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剑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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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风雪纷纷伴归人

    西蜀边境。

    北风呼啸,茫茫雪地中,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花肆无忌惮地拍打着过路的行人。这是一支百余人的车队,走在车队前面的是几匹雄壮的骏马,马背上的人裹着厚厚的裘衣,戴着裘帽蒙着脸颊,只露出一双眼睛在不停地观察着四周,腰间清一色的佩刀。

    一面大旗在寒风中飒飒作响,迎风飞舞,可以清晰的看到旗面上一个大大的“洪”字。

    在这边境谋生的明眼人看了便知,这是洪门镖局的车队。

    在西蜀跟西域的接壤处,洪门镖局的名声算不上如雷贯耳,但多多少少也还是有些名声,这全靠洪门镖局的大掌柜洪山这么多年一点点的打拼,才算让镖局在这边境上站稳了脚跟。

    要说这洪门的大掌柜洪山,也确实不是一般人,刚入不惑,正值壮年,更是一位五境的大武夫,五境大武夫在江湖上可不多见,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受人爱戴。

    这位大掌柜走镖二十多年,经历过大大小小不知多少次战斗,好几次都差点去见阎王,是名副其实的身经百战。不仅武艺高强,更是培养了一大批心腹,常年来往于西蜀和西域边境,靠走镖养活了几百号人。

    这一趟是从西域拉了不少珍贵货物去往西蜀青阳郡,数十车的香料珠玉玛瑙之类的名贵货物,价值不菲,顶得上镖局一年护送货物的价值总和了,因此,大掌柜洪山对这趟镖极为重视,不仅亲自带队走镖,更是将镖局超过半数的精英带了出来,走完这趟镖,差不多就可以提前过年了。

    此时,车队中,有一袭红袍骑马加快速度跑到了车队队首,仔细一看,竟然是位女子,虽然也是蒙着脸颊,但透过漏出来的那一极有灵气的双桃花眼就不难看出,这女子的样貌绝非常人。

    只见女子快速骑马跟上了为首的几骑,有一骑扭头看了一眼,开口责备道:“你不老老实实在马车里待着,跑出来做甚!”

    女子丝毫不以为意,并排跟了上来,略显撒娇道:“马车里太闷了嘛,我想出来透透气。”

    男子语气转为无奈,说道:“这么冷的天,小心冻坏了身子。”

    女子嬉皮笑脸道:“怎么会?我堂堂习武之人身强体壮,怎么可能被区区寒风冻坏身子呢!”

    女子这番话也引的另外几骑哈哈大笑,其中一人身背一把长刀,开口说到:“渔儿说的甚好,咱习武之人,可不怕这点风寒。”女子笑着回应道:“果然还是巷伯最知习武。”

    被称为巷伯的那人哈哈大笑,男子也是无奈的摇摇头。这名男子不是旁人,正是洪门镖局的大掌柜洪山,女子是他的女儿,洪渔儿,而那名被称会为巷伯的男子则是洪门镖局的第二大战力,同样是一位五境武夫!由此可见洪门镖局对这趟镖的重视程度非同小可。

    洪渔儿骑在马背上看着远处的皑皑雪山很是高兴,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番美景,女子嘛,天生就对美的事物难以自拔。

    说起洪渔儿,大掌柜洪山很是头疼,洪渔儿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不幸难产离开了人世,那天夜里,洪山一手抱着哇哇大哭的洪渔儿,一手抱着逐渐冰凉的妻子,哭干了眼泪。

    后来,洪山也未再娶,一心一意地要将洪渔儿拉扯大,本来按照洪山的想法是把女儿培养成一个和她娘亲一样的大家闺秀,什么琴棋书画之类的不要求样样精通,会一点总行吧,再涂个胭脂水粉啊,见人就含羞一笑,那不就是妥妥的大家闺秀嘛。

    可是,事与愿违,洪渔儿从小就是调皮捣蛋的性子,三天不打,她还真就能上房揭瓦,洪山想打又不敢狠打,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说,小孩子都这样,不懂事,过两年请个先生教教就好了。

    洪山想得倒挺不错,可现实却很残酷,算了一下,他一共给洪渔儿请了六位先生,有五位教了不到一天就退钱走人了,有一位长眉老先生倒是坚持了挺久,三天,第三天,老先生摸着被火差点燎秃的眉毛愤愤地摔门而去,留下一句“朽木不可雕也!”

    洪山这边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打那以后,洪山就没再给洪渔儿找过先生,其实也没先生再愿意过来教她了。

    夜里,洪山辗转反侧,想了很久,到最后都没想通到底是为什么。

    那天,巷伯看着蹦蹦跳跳从外面鬼混回来的小丫头,笑着问道:“小渔儿,你想习武吗?”小丫头歪着脑袋问道:“习武可以干什么啊?”巷伯说:“习武啊,可以惩奸除恶,可以闯荡八方,可以成为一代女侠,笑傲江湖!”

    年幼的洪渔儿听完之后眼睛直冒星星,说什么也要跟巷伯习武,洪山刚开始对此并不赞成,但得知巷伯要求小渔儿要习武先识字后,也就没那么不赞成了。

    洪渔儿也曾问过说为啥习武还要识字呢?巷伯给出的解释是这样的,说你不识字,万一哪天有本绝世武功秘籍落在你手上,你看都看不懂,更别说学了,那不就亏大发了吗?洪渔儿听了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还是巷伯懂得多!从那以后,洪渔儿就一边习武一边读书。

    时光荏苒,如今,当初的那个蹦蹦跳跳、调皮捣蛋的小丫头已经是一个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了,多年的读书和习武让洪渔儿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她娘亲的样貌不凡,洪渔儿更是得天独厚地遗传了母亲的美貌,对此洪山很是欣慰。

    车队缓缓行驶在路上,风雪小了很多,一辆马车缓缓掀开车帘,一张年轻的男子脸庞探了出来,男子看样子还未及冠,眉清目秀,一双眼睛宛若飞凤,鼻子又直又挺,刀削般的脸庞还残留着些青涩的气息,估摸着不仅同龄的小姑娘对这张脸毫无抵抗,比他大不少的妇人也都恨不得把那张脸埋进自己厚厚的胸脯。

    男子举目向车队前方望去,洪山洪渔儿那几骑还在领着车队前进,男子随意扫了一眼,目光稍微在洪渔儿的背影上稍作停留,说来也怪,洪渔儿这边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刚好对上男子的眼神,男子点点头礼貌性地笑了笑,洪渔儿却并没有回应,没有表情地把头扭了回去。

    虽说男子长得很不错,但洪渔儿对他并没有兴趣,因为男子给她的感觉太过文弱,怎么看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绵弱书生,她用一只手就能撂趴下的人就算长得再好看也没法让她心生喜欢。

    据洪渔儿所知,男子是东家派来的压货的,好像是叫什么李奇,一般请镖局走镖送货,东家都会派几个人过来压货,尤其是贵重货物,一是带头指路,二是保证货物安全,说白了就是怕镖局偷偷吞藏货物,镖局对压货人也得优待,这不他就有一辆专属的马车,这是道上公认的规规矩。

    还有一个洪渔儿不怎么对李奇有好感的原因就是,这厮太过苛刻了,当时还在装货的时候,这厮就在旁边指指点点,一会这个地方没摆好,一会那个地方的绳拴得不够牢实,鸡蛋里面挑骨头,对镖局的人还就跟对下人似的,虽说洪门镖局本来就是拿钱办事的,但他那个态度着实不讨喜。

    这位“李奇”见洪渔儿冷冷地转过头去,也没什么反应,又向其他地方看了看,便缓缓放下车帘坐回马车里,相比车外的寒风凛冽,车里确实要暖和了不少。

    他其实不叫李奇,他叫李天瑞,巧的是,西蜀多年未传出消息的太子殿下,也叫李天瑞。

    李天瑞掏出一把剑,但却是一把木剑,将其平放在膝上,手指搭在剑身上,时不时地敲两下,嘴里喃喃道:“这都已经进西蜀了,难不成还真的没人知道我回来的消息吗?不应该啊不应该......”

    远处,一座不高不矮的山峰处,有两骑正在伫立观望着这队百余人的车队。这两骑是一男一女,男的套着一身白袍,眉宇间气度非凡,一双丹凤眼,挺拔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正抿着笑意,对旁边的女子说道:“你说咱们要不要跟这位打个招呼?”

    那女子身着青袍,背后竟然背着三把剑,三把剑形状长短各不一,都收在剑鞘之中,她脸上带着一副金丝面具,遮住了眼鼻,只露出一张小巧的嘴巴,红润诱人。

    女子开口答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多事。”

    男子听完不以为意,嘴角笑意更浓道:“那怎么行,怎么说我俩好歹还有点亲戚关系,亲戚见亲戚,不打个招呼怎么能行?”

    女子依旧冷淡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面对女子的冷嘲热讽,男子不以为意,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见他一探手,女子背后一把长剑竟如同活物一般自动出鞘,发出一阵长鸣,凌空环绕男子一圈后稳稳落在了男子手上,剑身通体雪白,散发着幽幽寒光,在这冰天雪地里显得更加冰冷刺骨,剑柄镶着一颗洁白的玉石,再不懂行的人看过一眼都知道这剑绝非凡品。

    男子握住剑柄,拉起马绳,骑马越下山坡,朝车队冲去,女子也未出言阻止,同样策马紧随其后。

    男子黑发迎风飞舞,迎风大笑道:“风雪纷纷伴归人,那就请归人接我这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