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止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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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沈幸雪举起手中长剑,轻轻擦拭,寒光正巧映在紫逸脸上。

    紫逸憨憨一笑,接着道:“上回书说到沈景瑜骗得迷情散,这迷情散何用?自然是用在白潇潇身上……”

    沈景瑜提酒上门,正值白潇潇为情所伤,两人顺其自然地借酒消愁,白潇潇喝下迷情散渐渐起了作用。

    她抱着沈景瑜,身体火热,不住地问:“你爱的是不是我?”

    “是,我爱你。我一直爱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沈景瑜在酒中不止放了迷情散,还有催情药。

    第二日,白府便对外宣布与沈家结亲。

    格桑找上门,只换来白潇潇一句。“我自始至终爱的都不是你。”

    格桑一怒之下,向沈景瑜下了战书。

    结果沈景瑜一败涂地,经此一败,他也明白,只要格桑在,他便于武林盟主无缘。于是他连同白父,唱了一出戏。

    “格桑,你要知道,比起沈景瑜我更希望你能成为我白府的女婿。”

    “可实在是拗不过潇潇的意思。”

    “你也希望她能够幸福,从此一生无忧是吗?”

    “白府在江湖中毫无地位,沈家虽是望族但缺少势力。潇潇嫁过去难免受欺负,万一再有个心存歹念的,欺负上门,可如何是好。”

    不几日便传出,有人觊觎白潇潇容颜夜闯沈家,白潇潇险些清白不保之事。

    “格桑啊,算是老夫求求你,你莫要与沈景瑜争夺武林盟主之位可好?”

    “这是你能为潇潇做的最好的安排。”

    格桑本就是为了达成白老爷子的要求才去争,如今白老爷子求他不争,那他便不争,中原于他是个伤心之地,他还是回大漠去,逍遥自在,但回去之前他还想再见白潇潇一面。

    沈家明面上将格桑奉为上宾,实则并未告知白潇潇,而是请花自量的父亲易容成白潇潇,戏弄格桑。

    “我敬你是个痴情种,但她毕竟嫁做人妇,你听我一句劝,莫要再来。”花父规劝格桑。

    “我就是想问问她,若是从未爱过,那我们此前发生的一切又算什么?”

    “要不这样,你若是信得过我,便告诉我,我替你偷偷问问她。”

    “好!你替我问问她,为何要让我跟她回家?”

    花父依言转告。

    白潇潇听花父这般问她,满脸疑惑:“这话我只对景瑜说过,你被格桑骗了吧。”

    记忆颠倒,所爱之人变换,不正是中了迷情散的症状。

    花父转头找上沈景瑜。“我给你的迷情散,你给谁用了?是不是白潇潇!”

    “你一直都在利用我!”兄弟终是撕破脸。

    但这件事花父藏在心中谁也没说,他与沈景瑜兄弟多年,这笔账就算在他头上罢了。

    “怎么样?潇潇怎么说?”

    “她让我转告你,过往云烟。”

    格桑心灰意冷之时,卢道武找上他。

    “你必须跟我打一架!”

    “我打赢你,再打赢沈景瑜,我就是天下第一!”

    “你想做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不稀罕,我只要天下第一。”

    “你不必找沈景瑜,跟我打就行,沈景瑜打不过我,你赢了我便是天下第一。”

    两人缠斗了整整一天一夜,并未分出高下。

    “你等着!几年之后我会再来与你比试!”

    卢道武并未守约,还是找上沈景瑜并与他打了一架。

    “我赢了,但武林盟主我没兴趣。”

    之后沈景瑜当上武林盟主,坊间传闻他输给卢道武,卢道武才是真正的武林盟主。

    这个消息是九先生散播的。

    同时传出的还有花父重病的消息,格桑上门探望,一眼便看出花父乃是中蛊,两人闭门而谈,而后花父病逝,交谈内容不得而知,但下蛊之人是沈景瑜。

    “死在兄弟手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感觉。啧啧啧。”

    花自量扑上前揪着紫逸的衣领,恶狠狠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杀了你!”

    “你说我什么都行,但紫飞楼的人从不撒谎。你不是不信,是不敢信,沈景瑜成了你的杀父仇人,你这几年就是认贼做师父,而且你喜欢……”

    “闭嘴!”花自量回头看向沈幸雪。

    她端坐着,看似平常,拿着剑的手紧紧撰着,指腹泛白。

    花自量想如往常一般摸摸她的头,给她安慰,可他做不到。

    他敬重多年的师父,是他的杀父仇人,这一切岁与沈幸雪无关,可他和沈景瑜之间有血海深仇,花沈两家便是仇家。

    “师兄……”沈幸雪嗓音微颤,“不对,你应该不愿意再做景潇山庄的人。我……”

    “沈景瑜对我有养育之恩,也有杀父之仇。从今往后,景潇山庄与我再无瓜葛。我会搬走,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花自量抬起手,落在沈幸雪的头顶,轻轻摩挲。

    他对她终究狠不下心,但他不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花自量头也不回地离开,这成了压垮沈幸雪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再也无法强撑,眼泪夺眶而出。爹、娘、卢止戈、花自量……她曾经以为自己拥有的,现在一个个失去。

    这些年来她的幸福和快乐,都是假的,是爹毁人姻缘,残害手足骗来的,她心中的美好被泼上肮脏的污水,她像一张白纸被撕烂丢进泥泞。

    她的坚强被击碎,无人可依……

    紫逸见沈幸雪蹲在地上嚎啕,心想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哄孩子般拍她的背。

    沈幸雪将其甩开,吼道:“出去!”

    紫逸低下头往外走,贴心地从外头带上门,就在门外的台阶上席地而坐。戏码里的女子哭了,男子安慰一番便水到渠成,为何到了沈幸雪这儿却行不通?

    紫逸笑笑,她身上说不通的又何止这一件事呢?终归自己是要娶她的,只能受着了。

    天色将晚,屋内从嚎啕变作呜咽而后慢慢无声,陷入沉静。沈幸雪一直没有出来,紫逸也不敢进去。

    直到格桑出现。

    紫逸小跑至他面前,抓着他絮絮叨叨:“格桑帮主你可来了,她就在里头不吃不喝不是个办法啊,虽然你也不一定能劝得了她,但你至少打得过她,你把她抓出来,咱们另想办法。”

    格桑拨开紫逸的手,走进屋内。

    一个时辰前,花自量去过白潇潇的房间,并将紫逸今日所说的,告诉格桑。

    “我告诉您,是想着白姨和您不该再错过了。至于您要不要告诉白姨,您看着办吧。”花自量是来道别的,末了还补上一句,“幸雪她终归是无辜的。”

    沈幸雪听到脚步只当是紫逸便道:“出去。”

    “沈景瑜能费劲手段夺取心中所想,而他的女儿遇事只会哭吗?”

    沈幸雪抬起头,格桑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正低着头看着她。

    “自古罪人,罪不祸及妻儿。该哭的是沈景瑜,你哭个什么劲儿?”

    “你心中可还有对景潇山庄的责任?他们选错了师父,若再没个正确的领头人,你让他们以后在江湖如何自处?”

    “你心中可还有江湖安危?星神教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打算不管不顾?”

    “丫头,你是白潇潇的女儿,潇潇是世间第一好的女子,你便是第二好的,你何苦在此暗自抹泪。”

    “你爹武功尽废,他这一生再也做不成什么,报应到了,但他的责任你该担起来了。”

    格桑不等沈幸雪回应,也不管她究竟听进去多少,自顾自说完便起身离开,他还有更重要的人要守候。

    格桑走后不久,沈幸雪便抹干泪走了出来,紫逸连忙迎上来。

    “格桑那老头还真有办法,幸雪你饿了吧?”

    “来人!给逸先生准备饭菜,带他下去休息。”沈幸雪朝紫逸点头致意。“景潇山庄招待不周,见谅。”

    沈幸雪以礼相待紫逸颇为受用,得意洋洋地回屋休息。心想着终于赢得美人芳心,实属不易啊。

    沈幸雪送走紫逸后,径直来到沈景瑜屋内。

    沈景瑜靠在床上,两眼无神,听见动静转过头,眼神在沈幸雪身上慢慢聚焦。

    “幸雪……”

    “爹。”

    “你娘怎么样?”

    “中蛊,现在昏迷不醒。”

    “是谁!谁干的!”

    沈景瑜至今还不知情,沈幸雪忍住眼泪,哽咽道:“是你。那碗放了迷情散的安神茶里也放了嗜血蛊。”

    沈景瑜颤抖着摇头,但他从沈幸雪的表情看出她并未说谎。

    “是乌桓!”沈景瑜叫到。

    “爹,不是乌桓,是你!如果你当初没有为了一己私欲,花叔叔也不会死,娘也不会昏迷不醒,您也不会武功尽失。”

    沈景瑜的眼光慢慢暗淡,他的脸藏在阴影之中。“你都知道了。”

    沈幸雪转过身,不忍心再看他。

    “明日起,我会宣布你卸任武林盟主,从此不问江湖事。我会替你向格桑帮主道歉,我会将当年的真相公之于众。”

    “不!你不可以!你是我的女儿!你抹黑我,你也会被唾弃!你不会!”

    沈景瑜扯着嗓子叫喊着,可沈幸雪早已走远,无人会再回应。

    他争夺一生,谋划一生,自以为机关算尽,到头来仍是一败涂地。他此刻最在乎的是白潇潇,他担心她昏迷不醒,却又盼着她不要醒来,那么她不会知道这一切,那么她爱的还是自己。

    最终他也未能明白,白潇潇所爱的,一直都不是他,他在白潇潇心里,一直是格桑的影子。迷情散,究竟是迷惑了她还是迷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