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苏寒挥拳对着粗粝的墙面砸去！

    “啊……啊……”

    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据点中，他一拳接着一拳，直至鲜血顺着墙面流下。

    “你究竟是谁？你是谁？”

    “你不要不回话，我知道，你存在！”

    “是你吧，三天前是你吧！我根本不可能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对那东西下手的，你明知道那个骑士背后还有人，我们根本惹不起的，为什么要这样？”

    空空荡荡的房间中只有他一个人，这些话在路人听来无异于胡言乱语，但苏寒自己知道，那个“他”确实存在。

    因为三天前的苏寒，太不对劲了。

    ……

    白石城城墙一零五段。

    从一百号开始，就没有哪一段城墙是墙卫军希望轮值的地段了，因为那意味着一段毫无油水可言的贫民窟之路。

    是的，因为死寂日的原因，城墙有着特殊的意义，几乎每个城市都会有专门的一支部队，叫做“墙卫军”。

    但这暂且不表，我们要说的是三天前一零五段城墙下那个阴暗角落的事。

    “嘿，先给钱，这是规矩。”说话的男人将身子隐藏在一件宽大的黑袍下，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从帽檐下飘出。

    “这么贵的玩意，总得先验验货吧……”一个佣兵装束的中年男性提了提脚底沉重的钱袋后接着说道：“真搞不懂你们为什么不收钱票，你是不知道这么多现钱在贫民窟里头能让多少苍蝇不要命地飞上来。”

    黑袍男人看了看佣兵腰间血迹还没干透的剑，干笑了两声：“桀桀，骑士也怕那些苍蝇吗？”

    “可不只是苍蝇。”

    佣兵没再说什么了，但是黑袍人察觉到佣兵腰腹间衣物的异样，一道竭力隐藏的伤口做了应急处理后还在不住渗血。

    “规矩就是规矩，钱放那。”黑袍男人指向了一个阴暗的角落。

    佣兵不情不愿地把钱袋拖了过去，却发现那里已经放着其他十数个或大或小的袋子。

    听着袋子碰撞时发出的响声，他发现其他袋子里头也是钱币！

    可黑袍男人看都没有多看一眼那个钱袋，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很小的匣子，递给了佣兵。

    “嘿，拿好了，新鲜货，和你用的垃圾玩意可不一样，源头级的暗种身上出来的货色，可是能进学院和圣教眼里的好东西。”不知道为什么，黑袍人这句话说得很大声。

    闻言，佣兵脸色骤变。

    这么小的匣子，不可能是血肉肢体，那就这可能是……

    深渊结晶！

    接匣子的手在不住颤抖。

    只是来接货的他，根本不知道这次拿的是什么东西。

    而很显然，这回货的价值超出了他的想象。

    如果不是这东西他用不了，如果不是他根本不可能时那些人的对手，他甚至都想铤而走险了。

    咚咚咚……

    墙卫兵的脚步声传来，让佣兵下意识把匣子揣进兜里，想往一旁的暗处钻。

    “没事的，”又是那帽檐下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他们看见了，也看不见的。”

    佣兵显然没有理解他说的意思，依从经验躲在一侧，但是直到十人一队的墙卫兵走远，都好像他们不存在一般连瞧都不瞧上一眼。

    可是从队伍里那两三个稍显稚嫩的面孔经过时忍不住用余光打量的眼神中，佣兵发现，他们是存在的，只不过置若罔闻罢了。

    他不住猜想那个黑袍人背后的势力是有多么神通广大，连有便宜行事的权力，能先斩后奏的墙卫军都能打通关系。

    “够了，你该走了。”

    佣兵闻言愣愣地点了点头，不敢有疑议。

    他不敢问为什么黑袍人从始至终都不用点钱，是因为不在乎，是有什么手段能查清，还是说，没有人敢少给分毫。

    ……

    苏寒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把这一切尽收眼底，他隐藏得很好。

    但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他，那个黑袍人知道他的存在。

    甚至苏寒觉得黑袍人故意把“源头级的暗种”那句话说得那么大声就是为了让他听到，让他这个贫民窟里看不见希望的家伙，被那近在咫尺的希冀蒙蔽双眼，用自己的生命来为他上演一出好戏。

    佣兵越走越近，苏寒知道佣兵的接头人就在不远处，那个接头人苏寒见过，是七区的首领，一个骑士，一个外号叫“铁手”，正面作战能在几个回合内撕碎自己的家伙，而这个佣兵显然也是个吸收了暗种血脉的骑士。

    只不过，这个匣子里的东西值得这样的待遇。

    周围隐藏着的伙伴中有两位刚刚呼吸有过片刻的急促，想来是那两个知道匣子价值的兄弟。

    苏寒察觉到了弟兄们的目光，他知道，这是在问他是否动手。

    连铁手都只是他们的一条狗，源头级暗种的结晶我吃得下吗，值得为了这所谓的希望堵上一切吗？

    佣兵越走越近，苏寒在权衡利弊。

    希望在贫民窟是最奢侈的东西，换了其他人，都会毫不犹豫为了这个东西拼命，但苏寒不一样，他在这里，在那个修道院里，有一些他在乎的人。

    手臂慢慢放下，这意味着他已经决定放弃这次危险的行动。

    可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在苏寒的脑海中炸开：

    动手！

    这绝非苏寒自己的意愿！

    手臂随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猛地举起，并做出了一个手势——事先约定好要动手的手势！

    猛地挥动手臂时发出的破风声，显然惊动了那个佣兵！

    他的右手握紧剑柄，随时准备迎敌。

    受伤的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使用血脉的力量，但毫无疑问，只要有任何不对，都会第一时间发动那股力量。

    “嗯？”

    一个大光头从房顶跳下，头顶的反光吸引到了佣兵的注意力。

    光头藏在背后的手动了！

    而察觉到这一个举动的瞬间，佣兵催动了他的血脉力量。

    噬骨血线。

    佣兵嘴角露出一丝狞笑，虽然这个叫“噬骨血线”的能力只是来自一只炮灰级的暗种，但骑士和凡人，不可同日而语！

    呵，刚刚来时盯上钱袋的那伙人的老大，自以为身手不凡，还不是毫无抵抗之力被切成了两半，血线腐蚀切割后的尸体，那可叫一个惨不忍睹。

    光头，你在找死。

    血线自左掌掌心而出。

    可预料中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出现，高速的血线竟然落到了空处，在地面上腐蚀出一道骇人的痕迹。

    光头手里根本没东西，而且如同未卜先知一般，血线刚刚出现，就缩进了身侧的巷道。他的一举一动是苏寒已经计划好了的。

    苏寒一路跟着佣兵来的，见识过佣兵发动能力的场景，认出了这个能力的由来。苏寒知道，这个叫“噬骨血线”的血脉能力，一旦酝酿，便无法停止，再次使用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就在佣兵惊疑不定的片刻，周遭杀机毕现！

    扣在一旁的竹筐掀开，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将匕首对准了最要害的位置；一个面上有着红斑纹的男人从身后杀来；而斜侧上一个飒爽的女性身影从天而降，身躯舒展到极致，手中的短刺如毒蛇般绽放杀机。

    “呵，我可是骑士！”

    佣兵准备挥剑，他自认为被强化过的身体足够应付这个危局。

    哪怕这些苍蝇配合娴熟，哪怕这些虫豸诡计多端，哪怕自己身上有伤。

    佣兵笑了，他在笑这些人的自以为是，笑这些人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配合。

    但在他没有察觉到的那个死角中，有一个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