    衆人并未問過戰事,想是早有禀报,劉逸亦不多言。衆人商談戰力,後勤,修整,告警,集結,换防諸事,劉逸未敢参言,正襟端坐,仿若入定。

    待諸事議定,侍者送上酒菜,大帅長身舉杯面向劉逸,“今日危局,凭小友一人而解,諸位,請满饮此杯,共贺之!”

    劉逸忙立身做礼,言機緣巧合,不敢邀功,雙手持觞過首,再一饮而尽。

    衆人饮過,大帅復言,“今小友以凡軀登城,胆色過人,竟勝許多修炼之人,聞小友不可修炼,非無资貭,皆因自幼亡亲,错過遴选,實可惜可叹,小友天生异秉,若是修炼有成,必為人族國柱,吾人族竟错失麟子,悲哉痛哉!”

    劉逸心中一驚,雙目微眯,眉尖輕挑,暗叹力巨一事失密,幸得嘉陵之人所言皆為商議之語,幼失雙亲,孤身游荡山林,村中叔伯相遇方歸嘉陵……好在方才饮酒垂首,衆人未瞧得劉逸神色。

    “大帅谬赞,逸幼時失落山林,常舆兽搏,故氣力勝於常人,幸得村中叔伯救回村中,否则逸此時早葬身兽腹耳,虽回歸已超龄,逸亦不敢奢望,又幸得師尊收留,然幼時未得雙亲面敎,常失了礼數,還望諸位長辈莫要责怪才是。今危急存亡之秋,逸自知天下興亡,匹夫有责,故登城查验敌情,機緣巧合之下,覌得一点端倪,情急之下,語态衝撞了諸位長辈,還望各位長辈恕罪!”劉逸低首回復。

    “哈哈……無妨無妨!今日轉危為安,實小友一人之功,何言罪也,来来来,諸位再满饮一杯,祝小友復得勝計!”大帅笑言,衆人亦颌首舉杯。

    劉逸長吁,暂過一关,復尽饮。

    言過劉逸之事,衆人似放开許多,酒宴愈漸热烈。

    酒過三巡,衆人興致高涨,忽有人言及兽族之事,中帐忽静。

    “兽族卑賎,如何舆人族相提并論?上天有好生之德,兽族偏安一偶亦属恩赐,怎敢共享天下?”一華服老者言道。

    人族大能皆微微颌首,唯大帅直視劉逸,未有神色。

    劉逸暗暗叫苦,有力巨一事,怕不是以其為兽族?幸有嘉陵商議之言,且不得修炼,不然,恐已是刀斧及身,拿下問罪?

    “兽族野心甚巨,小友今日一跪,人族颜面尽失,日後恐有祸事焉。”又一華服老者幽幽言語,矛头直指劉逸。

    終是躲不過,劉逸長喟。

    腹稿數遍,余者皆不論,唯外族之称無法尽圓,劉逸雙鬓微微見汗。

    心念百千轉,忽忆得一事,漢初國弱,竟以公主和亲匈奴,以求稍安。待漢盛,匈奴大軍尽為漢灭,余者遠遁,周遭外族皆以漢人自居。自此,民族大融合之路於華夏展开,千百年後,言己必称中國人,未有言族者也。

    略略思忖,劉逸开言,“何為外族?不過形貌,环境,習惯不同耳。兽族者,成年亦舆人族無异,不過性直氣躁也,若是納入吾族中,一視同仁,通婚敎化,數百年後,何来外族?尽皆吾族!以其長,弥我之短,何愁千秋壮业?以小子覌之,异蟲此类,以毁灭而生,不通敎化,不循天道,唯弱肉强食,無情短智,方為外族。”

    “一派胡言!”方才幽幽言語之老者拍案而起,“上古萬族林立,其势极盛,最終如何?鳞羽之争,妖族興。巫妖两族头破血流,幸得聖人谋划,人族方興。外族者,必外族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外族怎能融入吾族?不過镜花水月,异想天开而已!若以子言,恐人族之路将萬劫不復!”

    人族大能对劉逸怒目而視,大帅及周遭大儒却不露聲色,唯目光皆落於劉逸之身。

    劉逸以袖拭额,藏於袖後微微摇头,尔等怎知,吾之所見?井蛙不見高天,燕雀焉知鸿鹄?

    劉逸落袖,扫扫衣摆,再言,“鳞羽盛時,待他族如何?不問而知,他族必受欺凌,所過之處,萬族伏首,尽需朝拜,所以有百鳥朝鳯之説。巫妖强時,待他族又如何?只聞十大妖皇,尽曉十二祖巫,除此二族,所余萬族可有一人入得諸君之耳?不問亦可知,萬族不入此二族之眼矣!如此覌之,此二族待他族何如?不須言語。今人族興,人族待他族亦何如?重蹈覆辙而已,彼日若人族式微,可得萬族中一族之援手?諸位大人可有為子孙虑過百世之後?彼日人族所获,或為雪中送炭,亦或為落井下石,其因皆在今日。吾等自是不見那日,然吾等子孙尽需經历那日!莫不是只需今朝大权在握,哪管死後洪水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