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妖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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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宫闱事(二)

    赵寿进了屋,端起桌上茶壶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牛饮般喝下,一连喝了三杯,还在说渴。

    赵安笑道:“哪股大风把你刮过来了?看你这着急的样子,应该不是小事”

    赵寿道:“孙家的两个下山了,年迈地去了北边儿,年轻的赶着南边儿过来了,能不急吗?”

    赵安闻声一凛,狐疑道:“当真?”

    赵寿拿着架子上的手帕抹了抹嘴,道:“还能骗你不成”

    赵安喜道:“那太好了,正好最近读了一篇文章,叫什么《平台城论天下赋》,听说出自远章之手,我还尚有诸多不解,正好他来了问一问”

    赵寿道:“快别说了,你赶紧拿给我,我要现在就打开看一看”

    赵安不解道:“什么给你?”

    “盒子啊”

    赵安仍是不解。

    赵寿见状,拉着赵安的手道:“当年你出宫时,父皇不是给了你一个金匮吗?你这会儿拿给我,我得看看那里面写了什么东西”

    赵安大惊失色,忍不住放出声:“那东西你也敢看?”,摆手道:“不可能给你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得比较好”

    赵寿急道:“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打开,等大哥二哥三哥登上大宝,一切就都完啦”

    赵安厉声道:“赵寿,你在说些什么?什么荣登大宝,你想造反吗?”

    赵寿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焉着脑袋嘀咕:“话虽然说得不对,可是理总是没错的”

    赵安平了平心气,冷声道:“你若是来看我这个哥哥的,我欢迎你来,你若是来问我金匮一事的,我劝你死了这条心,除非按照父王吩咐,有新君继位,否则,这金匮到死我都不会打开”

    赵寿耷拉着脑袋道:现如今,司徒张牧野,司空赵世勋,都在太子手下当差,若是不知父皇心中到底在想什么,我们其他兄弟焉能活到新君继位?即便是活到新君继位了,这偌大的天下还能剩下什么?

    赵安听闻此言,急急捂住自己弟弟的嘴,低声道:“你小声点”

    赵寿站起身来急道:“我知道你对皇位没有想法,可现如今二哥三哥明显和太子过不去,互相心里也有小九九,我若是不能击败他们,往后你我二人哪里还有命在?”

    赵寿吸了吸鼻子,指着赵安道:“你我是同胞兄弟,一个母妃所生,这个忙帮还是不帮,你自己想清楚吧”

    说完,怒气冲冲转身走出房间。

    赵安回头去看弟弟,只见他背影渐远,一时无奈,长长叹出一口气。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入房间,从床下拖出一个黑色匣子,想了想,用布盖上,装入书箱,朝书院疾走。

    白鹿洞后山有棵几百年的老槐树,树荫大得吓人。

    树下修了一方亭子,比起书院那些泥瓦土坯的建筑,算得上是极品了。

    老先生陶文狄没有去休息,而是先去拿了一壶酒,然后径直来到了这里,那亭子里有个衣衫褴褛的道士,若不是陶文狄开口,许多人怕是难以想到这人名字。

    “真人猜得不错,赵寿上山来了”

    眼前道士躺在槐下亭子的石凳上,将头搁出来,手上拿着酒葫芦,举的比头高,张大了嘴巴,眼巴巴等着最后一滴落下来。

    终于等到了那一滴酒水,白秋溟立马从凳子上坐起来,咂咂嘴,揉揉鼻子道:“不行,我得走”

    陶文狄愣了一愣,询问道:“走?去哪里?”

    眼前白胡子老道士将破鞋使劲儿往地上摔了摔,低声道:“臭小子要来了,不走要被烦死”

    陶文狄闻声,回头望了望,没有人。

    坐在白秋溟旁边,将那酒葫芦抢过来,也眼巴巴等着落下来最后一滴。

    还没尝到滋味,被老道士抢了回去,顺便挨了个白眼。

    “臭小子?哪个臭小子?”

    “还能有哪个?自然是我那个蜀山的得意门生”,白秋溟似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费力地将破鞋套在脚上,使劲儿剁了两下,果然露出两个脚拇指。

    “就这么怕?”,陶文狄哑然。

    “怕?我活了快一百年的老妖怪,我怕他?”,白秋溟不屑道。

    想了想又道:“确实是有些怕,怕他一剑将我这个老妖怪砍了”

    陶文狄道:“随行的应该还有别人”

    “那不是废话,不然我怎么说有人要来”

    陶文狄又道:“孙家的人也不见?”

    白秋溟闻言,迟疑了一下,道:“老的还是少的?”

    陶文狄道:“应该是少的,老的若是想来,何必等到现在”

    白秋溟喟叹一声,从身边拿起那根弯弯曲曲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拐杖,起身道:“早年间洛阳人堆里见过一面老的,当时就觉得那小子必然身怀大运,可为了和那九朝仙人孙莲英对论,一时没能顾得上”

    拿着拐杖使劲儿戳了两下地面,回头问陶文狄:“要不见一面?”

    陶文狄道:“天大地大,估计你想去的地方也都跑了个遍,不如就在白鹿洞安顿下来算了”

    白秋溟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行不行,某家还得某大事去”

    陶文狄从怀中取出酒瓶,放在亭中石桌上。

    白秋溟眼睛一亮,琢磨一番道:“要不就……再住几日?”

    陶文狄爽朗地将酒瓶推到他面前道:“喝!”

    三杯两盏下肚,陶文狄问白秋溟:“你还没跟我说怎么会知道要来人的?”

    白秋溟道:“天下事不过写在白纸上的文字,翻开一看不就明白了”

    陶文狄还是不懂。

    白秋溟道:“你们这些老秀才,整日里琢磨那些黑白文字,这都想不明白,我问你,你生于何地?”

    陶文狄道:“那自然是出生在江南九原城”

    白秋溟道:“那是怎么考上进士的,是怎么一步步当上太子太傅的?又是怎么来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修建书院的?”,喟叹一声道:“人呐,都是注定的,从你爷爷,哦不,从三皇五帝开天辟地之时,哪个人,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出生,该干什么事情,都是老天爷早就安排好的,但凡前人谁差了一步,那都不行”

    又道:“若是老秦朝不亡,可有你陶文狄的今天?若是没有你陶文狄的今天,又怎么有我老妖怪此时喝的这瓶酒?若是我老妖怪此时不喝这瓶……算了,自个儿琢磨去吧”

    感觉说得不尽兴,补了一句:“当时赵青书但凡多个心眼儿,莫让他儿子骗走那笔前往武仪山的银子,恐怕都没今天这份光景”

    像是想到了什么,皱眉询问:“你说赵青书好歹也是一朝进士,怎么会被他那个儿子赵剑歌骗去盘缠呢?”

    陶文狄沉默不语,坐在石桌旁发呆,这老妖怪说的好像还真有点道理,读了那么多的书,一时竟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喝酒!”

    陶文狄长叹一口气道:“白读那么些书了”

    “也还好,老头子最见不惯的就是你们读书人杀人”,白秋溟停下酒杯望着陶文狄,一字一句道:“那是真不眨眼,真不见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