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请坐。”

    琴仙子站起身子，大方得体地伸出她的小手，邀请姬皝入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后脑勺被门砸了的缘故，姬皝总感觉琴仙子似乎矮了有十厘米之多，悄悄瞄了一眼琴仙子的脚，玉足裸露在外，嗯~很小很润。

    姬皝心中了然，不过高情商的他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多做纠缠，只是顺从地就按照琴仙子的指引入座了。

    但不坐不要紧，这一坐下来，姬皝就正好和琴仙子头上那两个扁扁的小丸子对上了眼，怎么看怎么难受，总感觉那两个小瘪子在瞪着自己。

    【可恶……好想让它鼓起来啊！】

    姬皝心中暗恨，不过高情商的他自然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多做纠缠，只是默默低头喝茶，眼不见心不烦。

    见姬皝只是喝茶而不说话，琴仙子微微颦眉，如果没有开门见山，那估计这人此行是来向秦国示好的可能性不大。

    但无论是来向秦国示好还是真得来与她探讨琴艺的，琴仙子这边都占据了主动权，只需要有耐心地等姬皝自己开口就好了。

    “铮铮铮！”

    琴仙子拨动琴弦，弹起了《阳春》。

    都说这天下之大，奇人异士之多，虽然百家之中并没有琴家，但在琴之一道上，总归有那么几人掌握着鬼神莫测的技艺。

    扣人心弦，可不只是说说而已，琴仙子幼时便跟随着上述那些人中的一位学习琴艺，十来年间与之相伴的更是只有琴这一件事物。若是她想用琴曲影响一个没有防备的普通人，那就和弹奏一首简单的曲子一般轻松。便是内力深厚或者心智坚毅之人，只要不故意设防，那琴仙子也能引动他们的情绪，其难度也只是和弹奏一首困难的曲子一样罢了。

    这还是在琴仙子没有修炼内力的情况下，再等她十几二三十年修炼出内力，那便是以琴音杀人也并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以她的性子，修炼内力这种不太淑女的东西，还不如用这些时间多练练琴呢。

    总之，等这一曲终了，无论姬皝有什么目的，都会忍不住说出来的。如果这样他还能做到忍住不说，跟琴仙子扯皮，那不好意思了，接下来的事情只能交给陈庆卿和秦三十五了。

    和刚刚在西楼中弹奏《白雪》来应付他人不同，姬皝是真正能听懂她的人，所以，琴仙子这次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演奏中，更是拿出了自己最喜爱的曲子。（弹奏《白雪》等比较高冷的曲子，是为了营造人设，反差萌最萌了！实际上，琴仙子个人是喜欢活泼有生命的曲子的。）

    至于刚刚西楼中的人除陈庆卿外明明全都沉浸在琴仙子的琴曲中，琴仙子为什么还是只认为只有姬皝能听懂自己的曲子。

    这就像是演唱会，大家都能听得热泪盈眶，或者手舞足蹈，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听懂了这首歌。同一首歌，每位歌手的唱法都不同，好坏参差，情感不一，你却一听就哭，问是哪里触动到你，你最多说一下歌词如何如何，这哪能叫听懂了？这是音乐触动到你，而不是你懂得了音乐。

    一首《阳春》终了，整个房间中似乎都笼罩着淡淡的春意，让人心旷神怡。

    姬皝感到自己像是奔跑在无边无际的草地上，额头上的两条刘海肆意自由地随风飘摇。

    “如何？”

    琴仙子问道，她却是投入到了琴曲中，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姬皝从那份意境中回过神来，不自觉地按了按那两根过分自由的刘海，确认其真得没有飞走后，才称赞道：“万物回春，和风淡荡。”

    这八个字是《阳春》最核心的意蕴，谁都知道，但不是谁都能弹出这种感觉，更不是谁都能让听众沉浸在这份意境中。

    对于二人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称誉了。

    琴仙子坦然地接受了这份赞美，当然，她也配得上。

    知音难觅，这姬皝越是能听懂琴仙子的琴曲，琴仙子对他就越是有好感。甚至，琴仙子在想，若此时不是乱世，若他们只是清闲的平民，说不定，他们之间还能再造伯牙钟子期的美谈。

    但可惜，一位是周天子庶四子，一为是秦国特殊组织成员。

    只能知其音，却不能成为知音。

    琴仙子想起了自己的使命，但她不想和姬皝继续相互试探了。

    她正欲开口，却看见姬皝眼中同样的沉思。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而后，却又同时开口道。

    “公子可还有事……”

    “仙子若是无事……”

    两人再次同时住口，沉默中，各有心事。

    琴仙子想开门见山，姬皝却是不想和琴仙子谈下去了。

    生在愈渐倾颓的周王室，又是地位尴尬的庶四子，他能做到游离于鱼龙混杂的洛邑外，自然不会是只因为装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样子就被其他势力无视。

    不过，他本来也只是打算这样度过一生，毕竟他到底只是父亲众多儿子中的一个，还是庶出，即便他有匡扶周室之能，也是无用。更何况，他并没有这份能力。

    此番，是他得知了秦国有位大人物来到洛邑的消息，心里突然有股不详的预感。他不知道这份预感源自何处，也没有在意，毕竟周室倾颓，什么人都敢打一下它的主意，这种不详的预感，他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但这次，这不详的感觉不仅没有消除，反而愈演愈烈，甚至有时候会隐隐让他心悸，他才真正重视了起来。但重视归重视，他又有什么能力能打探到这份不详的预感是哪里来的呢？难不成直接跑去问一下那位大人物，“你的梦想是什么？”

    在惶惶又无力之下，他得知了琴仙子来到洛邑西楼，亲自弹奏琴曲的消息，这才有了一丝破局之法。

    他能感到不详的预感，各方势力或多或少也会有这种感觉。如今洛邑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只是他们互相忌惮而按兵不动罢了，只要有一个引子，想必他们一定会不惜代价，把根源打探清楚的。

    只要有一家知道了，渐渐地，全洛邑都会知道的。

    到时候，他便也能知道这份不详源自于何处了。

    所以，他决定用自身来做这个引子，引动这还在酝酿中的风暴。

    以琴仙子的名气，但凡是洛邑中有点身份的人，今晚都会来到西楼听上一曲，可谓是万众瞩目。而他作为周天子的庶四子，在这种场合大出风头，赢得琴仙子好感，无论如何，其他势力都会多想，甚至于着急打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可不会觉得“秦国大人物来到洛邑”，“秦十三来到洛邑”，“周天子的庶四子特意来西楼出风头”这三者之间会没有联系。

    而他自己也可以通过此举和秦国结好，在这份不详预兆的大变中存活下来。

    可以说，姬皝的计划很完善，甚至只差最后一步和琴仙子打好关系，之后就大功告成了。

    但无奈，成也琴仙子，败也琴仙子，琴仙子的琴曲是可以影响人的想法的。这一首《阳春》下来，两个人心胸都豁然开朗，惺惺相惜之下，什么家国情怀、保全性命的，都暂时抛被在了脑后。此刻，他们的心思纯粹，只是想着好好地欣赏这琴曲，别让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破坏了此刻的氛围。

    而躲在暗处的陈庆卿和秦三十五两人也是受这首琴曲影响，此刻还在无边无际的春天草地中奔跑，所以也没有干扰到姬皝和琴仙子的这高山流水的情意。

    两人沉默了一阵，再次开口道。

    “公子请说……”

    “仙子请说……”

    又是一阵沉默，琴音的影响渐渐淡化，双方此刻都有些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但到底是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