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春日，草长莺飞，久经生态治理的环境恢复了几分从前的模样。临江市最著名的道观之一，罗天观所在的山峰风景尤为优美，纵使是正常的双休日，也有不少人往来。

    “走，就是这的月老树，听说很灵的。”

    一对少女并肩走，右边的对另一个狭促一笑。

    “我不信这些东西。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棵树在我们小时候就是一棵普通的老树而已，鬼知道什么时候炒起来。”

    “唉，怎么这么讲？水藏龙则灵，山住仙则名，居有道处则渐有道矣。”右边扎双马尾的少女笑嘻嘻地装模作样摇头晃脑，“不是你家的说的吗？这老树几百年来都待在道观里，早就沾染上道韵成精了，灵着呢。”

    “那也不至于专往姻缘方面发展啊。”左边的少女无奈道，“还有，别乱学他说话。”

    比起她同伴一身时尚的穿着，她仅仅穿一身比二十年前稍微好看点的校服，未曾打理的散发几丝触碰到少女皎好的脸蛋。

    “我看你只是想见你的那个帅哥吧。”她插腰斜眼看向右边嬉皮笑脸的好友，“杨莉欣——你心里想什么我可清楚的很呢。”

    故作气势地说完，又挥手道：“快走快走快走，花痴女。”

    “爱美是人类的天性嘛。你确定不去进去？逛一逛或者上上香也行啊。”杨莉欣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有什么好去的，而且又不是什么节日，我才不会花多余的钱去买香，刚好爬到这我也累了。”

    “收到，那你可要对你家那个抓把劲哦~亚静小姐——”

    “啊？”

    刘亚静见杨莉欣刚说完便飞也似地逃走了。

    “算了，不理这个家伙。”刘亚静望着闺蜜远去的背影，脑中完全能想象出接下来的画面。

    不过她向来尊重他人的意愿，虽然两人在情感观上十分不合，但却并不影响双方之间的友情。

    提到尊重他人的意愿，刘亚静不自主地联想起那句对她影响极深的话：“你喜欢狗讨好你的模样，还是它发自内心的撒欢呢？”

    那时十岁，两家在附近的山上爬山散步，碰到牵着狗的一位熟人阿姨，两个孩子陪狗玩了会儿。

    期间熟人阿姨屡次叫着“乖狗狗”、“真乖”之类的字眼，还对两家家长讲起自己的高见：“养猫猫对你的态度是高冷，养狗狗对你的态度是讨好。”

    她当初有种莫名的不适。

    分离后，直至走到休息区，他才对自己说：“亚静，你喜欢狗讨好你的模样，还是它发自内心的撒欢呢？”

    那一刻，刘亚静只觉自己与熟人阿姨相处产生的模糊的不适感终于得到解释。同时，她也在此刻决定了自己人生的基底之一。

    而至今，随着自己与他相处越多，仍然觉得他当初是故意这么说给自己的。

    他一直都是这样。

    胡思乱想，不知不觉走到全是摆摊的地方，刘亚静先看看自己还能望见道观门口，又左顾右盼一遍四周，才开始慢慢悠悠地边走边观察起来。

    杂粮煎饼、烧烤摊、卖炸鸡的……小吃摊？在山脚就已经吃完一些了。

    卖小物品的摊位——嗯，怎么这么多明星的名片？

    逐个扫完一遍，刘亚静都觉无趣。难得来上兴致把玩件木制小物品，不经意间瞥见偏僻处一个小摊位。

    年事已高的老道靠在老年椅上惬意地眯着眼，道袍破旧，脸色意外的好，鹤发童颜，身材不瘦弱看着就结实。

    摊位显然是个算卦摊，前中太极八卦图，左右插杆竖对联：“真理作得无穷数，妙算天机一微尘。”

    算卦的摊位刘亚静见怪不怪，尤其是这座离她家最近的道观，平常上山无论进不进罗天观，跑的少一年也能见上几次。她和父母完全不信这些，就连他也没在刘亚静面前展现过几次算卦。

    本来她应该看一眼便转头不加理睬才对，然而这一次却多停顿许久，放下手中的木制小物件，直接走到算卦摊位前。

    “呃……老先生。”刘亚静问：“请问一下算一次卦要多少钱？”

    “哦，好漂亮的小姑娘。”老道闻言，迟缓睁开双眼，笑呵呵的回应，“不贵不贵，我不图钱。看你是学生，就收你——十元怎么样？贵吗？再便宜点也行。”

    好随便。刘亚静心想，一边趁机观察对方：笑容透露出和蔼行为，举止洒脱不拘，身体明显比同龄人好很多。

    “老先生，您是罗天观的道士吗？”

    “不是不是，我一云游道士，才昨天在这儿摆起的摊位，没过多久我就又要走了。”

    云游道士吗？还是第一次见。刘亚静认为老道的回答差不多能与她的现察对上，瞬时满足了她的好奇心。思考小会儿从兜里摸出十元钱放在桌上，“那麻烦您替我算一卦吧。”

    “小，小姐的姓名是什么？想要算什么呢？”老道正式地说道。

    “刘亚静。我想，知道我的爱情如何！是……”

    “喜欢的男生。”老道一语戳破，笑道。

    “对……我想您推算出我与他的爱情运势——”

    “别害羞嘛。”老道翻起工具，拿出一个龟壳，是算卦正常用的东西，“现在的年轻人在情感上太奔放了，都快赶上欧美人了；二十多年前的年轻人又被迫太保守了，十八岁以前防早恋比防犯罪还严。”

    “倒是小姑娘，你这么纯真是真少见。”

    刘亚静脸一红，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老道算卦。

    基础是龟壳六爻的手法，当初刘亚静浅浅了解过一点，但老道多出很多她不知道的操作，不仅复杂不少，推算时间也拉长了几倍。

    摇出六个铜钱，老道仔细地每个都观察一遍，又脸色认真地用手指掐算好几遍才停下动作。

    “怎么样？”刘亚静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的朋友——很了不得啊！”老道赞叹道，说出答非所问的话。

    “那运势怎么样？”

    老道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同情，刘亚静虽然早有准备，但心也不由地一突。

    “道不同不相为谋，缘有尽至友而终。十余年胜过萍水相逢，仅落成较好的朋友。”

    “又或许应该是……”老道眼中闪过微不可察的情绪，“没有人能成为他的挚友。”

    刘亚静已经听不清任何的话，脸色苍白，表情痛苦地低下头。

    “你心中应该早已经有模糊的答案了，我只不过是替你盖棺定论而已。”

    “谢谢。”刘亚静作势欲走。

    “等等。”老道叫住她，“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我有件物品能替你增加些运势，你们俩在一起也不是完全的没可能。”

    刘亚静驻足，期待地等待下文。

    “只不过我还要进行类似于开光的手续。这样吧，下午五点我们在山脚下碰面，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