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异人,你变了o(╥﹏╥)o
嬴异人一行人被安排在了几个相邻的军账中。
刚安顿下来,吕不韦便来到了嬴异人的军账中。
“公子。”吕不韦笑道:“不知现在是否方便谈些事情。”
此时他脸上的笑容倒是如正常人一般,没有像之前那样的商人的笑容。
嬴异人虽然不知道吕不韦的来意,但还是点头道:“先生说便是,此刻账中没有外人。”
赵姬是带着嬴政在另一个军账中睡着了,毕竟是孩子,奔波了一夜,又跌落在战场上(主要是被陈庆卿捡到了),早已身心俱疲,刚刚安置好床铺,便沉沉睡去了。
眼下这个军账中只有他和吕不韦二人,想必不是什么要紧事情,便直接在这里说了。
嬴异人邀吕不韦入座,甚至亲手为他倒了一杯茶。
在他心里,若是没有吕不韦,他就回不到这大秦,甚至可能已经死在了赵王的刀下,这份敬重自然不会是作伪。
“那我便直说了,”吕不韦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公子先前在秦国时,可曾听闻过昨夜护送我等来此安阳城的那位白袍将军?据那位少侠所说,那位白袍将军似乎是他的姐姐?”
经吕不韦这么一提醒,嬴异人才想起来,昨夜那位少侠好像真得喊了那位将军一声“楠姐”。
当时的他只顾着政儿的平安归来,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他沉思许久,终于想到,好像多年前武安君白起新收的两个徒弟,就是一对姐弟。姐姐应该是叫做“顾楠”的,那日自己还在东簪楼中与女扮男装的她对饮了一番。
想到这里,他轻笑一声,回道:“先生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四年前武安君白起曾收过两个徒弟,正好是一对姐弟,弟弟叫做陈庆卿,姐姐叫做顾楠,以武安君的原话来说,他们未来必然都是秦国栋梁。想不到他们成长的竟如此之快。”
他却是故意隐瞒了当日和顾楠在东簪楼一起喝过酒的事情,接着说道:“我只是见过姐姐,没有见过弟弟,所以昨夜他们俩一个露面,一个不露面的,我却是正好都一个没认出来。”
“而那黑甲军应该就是在秦国赫赫有名的陷阵军了,听闻是由秦王特批的三百死囚组成的禁卫,虽然没上过战场,却在一个月内做到将秦国内的流寇强人全都剿灭了。我依稀记得,他们当时剿匪近万人,但损失却不到十人,是一支很可怕的精锐啊。”
“只是那陷阵军应该是由弟弟统领才对,何时换成了姐姐?”
之前他在宫中,虽然贵为王族,却是最不受父亲宠爱的儿子,不然也轮不到他赴赵国为质了。所以他当时能得到的消息都只是人尽皆知的那种罢了,不详细的同时,还没有时效性。
吕不韦认真地将这些消息全部记在脑子,归纳整理之后,才朝着嬴异人笑道:“公子,想必昨晚你我二人都见识到了那三百军士的勇猛。虽然没有实际见到那位顾将军与陈将军的出手,但是他们二人,一人指挥三百步兵击退千余人骑兵,一人更是独自去拦下剩余的赵军追兵……”
吕不韦话说一半,递给了嬴异人一个眼神:“公子回去后若是万事无恙,可拜华阳夫人为母,但那储君之位也非必然。我等还需要一些手段。”
“这两位将军若是能为我等所用……”
吕不韦的眼中露出了几道狠厉的光芒,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
“关键时刻。”
“我们也可一除闲杂。”
……
嬴异人没有说话,默默又给自己添满了茶水。
刚想给吕不韦倒上时,一道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在只有两人的军账中响起。
“如何一除闲杂啊?”
来人站在吕不韦身后,自然地用一只手撑在吕不韦肩膀上,然后用另一手轻轻拿起他的手,放在他的脖子上一划:“像是这样吗?”
吕不韦僵在原地不敢动弹,死命地瞪着眼睛,想从嬴异人的瞳孔中看出在他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嬴异人却是不敢直视对方,半敛着眼,微微摇头提醒着吕不韦。
“怎么不说话了?吕不韦‘先生’?你一个小小卫国商人,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吧?”
吕不韦的脖子上突然溅出一道细微的血线,而他甚至都没有发觉到。
那道声音的主人将吕不韦的手指一根一根折断,又重新一根根掰回去。
吕不韦疼的冷汗直冒,但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发出声音了。
其实在遭受痛苦时,惨叫、抽气、扭曲面部等等都是极其有效的缓解方式,反之,如果只能一动不动地受着,痛苦便会更加难以忍受。
那人如此来回玩弄了几番,直到吕不韦的五根手指都肿了一圈之后,才戏谑地开口道:“吕‘先生’,如果这是你份内的事情,那无论你的手段多么下作,我也会视而不见。但是,你要是想着做些不该做的事情,在下可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我们武安君府,效忠的是秦国,而不是某一位秦王,更不会是你,吕不韦。”
来人正是陈庆卿,他实在想不到,吕不韦竟然还敢将注意打到他和楠姐身上。
所幸他保持着一贯的谨慎,还是来探听了吕不韦和嬴异人的对话,否则接下来他们要是真得做出什么行动来,虽然成功几率不大,但终究心里还是会膈应的很。
不过气归气,陈庆卿还是没有对吕不韦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毕竟是个商人。
把一切都当成商品,是商人的天性。
但陈庆卿厌恶他,厌恶这种看法,也是陈庆卿的本性。
他不喜欢这种人。
虽然他自己偷听别人说话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陈庆卿失望地看了一眼嬴异人,扔下一句“好自为之”,便离开了这处军账。
这时,吕不韦才能低声地抱着手痛哼了起来。
他也猜到了刚刚身后的那人便是他们刚刚在讨论的陈庆卿了。
【效忠于秦国?哼……】
吕不韦缓解了片刻痛苦,面色阴沉,也没有和嬴异人道别,便自顾自离开了。
他要找个医生看看他的手。
嬴异人没有起身相送,这次相谈倒是不欢而散。
其实,按照他的内心,他也不愿这般算计顾兄弟。但是人活在这世上,一般不能只是遵从自己的内心的,他刚刚只是倒茶而不说话,便是想听听吕不韦的计划了。
物是人非,他早就不是当年咸阳中那闲散王孙了,此番重回秦国,他却是变成了一个连亲生儿子遗落在战场上都要计较得失,被旧友从赵国救回后还要与人谋划旧友的“寡”人了。
恰到好处的形容,还没当上“寡人”,却已经成了一个寡德寡情的“寡”人了。
讽刺,讽刺啊。
嬴异人紧紧握着手中的茶杯,满载的茶水在微小的颤动下还是洒了一点在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