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共东风放纸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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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四派聚首

    岳澜道:“我记得义父曾说起他的老师,说是他精于纸鸢改造,对纸鸢的放飞颇有心得,而且他还在世,这几年民间也多有他的传说,只是听闻他已经不再动手做纸鸢,不知道师父你是否认识他?”

    骆长清点头:“是,那是我师祖,我爹和刘叔年少时都在他手下学艺,原本我们也该时常探望他的,可是老人家性子喜静,叫我们没事不必去打扰,所以这些年不曾拜访。”

    她顿了顿,又道:“师祖的确精于改造放飞,我爹和刘叔正是师从于他,才擅创新,澜儿,你是想去拜访他吗,他如今住在北部的一个村落,倒也不算远,几天就能到。”

    “是。”岳澜道,“我在外听了很多关于他的事迹,他当年虽未入世,但技艺早已经名扬天下,我这几年在那些艺人之中游走,看到他们最大的心愿,是希望前人智慧能够传承,不要埋没于黄土之中,我想见一见他,问问他可否愿意出来主持当前局面,有他在,我想,各派艺人都会联合起来的,大家共凝一心,才能同创辉煌。”

    “那好,我们这两日就启程去拜访他。”骆长清回道。

    又听顾掌柜问道:“你们说的可是余齐老先生?”

    两人惊愕:“您知道他?”

    他轻飘飘道:“余老先生久负盛名,却很少在众人面前亮相,若我没记错,他只有二徒,二徒皆先他而亡,他至此收手,再不肯传艺于他人,这二徒我也有所耳闻,有一位姓刘,另一位,可就是当年穆家家主穆荣了。”

    他话刚落,几人忽怔。

    骆长清方才说起此事时有想过会不会被他们猜出,但又想师祖鲜少出面,应无人知晓,却不料这顾掌柜竟什么都知道。

    她的手攥了攥,脸色微白,暗暗瞥了眼陈升鸿,陈升鸿眉头紧皱,也无比担忧。

    “你不用看他。”顾掌柜偏捕捉到了她的动作,似笑非笑道,“按照族谱,四派到这一代传人,陈家陈升鸿,杨家杨连祁,唐家唐善春,穆家原本是嫡子穆封华,后来改成长女穆寒筝,穆姑娘,不是只有陈大掌柜知你身份,今日在场所有人,都早已知晓,是不是,杨少爷?”

    “对啊对啊。”沈芊芊先点头。

    杨连祁刚要回答,听旁边回应,诧异侧目:“芊芊你怎知道?”

    “我先前无意中听到妹妹与陈家有婚约,当时想跟妹妹谈一些条件来着,一打听就知道了。”她有些愧疚。

    顾掌柜又道:“穆陈两家有婚约,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听说你们已经退掉了,怎样都好,没有姻缘相牵,四派也该汇聚在一起,共同挺过难关,且不管别人如何,我想,至少这嫡系四派,绝不会迁怒当年穆家之祸,穆姑娘,你尽管放心。”

    陈升鸿与杨连祁立即点头。

    他复又看向骆长清,看她的面色已不似方才惨白,慢慢恢复了血色。

    女子静默了会儿,起身,向在场之人深躬行礼:“是,穆寒筝见过各位,昔日穆家之故,给诸位带来的灾祸,不期原谅,只求以后竭我所能来补偿。”

    “算了,也不是你的错。”陈升鸿先摆手。

    她向他再行一礼:“退婚之事恐驳了陈家面子,多谢大掌柜不计前嫌。”

    “哎,不计前嫌的是你,以前我也做过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儿,扯平了扯平了,我跟你说,退婚一事不用放在心上,我这个人是有些小心眼,可我弟弟绝对是个大度的人,他不会介意的,不用想太多。”

    她再道谢,还是深深行了一礼,而后转向杨连祁,复躬身:“杨少爷,令尊令堂因穆家而至祸端,我万死不能辞,我……”

    杨连祁及时搀住她,打断她的话:“我就怕你多想,之前就已对你说过,往事不可追,卸下过去才能往前看,我已不在意,也不希望你还放在心上,你心存愧疚,对我来说,亦是负担。”

    她鼻子微酸,垂眸点了点头,再看正前方的人。

    顾掌柜端着瓷杯,另一手抚着下巴,悠长一叹。

    骆长清再向他施礼:“唐先生,晚辈有礼了。”

    陈升鸿与杨连祁也同起身:“晚辈有礼。”

    这时候若还猜不出他是唐善春,怕是心智有问题了。

    他微颔首,几人落座。

    沈芊芊还在纳闷:“顾掌柜……唐先生,您干嘛要隐姓埋名啊,您姓顾……哦,不对,您姓卢,是有什么用意吗?”

    顾掌柜一听,放下瓷杯,拍着桌子叫起来:“谁说我姓卢了,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县衙户籍上可是光明正大的‘唐善春’三个字,你们一开始看我家牌匾,就以为我姓顾,后来看我儿子姓卢,就以为我姓卢,都是你们一厢情愿凭空猜测好么?”

    几人咂舌,反应了一会儿,才暗道:“看那‘春风顾’的牌匾,就称呼顾掌柜,这的确是有些断章取义,但您儿子姓卢,您难道不该姓卢吗?”

    顾掌柜大抵也知他们所想,又道:“小风是我在一个垃圾堆旁边捡到的,当时北风在我耳边鸣叫,他蹲在废弃的炉子边,不知炉子没有火,颤颤巍巍把手送上去想取暖,我就为他取了这个名,他来自哪一家,姓甚名谁,我不知道。”

    “哦,原来如此。”几人点头,顿了一下,同时又抬头,“原来小风不是您亲生的啊?”

    “有什么好稀奇的,此事你们这儿孟小哥就知道,怎么,他没跟你们说啊?”

    骆长清摇头,孟寻这会儿还在睡着,他有时心大,有时候又心细如尘,也许这事儿他听过就忘记了,也或许,他思量这涉及别人隐私,不便多告知他人,总之,他从未提起过。

    顾掌柜便道:“那时候天子年幼,乱臣当道,民间多疾苦,孤儿数不胜数。”他的目光掠过岳澜,想说什么,但又觉不合适。

    岳澜替他继续道:“没错,我们几个都是孤儿,所幸有人收养。”

    顾掌柜点头:“你们比我家小风幸运,很小就被收养了,小风在世间多受了好几年的苦,我才遇到他。”他又看向骆长清,“你也比我幸运,他们如今还基本能在你身边陪你,我那个杀千刀的小风,一走就不知道回来。”

    听他这般说,沈芊芊向前倾了倾,可杨连祁伸手悄然一拦,她只好又坐了回去,想说的话憋在了肚子里。

    骆长清安慰道:“听阿陵所言,小风在京师过得很不错,您也不用太担心。”

    “我不担心,我生气。”他咬牙切齿,生了会儿闷气,又回到眼前,“对了,你们既然要去请余齐老先生出面,那就赶紧去吧,他能来主持局面最好。”

    而人点头,大家正欲告退,忽而,见陈升鸿拍了拍桌子,腾地一下站起来:“不行,我不同意。”

    “不同意什么?”几人呆住,惶惶看他。

    “我刚想起来,你们方才是不是在商量改双翅比例,我跟你们说啊,这纸鸢规格比例都是固定的,绝对不能改啊,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

    几人沉默了一下,顾掌柜一扬手:“走啦走啦……”

    杨连祁与沈芊芊点头,随他往外走。

    厅堂内两人开始收整物件。

    陈升鸿里看看,外看看,喊着:“喂,你们别走啊,你们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离开的人已经走远,留下的人上了楼。

    “喂,你们……”落单的陈升鸿双手掐腰,郁闷了会儿,也只好嘀嘀咕咕离开。

    第二天,仍留孟寻看店,骆长清与岳澜启程,四天时间,抵达目的地。

    这个在北部靠山的一个小村落,三面环高墙,唯有一门进出,听村外人说,小村落十分富饶,平日里不大欢迎外人进入。

    他们试了一试,果真有人把守不许进。

    “他们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担心外人分了他们的衣食吗?”两人只得在附近投店暂住下,吃饭时忍不住抱怨道。

    “倒不怕外人分物什,反正他们如今不缺,只是啊……”店中伙计听见,过来道,“这其中说来可就话长了。”

    “您说来听听?”

    店里人不多,伙计的毛巾往肩上一搭,还真就一五一十讲起来。

    “就才一年多以前,这儿闹旱灾,那个村子最严重,不但有没水吃,对面山上还时常有石流,那可不像现在,他们饭都吃不上,当时朝廷说发东西过来,可一直也没见到,我们的日子勉强还能过,可他们就不行了,他们往外跑,来抢外面的东西,那外面肯定也不愿意啊,后来不知道是谁组织的,竟聚集了很多人,迅速建起高墙,把他们都困在里面,不许出来。

    其实外面也有人是同情他们的,有人筑高墙挡他们的生路,就也有人发起捐赠,但我只能说,鱼龙混杂的人也有,不知道是谁在捐赠的食物中掺杂了毒药,他们伤亡惨重,至此就不大相信外面的人了,当然也不肯再接受这些人的好处,只管躲在那高墙后面自生自灭。”

    “竟这般惨,不知师祖如何了,那如此严重的话,一年多,他们怎会复苏?”

    “这还是朝廷有功,有一位陆大人亲自携物资前来,救他们于水火之中,据说那陆大人带来的东西,够他们几辈子用,还帮他们修了防护坝抵挡石流,而如今他们在里面自产自足,也不消耗什么,现在倒是过得比我们都好很多了,那高墙也不拆了,以前是外面人防备他们出来,如今正好用来抵挡外人。”

    “陆大人,哪一位陆大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那大人很是年轻,也很俊朗。”

    两人相似而望,彼此一笑。

    可是又有忧虑:“那我们是不是也进不去了?”

    店伙计想了想:“倒也不是全不让进,他们也嫁娶外人,亲属可进。”

    “那就更难了,我们也不是这里面的嫁娶之人亲属。”

    伙计挑挑眉:“那就还有一个办法,但此法子不能叫他们知道,我小声跟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