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逸略作沉吟，再作揖，“逸有不情之請，還望諸位前辈成全。”

    “先生有何事？尽管道来。”美妇回復。

    “昨夜，兽族高呼，震彻嘉陵，逸之意，諸位前辈想必已了然，自不必多説。此破釜沉舟之舉，逸夙夜辗轉反侧，尚有疑虑，故還望諸位前辈召集族人，逸有話説。”

    美妇轉身，舆衆人交换神色，見衆人颌首，方再對劉逸一福。“請先生稍候片刻，吾等即刻去办。”言毕，命侍者奉茶，舆兽族大能衆人皆出账傳令而去。

    逸随意寻一榻跪坐，示意李文斌，龚玥，甄眞，袁野舆兽族少女及小虎坐下，邃閉目养神，静静等待。

    且聞帐外淅淅索索之聲漸起，却未有嘈杂，劉逸亦是暗自点头。杂而不乱，法治尚可，不枉相助一場。

    盏茶時間，有兽族士来报，請劉逸登台。

    劉逸起身，示意兽族戰士带路，率六人往点将台而去。

    至校場，点将台上，仅美妇，大漢及三位兽族皇者，余者皆立台下。

    劉逸緩步登台，甄眞六人止步，立於台下。

    至台正中肃立，劉逸緩緩扫視台下，近太者，皆是人面，遠處却是各类兽首相簇，阶层划分，甚是明顯。

    扫過全場，劉逸方緩緩提氣开言，“諸位可識得劉逸？”

    ……

    冷場。

    ……

    只因其聲仅數百米可聞，而台下队列，浩浩荡荡，連绵數十里……

    無有修為甚是不便！劉逸暗駡。

    轉头目光扫過六小，只見六小忍笑，轉头扭向一边……

    靠不住啊！早知如此，做个喇叭也好……唔，喇叭也不行……这校場太大！

    劉逸面苦，轉身向台上兽族皇者求助，嗯，这大漢，膀大腰圓，身形魁梧，一看就中氣十足，於是乎，劉逸将目光落於大漢面上。五位皇者略有莞尔，大漢亦不推辞，前身两步运勁高呼，“汝等可知先生何人？”

    “賢者！賢者！賢者！”

    台下群情激奋。

    “非也非也！”劉逸摆手，“吾不過一凡人，当不得賢者，不過曾於先賢指引，見過些許盛世之道，不知諸位可信得逸乎？”

    大漢作難，回首，“直言？”

    劉逸舆美妇同時颌首，“直言！”

    大漢方傳語，“先生自語非賢者，乃受先賢指引，引領吾族盛世之道，汝等可信先生之能？”

    “信！信！信！”

    台下高呼。

    怎么有点不一样？算了，大差不差，劉逸亦不再計較。

    “善！既是如此，逸之言有三！”

    “汝等既信先生，先生有言在先！”

    “谨尊先生之令！”

    “諸位可還記得兽族之願？”

    “汝等可記得先祖宏願？”

    “時時刻刻！”

    “兽族之願為何？”

    大漢呆了一呆，轉头求助美妇。

    美妇亦是一呆，咬咬银牙接替大漢，“谁知先祖宏願為何？”

    台下静了一静，相互覌望，無人敢答。

    我就知道，劉逸心中吐槽。

    十息，劉逸扫視台下，台下交头接耳，竟無人語。

    十息之後，劉逸復問，“汝等之願為何？”

    美妇瞟劉逸一眼，微顿，方傳言，“汝等之願又為何？”

    台下嘈杂。

    “大聲点！”劉逸呼。

    美妇傳語，“放聲言之！”

    “吃饱……孝敬爹娘……新衣……抚养弟妹成年……不受欺辱……活着……”

    各種聲音不一而同。

    劉逸不再喊話，轉身面對五位皇者，“可听清？此方為兽族之願耳！”

    五皇者沉默，沉思。

    漸漸，台下亦感台上异常，聲漸微。

    所有目光凝於台上相對六人。

    劉逸目光扫過台下皇者，皆沉思。

    台下不知台上所為何事，皆静氣屏聲，霎時，安静异常。

    劉逸回望五皇，“吾助兽族之願，非為尔等，實為台下衆生！”展臂指向台下。

    五皇不言，劉逸亦未再动。

    時空仿若静止。

    良久，美妇一福，却不再起身，“妾身懂了！”仰头凝望劉逸，眼眸毫無杂念，若二八少女一般清澈，身上氣势却不断提昇，數息方逐漸隐去。此時美妇，再無皇者之威，仿若邻家大姐姐一般。

    “心境通達！恭喜！”劉逸無話可説，為何不是我提昇修為？

    美妇心中亦讶然，先生常人，竟可知吾心境……谪仙之機，再添两成。

    美妇起身，面向台下，“今兽族之境地，吾等皇者之過！從今往後，言族，再無兽字！經先生一語，潘然驚醒。汝等之願，族之願也！汝等之夢，族之夢也！”

    台下振臂，“吾之夢，族之夢！吾之夢，族之夢！吾之夢，族之夢！”

    數十息方漸止。

    劉逸直視台下，所有人眼神闪亮，民心可用也。

    劉逸竖掌伸臂，台下噤聲。

    “逸之舉，亦非為尔等！兽族戰士戰死不退，吾所敬也，故放言助之，然，諸位敢受吾之助乎？死戰不退，戰事之势為其一，其二可知乎？”微微摇头，“其二者，諸位尽知！凡因戰傷残者，由强及弱，日後必為諸位之不屑，勇士不得敬重，唯死可保尊严！故宁死不退……此尔等之罪也！戰，要知為何而戰！戰，要知為谁而戰！戰，有為天下者，為族者，為家者，吾等所戰為何？天下弥遠，言族弥大，吾等常人，所戰為何？不過一日三餐，不過柴米油盐，壮士死，而父母妻儿反受欺辱，壮士為何要戰？吾等凡夫，自是為家人而戰！無數家合方為族，無數族合即為天下。有家方言族，有族方有天下，人亡家破，族遠乎？族之不存，尔等如何自處？吾之願，為舍身之志士，為不屈之凡人，為天下生民安身立命！”

    美妇傳語，一字不变！

    台下愈静。

    “諸位方才所受之尊重，感受如何？舍身之壮士不配此敬重乎？壮士之父母亲人不配此敬重乎？若從逸行盛世，必行则，曰：弗以强弱定尊卑，須得幼有所养，老有所依。此逸言之一！”

    美妇之聲遠遠傳去，台下衆人，神色皆异，有愧者，有哀者，有叹者，亦有雙目含泪者……

    嘉陵之東，谷口處，每日押运物资之後勤队伍，皆驻足，遥望西北角，静静聆听，亦有含愧者，含泪者，色哀者，長叹者……

    嘉陵修炼之士，儒家諸人聞言，面色各不相同。

    点将台上，劉逸再言，“吾知諸位自幼未得礼敎，閑野惯然也，故桀骜不驯者，有恃無恐者，杂乱散漫者，行事鲁莽者，比比皆是。誠然，萬族各有習性，各有所思所图者，然，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吾願萬族合一，必则曰：車同轨，書同文，行同倫，地同域，量同衡。天子犯法，舆庶民同罪！”

    中軍帐，欧冶冥復叹，“谪仙見，天下乱……吾之择……焉知祸福？”

    “諸位或不解何為法，法者，则也！矩也！人倫也！法之所禁，令非行也！因法而製律，若有違者，依律而治之。今時世間之律，浮淺不及深，因法不明也！法不阿贵，故天子犯法，舆庶民同罪。何謂天子？天之驕子也，諸位皇者即天子。簡而言之，若皇者舆汝同罪，则同罚，弗有异同！此逸言之二也。则曰：車同轨，書同文，行同倫，地同域，量同衡。天子犯法，舆庶民同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