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子腾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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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雨

    八月十五,皓月当空。正是阖家团圆之日,如果一切如常的话,杜子腾应该刚过完自己年满十八的成人礼,在家和父母,孙伯欢度中秋吧。

    “好疼……”,杜子腾摸着后脑勺一阵呲牙,眼前一片漆黑。晃了一阵神,他才想起来今日遭遇的一切不是噩梦,心下不由暗自神伤。他往四周摸去,只见周围硬硬的,摸着材质像是木头。上方被什么固定住了,用力也推不开。杜子腾忽然觉得身下软软的,摸了下去,发现身下还有一具尸体,胸口处有一丝微弱的荧光。杜子腾伸手摸去,发现是一块玉佩,晶莹剔透,靠近微微有一股幽香,沁人心脾。杜子腾拿起玉佩暗暗咬牙:“这是杜家祖传玉佩,身下的是爹!这帮畜生,居然把我和我爹放在一口棺材里!”想起头上的盖已经打不开,杜子腾心道不妙:“糟了,我肯定是被他们埋了起来。长久下去,我岂不是要闷死在里面。我还没有报仇,怎么能死在这里!”想罢用力推起棺材,但不管他怎么用力往上推,棺材盖纹丝不动。用了一阵力,杜子腾累的躺了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肚子中也是饥肠辘辘。杜子腾此刻又累又饿,又不知如何才能逃生出去,心中苦叹一声“我杜家平日乐善好施,广结良缘,难道今日天要绝我于此。”就在此时,他身上的玉佩突然亮了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杜子腾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吓了一跳。稳定心神以后突然明白“此刻我肚子饥饿难耐,肯定已经过去了很久,棺材之中就这么大地方,要闷死早该闷死了。这玉佩在黑暗之中还能突然亮起来,肯定是传家宝贝在保佑我不死。杜子腾啊杜子腾,你可是杜家的子孙,千万不能这么容易就放弃了。”想到这里,杜子腾心中又是一振,把身上的玉佩戴到了脖子上。他此刻无法逃脱,一时间冷静了下来,与父亲并排而躺,苦苦思索对策。只闻得玉佩上的幽香,突然福至心灵,想到:“对了,我刚才用力往上,土都盖住棺木,势必没办法打开。但如果我把棺木顶挖出一个洞,泥土顺流而下,岂不是可以一路往上逃出生天。”

    说罢,杜子腾往怀中摸了摸,护身的匕首还在。子腾逃出匕首,对准棺木一角,往上凿去。凿了几十刀以后,棺木顶端果然破了一个小洞,松软的泥土簌簌的往下流着。杜子腾心中一喜,把流下来土一捧一捧的捧到身周两侧。慢慢的,泥土已充满了周身,棺木中只剩头部尚可自由活动。杜子腾心知时机已到,抖落双手的泥土,用力再往上推动棺木,果然棺木顶盖挪动了一分,泥土下落的更多。杜子腾双脚站直,双手接着肩膀之力用力往上一顶,只听“砰”的一声,棺木被应声顶开。杜子腾翻身而出,躺在地上大声喘气。休息了一阵,他站了起来,将翻开的棺木原位放好,又用泥土把棺木盖住。他看到旁边还有两块刚挖的土堆,泥土新鲜,知道是母亲和孙伯的葬身之处。他从旁边的枯树上削了三节树干下来,在上面分别刻上“杜家家主杜如风之墓””家母杜氏之墓””忠仆孙伯之墓”,将三块木牌分别立在三块坟墓之上。杜子腾心中一片悲凉,跪下拜了三拜,低声说道:“爹,娘,孙伯,孩儿不孝,没能早日回来,让杜家家业由他人夺了去。孩儿在爹娘目前立下重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说完,杜子腾起身,又拜了三拜,依依不舍的离去。在棺木中时,他心中已有打算,日间那黑衣少年显然身怀邪法,再贸然冲回杜府无异送死。又想起被打晕前听到的那句话,看了看右手大拇指,上面一片殷红,显然是印泥粘在手上的颜色。想来家产也被他们夺了个干净,为今之道,只能去投奔父亲的至交好友,张员外。他想道:“张伯伯是南城数一数二的富商,和爹一向交好,何况翠翠是我指腹为婚未过门的妻子。这件事张伯伯势必会帮我主持公道。”想到这里,子腾心里松了一口气,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城南的乱葬岗,离张伯伯家尚且有一段距离,他不敢怠慢,疾行而去。

    砰砰砰,砰砰砰“张伯伯,开门啊,我是子腾。”杜子腾用力敲着张员外的门。不多时,一名家仆打开门,看到杜子腾,吓了一跳。那家仆却并没开门,缩入门内,反手又把门扣上了。杜子腾见状心里更急,连忙再上前敲门“我是杜家少主杜子腾,烦请老伯通报一声张伯伯,就说晚辈有要事求见。”敲了一阵,里面还是没有动静,杜子腾心想,莫非是半夜三更,张伯伯一家睡得熟了。正琢磨间,吱呀一声,门又开了,一名中年男人站在门里,一位妙龄少女侧立身旁,蜡烛火光黯淡,看不清两人脸色。

    “子腾,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被豹子……被李大人给埋了吗?”张员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恐惧。

    “张伯伯,您也知道豹子李夺我家产的事情了吗?我是被他给埋了,还好天无绝人之路,我从墓里爬了出来。张伯伯,您可要为我们杜家出头啊。”杜子腾急切道。

    张员外叹了一口气:“我怎么会不知道,李大人背后有黑衣教撑腰,前些日子要和我们合作做大赌场生意,南城所有富商都迫于淫威答应了,唯有你爹爹宁死不从,还痛骂了李大人一顿。这才有黑衣教仙尊出手之事,只是没想到仙尊如此雷霆手段,才一天时间,就让你爹在赌场输光所有家产,还逼得他自尽而亡。”

    杜子腾急切的打断道:“不会的张伯伯,我爹生平最恨赌博之事,他怎么可能会去赌场呢?这里面必有蹊跷。我家孙伯临死之前也说过,我爹是中了他们的妖法。张伯伯,您肯定知道些什么内情,黑衣教又是什么组织,告诉我,好不好。”

    张员外听闻此言,吓得一哆嗦:“内情,我不知道什么内情,黑衣教仙尊的事,哪是我们凡人可以妄语的。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过,快快走吧。别牵连到我们头上。”

    杜子腾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这可是父亲的至交好友,自己的未来岳父,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来。他一时语塞,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他想起什么,又抬起头来,说:“张伯伯,难道这件事您不打算管了吗?好歹我也是翠翠未过门的丈夫啊……”

    听闻此言,那少女全身一震,她转过身来,幽幽的看了一眼杜子腾。杜子腾和她四目相对,只见这姑娘身段婀娜,一身翠绿罗裙,端的是个美人胚子。几个月不见,翠翠出落得更加漂亮了,子腾心里酸楚的想道。

    张员外却没心思瞧这些儿女私情,他听到这句话,突然拿起门边的扫帚向杜子腾打了过去。“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得上是我们翠翠的丈夫,赶紧滚,别和我们家牵扯上关系,扫把星!要不是你那死鬼老爹逞能,怎么会招惹到黑衣教的仙尊跑一趟。还嫌害人不够吗,还想害死我们一家吗?”一边说,扫帚一边往杜子腾身上打去。边打边骂,仿佛在驱赶一条丧家之犬。

    杜子腾没想到会遭此变故,他在世上唯一的希望竟然如此轻易就破灭了。他没有还击,也没有逃走,默默承受着张员外的毒打,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张翠翠,似乎还在期待最后一丝丝的希望之火。

    张员外打了半天,骂也骂累了,把扫帚一扔,大声骂道:“瘟神,快滚啊!”话音刚落,天上一个惊雷批下,这中秋月圆之月,居然开始下起了暴雨。

    杜子腾浑身淋湿,却丝毫没有挪动脚步,他还是怔怔的盯着翠翠,却没有说出半句话。

    张翠翠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她突然一咬牙一跺脚,转身往屋里走去。不多时,她拿了一把伞和几锭银子出来,送到杜子腾手上。低声泣道:“杜哥哥,我们张家对不住你,此事我爹爹也无能为力。这有几锭银子,你拿着盘缠快逃吧,莫要被他们再抓到了。”

    杜子腾接过雨伞和银子,缓缓的退了几步。他点了点头,低声说道:“翠翠,谢谢你的银子。张伯伯,你此番对我,我不怪你。那些贼子厉害的紧,我确实不该拖你们下水。但有句话烦请张伯伯转告他们,我杜子腾总有一日会回来拿回属于我的一切!”话音刚落,天上又是一道惊雷落下,雷光照在杜子腾脸上,满脸的水滴往下滴落,也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杜子腾用右手抹去脸上的水滴,蓦然看到手上已经模糊的三个字——连云山!他心下主意已定,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入雨中。张员外看此情景,心中也不住悲痛,张翠翠更是抱着她爹,无声的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