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妖侠传
繁体版

第44章 宫闱事(五)

    但见眼前僧人身穿麻衣,手执一金刚龙头棍,头顶着斗笠,脖颈挂着佛珠,珠子个个有婴儿拳头那么大,小腿以下用青布裹住裤管,脚穿青布白边布鞋,立在地上似是一钢锥扎下,整个人没有一点多余修饰,稳稳当当,只看着便觉有金刚之力。

    陆重阿似乎在师傅口中听过这个法号,如今见其面,顿觉亲切,道:“原来是一真师傅,早些时候听师傅说起过你的法号,如今见面,果然不同凡响”

    一真略有些羞涩笑道:“岂敢”

    陆重阿询问:“不知师傅往哪里去?”

    一真道:“去白鹿洞”

    陆重阿大感惊讶,道:“我们也是去白鹿洞,正好同行”

    一真只道了一声佛号,转身面对江面,手中降魔棍杵在船上,发出一声闷响。

    陆重阿自忖:这棍子少说也有四五十斤重,这和尚真是名不虚传。

    旁边楚灵儿对一真法器很好奇,从陆重阿身后闪出半个身影道:“大和尚,你那棍子给我瞧瞧”

    一真闻言道:“此乃降魔杵,怕会对姑娘不利”

    楚灵儿道:“能有什么不利的,大和尚真小气”

    一真犹豫了一下,将手中降魔杵递给楚灵儿,心道:这毕方如今化成人形,好在心无恶念,想必有通天之资。

    果然,楚灵儿将那降魔杵拿在手中一点事也没有,只是拿棍子力沉,小姑娘不禁大叫一声:“呀,好重好重,你就整天拎着它行走江湖的吗?”

    一真心中讶异,道:“倒也不是,小僧很少下山,只是此番听闻蜀山真人在白鹿洞,所以匆匆赶来”

    陆重阿闻言讶异道:“你是来找哪个真人的?”

    一真道:“自然是白秋溟,秋溟真人”

    “啊,那正是尊师啊”

    一真听见这话,猛然抬头,细细盯着陆重阿看了一番,忽然笑道:“想来小僧福缘不错,刚下山便同时遇到了师徒两个”

    陆重阿只觉背后吹来一阵凉风,空气中似有许多杀意,转瞬即逝,却压根没将这杀气跟眼前和尚联系到一起。

    回头看看,四方云淡风轻,哪来的什么杀意。

    不过,方才浑身汗毛倒立却也是真的。

    楚灵儿将降魔杵吃力还给一真,道:“你是要找蜀山真人拜师的么?那好了,这下你得叫我师姐了”

    一真闻言愕然,但听旁边陆重阿道:“灵儿,不要乱说”

    楚灵儿吐吐舌头,又缩回陆重阿身边。

    一真笑道:“无碍,若是小僧生在蜀山,怕是真要投入蜀山门下了”

    朝向一旁孙远章,向陆重阿询问道:“这位是?”

    孙远章不等陆重阿开口,道:“平台山孙远章,见过一真大师”

    “哦,原来是江南二士中的少儒,小僧眼拙,一时没能认得”,一真朝孙远章作揖道:“想必也是去寻秋溟真人的?”

    孙远章摆摆手道:“在下是去找妙手先生陶文狄的,不过既然真人在山上,那自然要见一面”

    又道:“可惜你遇见我们有些晚,否则还可以跟仙阳城孟子凫打个照面”

    一真眉头一扬,惊疑道:“子凫师兄也在白鹿洞?”

    孙远章笑道:“晚了,此时大概已经到了寒露寺山脚下了”

    一真喟叹一声道:“早听闻仙阳城孟子凫一身剑术天下无双,可惜,错过了天人风采,怕是等小僧回寒露寺,子凫师兄也已经离去了”

    言语间尽是失落。

    “我师兄也厉害得紧呢”,楚灵儿声张道。

    陆重阿顿时感觉面皮发烫,尴尬道:“别听她胡说”

    眼前和尚看着陆重阿一身练气境界修为,却一点没有想笑的样子,严肃道:“重阿兄顺应天时,自然是我辈中魁首,只不过尚需一些时日”

    陆重阿不知道和尚说的这话中意思,只能尴尬笑笑。

    暗地里狠狠掐了楚灵儿一下。

    直恰的楚灵儿大叫一声。

    把旁边人都吓了一大跳。

    楚灵儿嘟嘴用力锤在陆重阿背上,旁余两人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会心一笑。

    大船驶过青山,远远看见西方山上一群红色屋舍,孙远章指着那一片山坡道:“那就是白鹿洞书院了”

    楚灵儿从陆重阿身后闪出来,好奇道:“好大一座书院,怕是能有不少人吧”

    孙远章道:“学官士子儒生各种各样的差遣小童都算上,怕是有数万余不止”

    陆重阿点头道:“都快比得上一座宗门了”

    孙远章笑道:“天下士子可不是同宗同源,说我和当朝司徒司空是师兄弟也没有错,皆是儒家弟子”

    铃铛响起,大船靠岸,此间只下来陆重阿四人,想必渡口也只是为了方便往来文人士子,其余人仍在船上,朝西南行去。

    此间几人走后不久,从西南方向顺流而下一叶小舟,一个红衣喇嘛撑着小船,也在渡口处停住,下来两个人影,一个略有些年迈的儒士和随身小童。

    那小童指远处山坡道:“秦老,那里便是白鹿洞书院”

    儒士简单“嗯”了一声,踏步朝远处书院行去。

    夕阳余晖之间,书着白鹿洞三个字的紫檀木牌坊,迎来了几日内第二批陌生人,很快,还有第三批。

    约莫十年前,孙远章曾在白鹿洞读过一些时日。

    那是尚是大秦的天下,陶文狄初入赵明公在江南的小朝廷,还是在景江行宫畔的桃花巷的一个教书先生,时光荏苒,如今再看这一座名扬天下的学宫,十分感慨。

    不等旁人引路,带着三人直接行到书院旁边一座小院前。

    那小院门紧锁着,门扉边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孙远章从腰间取出一把钥匙,打开门锁,推门步入小院。

    陆重阿三人好奇跟在他身后,迎面立了一株杏子树,此时早已落叶,靠右手边的地方摆着一口大缸,也是空无一物,兴许是有雨水,缸底有一层褐色青苔,等有水之后,才能显出青翠颜色。

    左边放了一张石桌,四个石凳分布周围,石桌上刻着一副棋盘。

    两边棋篓里早已不见棋子,桌子上仍旧在几个横纵交错间放着一白两黑三枚棋子,早已经被太阳晒得褪了色,依稀能分辨个大概。

    孙远章抬腿朝着院中房子走去,门口几块青砖摔落地上,有一块碎成几片,是房檐上掉下来的,门框上长了许多白色的不知什么东西,轻轻一擦就掉了。

    门虚掩着,伸手便能推开,顿时扑来一阵灰尘。

    孙远章伸手扇了扇,片刻迈步走进房中。

    此间尚余床榻一个,长条板凳一只,墙上贴着一张画像,像是儒家圣人的,别的就没有什么了。

    陆重阿推开旁边小屋,里面空空如也,另外一边也是一样,除了几块地砖扔在墙角,什么也没有。

    孙远章感慨道:“许久没回来了,还是离开时的样子”

    又道:“今晚咱就暂时只能将就一晚了,将这床榻收拾一番,灵儿姑娘可以住在此处,咱们三个随便找个地方一躺,等明日再办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