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妖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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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宫闱事(三)

    赵寿来到住处,急匆匆写了一封书信,落款是姜伯武,口中打了个呼哨,便有一只雪白鹞鹰飞落窗前,将那书信塞入鸟腿上挂着的竹筒中,放飞了出去。

    喃喃道:“希望他老人家能来的快一些”

    赵安急奔向书院,却不进去,绕着书院转了大半个圈,顺着一条小路上了后山,直奔槐下亭。

    亭中两人喝酒正酣,听见一阵脚步声踩着落叶而来,陶文狄回头去看,但见赵安亲自背着个书箱急急忙忙往这边赶。

    还未到亭中便开口大呼:“先生,学生有事相求”

    陶文狄转身笑道:“来了”

    赵安进了亭子,也不管陶文狄听见没有,将书箱放在地上,从中取出一块布扔在旁边,又抱出那黑色匣子。

    放在石桌上。

    朗声道:“先生,赵寿来了,指明要看这金匮中的东西,想来放在学生那里不太保险,希望暂时寄存在先生这里”

    陶文狄盯着那黑色匣子看了一会儿,将酒杯放在一边,伸手抱过盒子,左右仔细瞧了一遍,短叹一口气道:“哎呀,老夫何德何能,不如给你对面那位看看?”

    说着将金匮推了过去。

    白秋溟将匣子一手拽过来,放下酒杯时一个没拿稳,黑色匣子“梆当”一声摔在地上,顿时掉出一个镶着白玉边儿的金色小盒,笑道:“还有一层”

    踢到脚下道:“放我这儿吧”

    赵安没想到这事情办的这么容易,一时哑然,还想要交代几句,想了想似乎没什么可说的,拱手作揖道:“有劳真人了”

    又道:“学生告退”

    冷不丁听到白秋溟道:“几时下山?”

    赵安以为没在问自己,兀自回头往前走。

    陶文狄补了一句:“真人问你几时下山?”

    赵安愣了一下,支吾道:“学生……学生尚无下山打算”

    白秋溟也不说话,陶文狄也不说话,两人似是心有灵犀一般。

    赵安背起书箱顺着来时的路回去,走远了,白秋溟才道:“说这宫闱父子,虽是君臣,但也没必要自相残杀,赵开义这手棋玩砸了”

    陶文狄默默不语,好久才说:“你那句几时下山问的是他吧?”

    白秋溟罕见停住酒杯,盯着陶文狄道:“你呀,老老实实当个臭老九,多给年轻人一些机会才对”

    年迈儒士沉默不语,耳边又传来老神仙一句箴言:“多给这天下培养一些青年俊秀,眼光要放长远,不要只顾着眼前的”

    陶文狄听明白了,叹息道:“赵家虽说没有天子气象,可毕竟对我有恩,若不是当年赵明公雪夜请我入宫,如今陶某怕还只是九原县城的一个教书先生”

    白秋溟摇摇头道:“那还不如谢谢仙阳城的那个老怪物”

    陶文狄眼神迷茫,半晌道:“没有办法了?”

    白秋溟沉默片刻道:“可能后来人会有办法,反正我这个老妖怪是没办法,往前的事都清楚,往后的事,呵,谁又能说的上”

    陶文狄眯眼笑道:“要不你再翻开那书看一看?”

    白秋溟瞪了他一眼,小声嘀咕:“真要能翻开那书,老头子自个儿当皇帝”

    书院中,赵寿放走的那只小小白隼在绕了一圈后飞往东北方向,落在一个院子中间的树枝上,待了约莫一刻钟,小小身影正好落在了此时伏在案上苦思的女子眼中,那姑娘不经意看了一眼。

    口鼻中发出一个惊奇的:“嗯?”

    耳边传来“扑棱棱”的声音,挺直身体望着那白隼飞远,喃喃道:“千鸟?”,从腰间拿出一短笛,正要吹响,想了想又放了回去,细思一阵,奇怪嘀咕一句:“它怎么会在这里?总不该是来看我的?”

    眼神飘忽不定,思考一番,踏出房间,先是朝最高处那楼榭看了一眼,然后一路张望,穿过学堂直至看见后山槐下亭中的两个身影,也没找见此间何人能驱动自家鸟儿,片刻,望见了从后山下来的赵安。

    心中一顿,自忖:该不会是四皇子?

    微微摇了摇头,嘀咕一句:“应该不是”

    迎着走上去,躬身作揖,浅笑道:“见过四皇子”

    赵安见了眼前姑娘,笑道:“淑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我同在书院读书,不要总是叫我四皇子,叫我赵安就好了”

    眼前姑娘名叫姜淑,是朝中大天师姜伯武的女儿,姜伯武一生不曾娶妻,听说姜淑是他收留的孤儿。

    按道理,天师府应该不缺文人墨客,更何况姜伯武本身就是名冠九州的大家,却把自己女儿送到白鹿洞来读书,属实是让人看不懂。

    姜淑忽然想不出来借口,眼神躲闪中瞧见了亭下两人,立即道:“我遇上了一些问题,想来找先生讨教”

    赵安道:“那正好,此时蜀山真人和先生都在亭下,你快去找吧”

    绕过姜淑,脑中想着如何对付自己那个亲弟弟,只觉一阵头疼,只不过这只是一个麻烦,令他更头疼的事还在后面,四皇子都已经到了这书院,别的皇子怎么可能不来?

    思虑间,走入学堂。

    这些年他虽不在皇城,却耳濡目染也大概知道些,朝中大臣多将子女送入白鹿洞,一来提前给自己儿子女儿谋好前程,二来让他们与各家公子公主相识,万一哪天遇上了事情,指不定还能反过来帮自己一把,至于那圣贤书,读不读都是无所谓的。

    比如司徒张牧野和司空赵世勋的儿子女儿,一共四人,皆在白鹿洞读书,相比之下,这四人便要比其他人走得更近一些。

    围绕着这四人组成的圈子,也要比其余各种小帮小派更加大一点,纵横交错间,竟然哪里都能看见他们的身影。

    赵安走了一半路,又停住脚步,想了一会儿,此时应该去找一个人。

    那人生性古怪,平时和书院中谁都不来往,也就和先生还有四皇子赵安能说上几句话,其余不论刮风下雨,始终呆在书院书斋之中,数十年如一日。

    印象当中,除了吃饭时辰能在别处看见他,赵安几乎没有见过他走出过书斋一步。

    更重要的是,此人竟然并非穷苦人家子弟,而是那远在鹤鸣山的护国公姜徐嫡长子,姜伯文。

    不知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考虑没考虑过大天师姜伯武,乍听上去,这名字倒和姜伯武是兄弟两个。

    其实也有道理,自古天下姓氏尤其是小姓,都出自百年甚至千年之前,名字大有来头,一般都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往前追个五百年,说不定姜伯武和姜徐还真就是一家。

    赵安转身朝书院走去,远远朝姜伯文常靠着的窗子瞧去。

    那书呆子果然坐在那里。

    槐下亭,白秋溟望着远远踏着轻盈步伐上山的姑娘,小声道:“这姑娘我喜欢,不如你我结个亲家如何?”

    陶文狄回头看了一眼,鄙夷道:“你又没儿子,她也不是我姑娘,结的什么亲家?”

    白秋溟眼中罕见露出一丝忧虑,喃喃道:“可我有徒弟啊”,回头盯着陶文狄:“她是你徒弟,我也有徒弟,徒弟和徒弟成亲,师傅岂不是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