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共东风放纸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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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好事总多磨

    时间长了,这展览厅又丰富了许多,不单单有各派特色纸鸢,还有纸鸢历来的演变介绍与如今取得的成果,也加了本县的风土人情,叫外地人前来观望的同时,不但对纸鸢这物件,这行业有所了解,也同样对潍远县有了兴趣,除了购买纸鸢,他们也会多停留几日,领略一下这儿的风景风俗,便又促进了酒馆客栈之类的行业生意。

    那千鸢会还是照旧举行,前面当中有几年大家都没什么兴趣,这时候自是兴致勃勃了,不过如今都没有比试,全是展览,各种新奇的,稀奇的纸鸢展示,以及周边的相关饰品衣物纪念物的推举,大多吸引的是外地客人。

    客人们乐此不彼,有的每年都会过来,朝廷有时也送些贺礼来,已然将这千鸢会当做了潍远县独有的文化。

    当然,这欣欣向荣的景象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够形成,即便四派已经齐聚,但仍需一步一步来经营与努力,口碑与声誉都是日积月累,但将来这一派盛况是必然。

    而眼下,在鸿渊坊重新开门的第三天,在唐派收到了第一个学徒,在四派刚刚全部回归的时候,岳澜还没有到时间为协会的事物操劳费心。

    他眼下最费心的,无疑仍是求婚了。

    顾掌柜叫他择个好日子,捧着花,屈膝下跪,再将那话说出,他便就这样准备了,他还没反应过来顾掌柜是未成过婚的。

    正逢月末,再寻个月圆之夜他等不了,看那一月如勾也还不错,就选在这日,地点还在屋顶,他提前在上面支了个小桌子,摆了点酒菜。

    花是从后面采摘的野菊,这个季节没什么花,他觉得太单调,又掐了一把桂花,参在一起扎了个结。

    扎好后看了一看,总觉得有哪里别扭,但一时没想起来。

    先把花藏在桌下面,再携骆长清上来,两人吃了点菜闲谈几番,他斟了酒,但不敢喝,重要场合他不能让自己生变故,骆长清也没喝,她怕错过了什么。

    各有所思,那闲话说的是真“闲”,家长里短古往今来,说到后面两个人都不知再说什么,骆长清先闭了嘴,低着头摆弄发丝,白衣在风中轻动,趁着那张脸上越发的红。

    岳澜决定不再等,这月实在是不亮,他也不知是不是没看清,拿花的手带翻了桌上的酒,但顾不上了,他站起身来,那黄白相间的花束捧出,他双膝一弯跪在她面前。

    而后一愣。

    在这微愣的时候,他差点要克制不住再俯下身磕个头了。

    没办法,这场景叫人太容易联想了。

    他沮丧道:“顾掌柜真是乱出主意。”

    隔壁顾掌柜打了个喷嚏,要是他听见,大抵要回怼:“谁叫你双膝下跪了,谁叫你准备黄色的花了,谁叫你把酒洒到地上的,还有,不能叫你师父换件别的颜色的衣服吗,此情此景配白衣,怪吓人的。”

    屋顶上花香袭人,岳澜继续道:“师父你不要生气啊,我本想的不是这样。”

    骆长清看着他羞愧模样,不恼,只想笑,她蹲下来,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你要一直这样跪着与我说话吗?”

    岳澜看她面容温和似水,眼底微光柔柔,他那蔓延心扉的情意,带着芬芳,扰乱思绪,翻起阵阵涟漪。

    他轻攥住她的手,与她一并缓缓起身。

    那浅浅一弯月不见了,可周遭亮起了灯,彼此的面容看得倒也十分清楚。

    他欣慰感慨:“你看,今晚六渡街的灯点得比平时早一些。”

    是不是天意呢,终于时来运转自有神助了?

    他的眉眼微弯,慢慢将女子的手放在心口。

    而后,他听到了些杂音,是一片凌乱的脚步声。

    院子里,孟寻举着灯笼冲他们高喊:“大师哥,县衙来人了,说什么……要抓你?”

    方才那光亮并非是街上为他提前点灯,而是这家伙手中的。

    他又愧又恼,率先看向骆长清:“师父我没犯事。”

    女子温声道:“我知道,咱们先下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点头,暗叹了口气。

    就算特地择选了日子,准备了花束,下跪了,还是没成啊?

    这大概也是天意。

    他揽着身边人往下跃。

    但听轻柔的话语,贴着耳鬓,若春风轻拂。

    女子轻声与他道:“不必惋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一怔,险些歪了身子。

    安稳落地后,他还在看着她,慌乱与深情写满了眼眸。

    一众衙役们已经拥进院子,在周围嘈嘈杂杂,他隐约好像听见她又说话了,可不知说的是什么。

    是“好”,还是“不好”?

    看嘴型似乎不像一两个字。

    也或者是“再等等”?

    衙役没给他问询的机会,对他说话语气尚还客气:“岳公子,有人报官说你弑师……”他们往骆长清看了几眼,又改口,“也可能是殴打师长,总之那人说她亲眼所言,二位还是到县衙,叫我们大人把此事弄清楚吧。”

    原来赵大娘这几天在家左想右想还是过意不去,终是将那日所见报到了衙门,她知道骆长清没死,可不妨碍揣测她在家中仍会遭到武力,她怕自己一直不说,那人就一直脱离不了苦海。

    既然报了官,这两人只得随了衙役们而去,路上岳澜把那日经过与骆长清讲了,骆长清听着觉得是小事一桩,没太放在心上。

    到了县衙见到赵大娘,她女儿陪同着,女儿明显胆小许多,看到岳澜就往后面退了几步。

    说起来大家都不陌生,赵姑娘未婚夫是这县衙捕快小秦,当初还是岳澜牵的线。

    两人定下亲事已有好几年了,本早该成婚,但订婚没多久小秦因公事伤了腿,现在还在家修养,眼看着复原无望,赵大娘心里有点不乐意,小秦父母是老实人,看她不高兴也就没好意思再提婚事,

    但这亲已经定下来了,却不是那么好退的,他们不像骆长清当初那一纸退婚书就能搞定,秦家下过聘礼,数额不小,赵家若还不上,亲事就退不了。

    只能拖着,或等到赵家凑够还钱,或等到小秦身体无恙,但总之是耽误了赵姑娘这几年,往后还不知是不是会耽误更长,小秦因为公差出事,李牧延十分愧疚,连带着对这对母女也很愧疚,这两人来报官的缘由,他自是不信的,但也立了案子,叫他们心内好想些。

    其他的他帮不了什么,那聘礼不还,他这父母官也没法做主给他们退婚,而赵大娘脾气硬,坚决不肯接受他人施舍。

    瞧见他们已经来了,李牧延便让赵大娘将当时所见再讲一遍,而后问岳澜:“你怎么说?”

    岳澜还没回话,赵大娘在那边继续道:“凶手怎么会承认,你要问骆姑娘。”她的视线落到骆长清面前,“今天有大人做主,你莫害怕,也千万不要担心他回去后会报复,只管将那日境遇说出来。”

    她把李牧延的话说了,李牧延无话可说。

    骆长清也无话可说:“您看错了,那天……我们打闹着玩儿呢。”

    “那样子哪里像是打闹,我明明看见你面红耳赤,拼命挣扎呢,对了,你不是还上嘴咬他了吗,打闹会到狠咬的地步么,骆姑娘,你人都站在县衙了,到底怕什么啊?”赵大娘心急,恨不得指着她的鼻子骂,“就是有你这类懦弱胆小的女人,才会叫那些动手的男人更加肆无忌惮,你应该反抗啊,你要相信世上是好人多的,大家都为你撑着腰呢!”

    她十足激动,忘记了分寸,还没说完:“莫说这岳澜还是你徒弟,你本也不依附着他生活,离了他你照旧过得下去,就算你此时必须要倚靠他才行,那也不可以惧怕,你有手有脚,离了他照样能重新开始,不管什么样的男人,他若对女人动手,他就不是个男人,那个……李大人,你会对你夫人动手吗?”

    李牧延轻咳了一声:“可能……只有她对我动手的机会,我打不过她。”

    她点头:“嗯,想想也是。”

    李牧延又清清嗓子,怕她再说下去连自己也要遭殃,连忙向着岳澜道:“怎么回事啊,她真的……咬你啊,你们真的打过架?”

    “咬没咬你看看他胳膊有没有印痕啊,这才过去几天,不会消的。”赵大娘喊。

    岳澜无奈挽起胳膊,那天孟寻的确是用了劲儿的,这道牙印还清晰可见。

    见那印痕,李牧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看样子这两人真是动过手的,这又是为什么呢?

    他又向骆长清道:“那岳澜当日可有伤你?”

    骆长清因为当时并不“完全”在,她不知细节怕越说错越多,只能按照问题回应:“我没有半点伤痕。”

    “没有伤痕不代表没有动手,这次没有不代表下次没有,李大人,您不能这样断案啊,您作为官家都不惩治,嚣张的人岂能收敛?”赵大娘接话道,她既然鼓足勇气来报官了,就必须让自己来得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