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柯莉亚·玛丽·肯特吗？”

    阿珂少有罕见地说出柯莉亚全名。

    阿珂觉得这一两个月，用别人的身体，享受别人的生活，怎么也要对原主有所交代，当然阿珂很多时候只是突发奇想，比如这次。

    所以她并没有问“你喜欢我吗”这样的问题，她始终是她自己，只是个旁观者，不是柯莉亚，至少此时此刻她不是。

    艾萨克有些意外，但这样的问题，从最近如此表现的肯特小姐口中说出来，也不算特别意外。而艾萨克感到意外的原因自然是彼此的订婚只是出于利益考量而定的，问出这样的问题未免过于天真。

    但艾萨克想到这五年来柯莉亚·肯特的表现，不正好说明她本来就很天真么？这样一来，似乎这个问题说不说出来只是胆量问题。

    艾萨克耸耸肩，脸上温和的表情罕见消失了，他以一种认真的口吻说道，

    “肯特小姐，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存在着某种默契，但我不知道这个问题对你这么重要。如果你的问题是这个的话，那么我的答案便是——我当然会成为您的丈夫，并始终对您忠诚。”

    阿珂这一瞬间有些失望，并再次替柯莉亚感到不值，她对艾萨克的个人好感降低，并且开始后悔之前自己的某些行为。

    虽然听上去答非所问，但艾萨克确实是侧面回答了阿珂的问题。阿珂有些不满，咂咂嘴，以戏谑的口吻回应，

    “哦？是么？那你现在抱抱我亲亲我怎么样，未婚夫。”

    艾萨克完全没有想到柯莉亚会说这样的话，他身体僵硬了一瞬，同时怔住了，这完全不是一位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能说出来的话。

    当然，这是艾萨克的认知，艾萨克本身就不怎么有亲密关系的经验。但即便听过这样露骨的话语，艾萨克也从未想过会从柯莉亚·肯特的口中说出。

    阿珂这下满意了，她笑了，但又马上收回笑容，几分认真几分惋惜地说：

    “哎呀，看来未婚夫不懂怎么调情呢？所有坠入爱河的人都喜欢说同样粗鄙的话哦。”

    这样阿珂的调笑看起来便不算是调笑。

    不过阿珂的确意有所指，有所嘲讽，嘲讽他在小说里的结局，那个为爱疯狂的人也是同样“粗鄙和不堪”。但阿珂本意并不是在鄙视他，而是阿珂知道艾萨克从来就没瞧得上那个深爱着他的柯莉亚·肯特，她此时此刻有种做了恶作剧的感觉。

    但为了不太过火，阿珂侧了侧头，声音也变得更加温软，“抱歉，我不小心说错话了，请您原谅。”阿珂一向不会对艾萨克说“您”，但现在她说了。

    “为了表示歉意，让艾玛上糕点吧，艾——”

    待柯莉亚想要大声唤来艾玛的时候，艾萨克却一把握住她的手，此时艾萨克脸色罕见地变得很难看，耳朵却是因发烫而变得有些红润。

    艾萨克条件发射地握住她的手，心情有些难以言喻。

    柯莉亚现在几乎彻底变成他所不能预判行为的人，就像……就像那个女人一样，当然他现在还没有时间反应过来。

    他只是久违地在人际交往当中感到了危险，他只是想要制止。

    然而艾萨克什么也说不出来，但察觉自己有些失态之后，他马上松开了柯莉亚细软的手。

    他沉默了几秒之后，还是说话了：“肯特小姐，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不确定她的意思，但事实上，也许他一直都知道她想要什么，只是他视而不见——因为那是他不能给出的东西，因为恐惧，他从来没有尝试过，直面过。

    阿珂听到的他的疑问，忽然觉得刚才的对话给了自己以后提出解除婚约的铺垫。

    于是阿珂小声说道，“我只是不想和不爱我的人捆绑在一起，我也不愿意我在意的人和他不爱的人在一起。虽然婚姻很复杂，人们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

    “肯特小姐，您想要什么？”艾萨克果断打断阿珂说话，看起来艾萨克已经恢复理智，显然艾萨克现在觉得什么都不如说开的好。

    果然是艾萨克，居然直接问需求，阿珂当然很清楚她现在想要什么，但显然现在还不能说。

    “我想要一个真心爱我的人。”

    阿珂说完这句头皮都要发麻了，她想要的是自由，是自己的生命，是回归自己原来的世界！而不是在这里说着配角应该说的台词。

    但阿珂代入感很好，这种代入感能够让个人视角和第三视角的同时开启。因此，她的话并不能算言不由衷，只能算迫不得已。

    艾萨克听后沉吟一会儿，说道：“你打算重新考虑我们的婚约么？”

    艾萨克果然很敏锐，阿珂突然讨厌起这种被追问的感觉。

    好吧，她要投降了。

    她说出了她的真实想法，

    “正在考虑。”

    ***

    艾萨克回去之后，天色越来越暗，雨声也变得很响。但这丝毫不影响柯莉亚和她的母亲玛丽坐在餐桌前享用晚餐。

    “今天怎么破天荒地就在会客室里待了了一会儿？”母亲问道。

    “……”

    连阿珂都觉得无语，听说平时柯莉亚和艾萨克再怎么没话说，艾萨克都会在这里待满三个钟头，今天艾萨克就只出现了大半个钟头，却居然谈到了两人关心很核心的症结。

    这在心理咨询上可是重要突破，阿珂心想。

    但后面气氛真的很焦灼，好吧，也不是很焦灼，只是阿珂觉得很焦灼。艾萨克没一会儿就变回他自己，变回那个筑起厚墙的自己，那个游刃有余的自己。

    不过阿珂知道艾萨克大概会怎么想，即使自己提出解除婚约的事情，他衡量过后肯定也会说“好的”。

    因为艾萨克很早就学会了未雨绸缪，深谋远虑和风险管理（用现在的话来说），他有那个实力。

    “那伊莲恩的舞会他还会和你一起出席吗？”

    “嗯，他还会来接我的。到时候母亲您可以先行出发。”

    阿珂记起小说当中，一句很短的话语就概括完这次舞会，基本没什么信息量，所以阿珂对这次舞会和艾萨克的见面没什么头绪，原小说安德莉亚也去了那场舞会，但现在不知道会不会变动。

    至于埃利斯会不会去也要看情况，估计他这会儿也在忙他自己的事情。

    “嗯，那些向日葵真好看。”母亲简单回应后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和阿珂聊天，一边享用着丰盛的晚餐。

    “对啊，这是舅舅派人送的，这两天都有，我觉得太好看了让艾玛拿一些下来装饰，当然还有满天星，虽然不显眼。”阿珂表示很赞同。

    “接下来可能会很热闹，边境军回城，亚特斯城会有欢迎仪式，而且又有春日盛典。”

    “边境军？您是说王妃的表弟尤金·菲利普伯爵带领的几个骑士兵团吗，他本人来吗？还有春日盛典……四月末？”阿珂默默想到了王妃的狗腿子之一——欧文·伯恩男爵，也就是艾萨克的亲舅舅。

    “听说他两个儿子和部份骑士都会来，他们可能会留在王宫两三天。另外，因为这阵子天天下雨，春日盛典没办就延期举行了。”

    亚特斯城就没有不下雨的时候，阿柯心想。

    “……哦。慢着，春日盛典指平民百姓的嘉年华那个吗？”她边吃边听，感觉有些不对劲。

    “当然，我们是不参与的。”

    阿珂这时想起小说中段有一个倒叙，那便是男女主在晚上的平民嘉年华偶遇约会的情景。那算起来应该是男女主第二次见面。

    那个约会倒是描写得很详细，把心动描写得淋漓尽致，那时候男主和女主还没有在正式场合相遇，所以最后在柯莉亚葬礼见面，才恍然大悟。

    “那……那个盛典什么时候？”阿珂有些哆嗦，但更多的是无语。

    “艾玛。”母亲轻声唤了一句。

    “后天就开始，最后一天则是伊莲恩舞会的前一天，小姐。”艾玛立马回答道。

    “……”

    阿珂顿时觉得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