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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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烈火中诞生

    ‘兹拉~~~’

    烧红的铁剑烫在了皮肉上,止住了血也闭合了伤口。

    “啊~~~”

    低吼,沉云脸颊都在颤抖,嘴唇瞬间发白。

    但是长枪是洞穿了肩头,这需要闭合的是两面。

    ‘兹拉~~~~’

    又是一声血肉焦糊的声音,沉曲用剑的另一边烫合了沉云的伤口。

    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沉云颤抖着手掌,往口中送了一把丹药。

    费力的咀嚼,沉云胸膛起伏着,涣散的双眼终于渐渐有了焦点。

    “哥……”

    沉曲询问,小心翼翼着,生怕自己以前的哥哥一触碰就倒下。

    喉头滚动,丹药尽数咽下,沉云的嘴唇终于有了些许血色。

    “快,回工坊,是调虎离山!”

    ……

    ……

    此时,城北区,沉家工坊,一道道身影正手持长枪。

    头顶的月亮洒在银光,能照亮出枪上的尖刃。

    “徐老,准备好了。”

    恭敬站在身后,那门中弟子对徐老汇报着。

    干枯河道已是在了身后,眼前的一片片工坊早已是熄灭了炉火。

    负手而立,徐公望着眼前的这一片,不知心中在做何想。

    颔首,徐公给出了首肯。

    身影便是动了,徐家弟子一个个手执长枪,身影隐藏在了阴影之中,飞速的闯入一个个房屋之中。

    “什么人!”

    果然,不消片刻已是被发现,沉家工坊不是没有准备,那多年退伍下来的老兵们,也不是拿不动兵刃了。

    灯火一处处点燃,夜色之中渐渐响起了甲胄碰撞的声响。

    像是一道道溪流汇聚,很快,老兵们列成了队形出现。

    徐公的眉头锁死了,看着眼前的这些全副武装的老兵们,是他最大的阻碍。

    谁也不想引起那金城驻军的注意,一场无声的杀戮便是开始了。

    跌跌撞撞,老兵们的刃下正绽放着血花,而沉云和沉曲也带着满身的累赘。

    “快,快救人!!!”

    沉曲高呼着,工坊里出现了一群人。

    乱糟糟的场面,那谷家千金气息已是开始游离,而沉云的也将手中的剑,拄得磨钝了剑尖。

    谷筝被抬上了门板,被这群工匠大步大步抬向大夫的所在。

    夏戈被放了下来,沉云被忽视落在了身后。

    估计他们都没想到沉云还活着吧,又或者认出了也没觉得沉云这个仙师会受什么伤。

    “哥,我……”口中犹豫着,沉曲犯了为难,他不知道先顾谁才好。

    “去吧。”摆了摆手,沉云示意自己一个人就可以。

    立马便是飞奔而去,沉曲去找他心爱的姑娘。

    不大的杀声已是传到了耳边,沉云直起身子,走向了那正在战斗的地方。

    老兵们训练有素,甲胄兵器齐全,前方盾牌抵挡,缝隙长枪伺机攻击,一时间,徐家弟子死伤惨重。

    矗立在后的徐公已是看不下去了,这些都是他徐家的人,但却在这些老兵的面前不堪一击。

    “撤。”

    口中下令,他是金丹修士,不是将军。

    徐家弟子们一个个撤离了,带着自己兄弟的尸体。

    徐公的手中也握住了长枪,那杆枪还是像沉云面对时候一样。

    老兵们的目光死死锁定着,但谁都不敢贸然上前,即便他们身处在一支小军队,可是依然知道自己面对是什么。

    金丹修士,即便是废大半修为的金丹修士,也不是靠数量就能够弥补差距的。

    脚下,尘土震动,围绕着徐公,也围绕着他的枪。

    “避!”

    沉云的呼喊声自后方传来,可惜已是为时已晚。

    长枪,直刺向前,金丹一击,碎裂的土地。

    已是收手,若不控制,小半个金城恐怕都已是成为废墟。

    枪,在手,微微颤抖着;而那刺过的地方,却满是碎裂的甲胄和肢体。

    脚步缓缓停下,沉云看着眼前,还是慢了。

    “老夫就知道,你没死。”

    双眼直视着,徐公看向了沉云,也将长枪指向了对手。

    “出剑吧,用你的全力。”

    话音落下,并没有趁人之危,徐公他还是修士。

    可沉云却是出不了剑,而徐公也不仅仅是站在云端的那个修士了。

    有了在乎的,那便就有了弱点。

    徐公的身后,他落入世俗打下的家业,就是他的弱点。

    慢步上前,跨过了片片残甲,沉云直面对了徐公。

    “我不会出剑的,你最后退回去。”开口,沉云松开了手中的剑,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皱眉,徐公不解,询问,“你何意?”

    “东南,西北,各自灵髓;地火,罡风,集云而上。”

    “灵髓,罡风……”眼神渐渐冷了,徐公听懂了沉云的意思,“你在老夫徐家布下了天雷阵?”

    “没错,只要我愿意,九九八十一道雷,道道劈下,徐家顷刻灰飞烟灭。”

    沉云的话,在两人之间传递,一如既往的平稳。

    沉默了,徐公沉默了,沉云也沉默了。

    若是没了身后的徐家,徐公即便是灭了沉家工坊又有何意义。

    这道理,大家都懂,因为徐公是一个废了大半修为的修士,一个断了长生念头的修士。

    修不了长生,便希望延续,徐公的身后,有徐家的后代,有他的妻子,他的儿女,他的子孙后代。

    修真者的世界和世俗泾渭分明,在金城打下这份家业,即便是徐公,也不容易。

    是赌博,赌那徐公舍不得。

    翻手,一块玉髓在手,沉云随手丢掷在地,再翻手,一块接着一块,四五块玉髓便堆成了个小山状。

    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徐公的心境紊乱了。

    “退!”

    一声暴呵,沉云的声音让徐公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眼中,已是慢慢的杀意,徐公的眼中,恨不得将沉云处之而后快。

    人,忽然变就是没了身影,徐公退了,他赌不了,去拆除沉云口中的天雷阵。

    身后,前来支援救助的工匠们已是匆忙而至。

    来不及多少什么,沉云只有不到一刻的时间。

    道道灵石从手中戒指扔出,沉云布置着,指挥着那些工匠们去埋在了工坊的各个角落。

    沉曲被叫来了,他虽然没能选上谪仙山,但习练的军旅的功法,能工动用灵力。

    一道道符文,一道道阵法,沉云不停的从戒指中抓出灵丹塞入七弟口中。

    均州八阵,在徐公持枪直刺而来时便是吞噬了工坊,化解了所有攻击。

    沉曲跌倒在地,满头是汗,嘴边还有灵丹的碎末。

    一团雾气从阵中升腾而起,阻隔了视线,也圈住了这沉家工坊。

    危机,暂且解除了,沉云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阵外,徐公负手而立,凝视着,也思索着。

    “你的传承,似乎不止谪仙山。”

    静静诉说着,徐公脸上的怒火也渐渐无奈消散。

    阵内,沉云跨步上前,只是一层结界,可是结界内沉云能看见外面,外面却是看不见里面。

    烟雾终归消散,显露出一片寂静的工坊,看起来似乎空无一人。

    徐公没有贸然上前,也没有被这虚假所蒙蔽。

    “沉云,谪仙山弟子,出身中原南屏镇世家,天资九品,却在五年内突破执剑境;呵,你这样的人,竟然还割舍不下世俗情亲。”

    轻笑,徐公的话里并无嘲笑,可是意味却有些深了。

    依旧没有回答,沉云在阵内,徐公在阵外。

    月,渐渐偏西了,今晚的这场纷争竟然没有惊动金城的驻军。

    “老夫看定你了,金城,就是你沉云的葬身之地,而沉家工坊,定会灰飞烟灭。”

    话落地,转身而去,徐公没有一丝留恋。

    身后,偏偏哀嚎,还夹杂着哭泣;与这均州八阵所掩盖出的宁静不同,沉云身后的沉家工坊,已是一片狼藉。

    碎裂的甲,踩在了脚下,老兵们的残躯还在留着血。

    工坊子弟的私塾也是被充当了医所,断手断脚的老兵们在这里等候着生死。

    唯一的大夫,早已是被血染尽了胡须,前前后后的忙碌,已是一片乱糟糟。

    “哥,这样有用吗?”

    沉曲询问,他脸色担忧。

    没有回答,只是有些疲惫,今夜的战斗,沉云本就还未痊愈的手腕,又肿了一圈。

    “叫能动的老兵准备好。”忽的开口,沉云语气平淡,可是脸色却是没有丝毫表情。

    看着自己的哥哥,沉曲有些怕了,他是害怕此时的模样,也似乎受够了流血。

    “哥……”

    “救沉逞,他还在徐家。”

    一句解释,却是叫沉曲脸色一变,而周围有听见的人,也都愣住了。

    这消息,像是一卷风暴一样,席卷了所有沉家人。

    沉三叔昏迷,沉逞,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忽然脑海里想起了一句话,沉云忽然觉得前世没有家人的自己,终于有些理解了三叔的这句话。

    ‘家,终究是家。’

    炉火,燃起。

    熊熊的烈火铸造着甲胄,沉云丢出的一块块灵石,研磨成粉,一锤又一锤的敲打进这铁甲之中。

    火,锻造着铁,于是这些深埋在山石之中的金属就染上了火的脾气。

    “大公子。”

    铸剑师看向了沉云,手中火钳已是夹在剑胚上。

    “要轻,要快。”

    ‘叮!’

    火花四溅,沉云的剑,在烈火中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