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短短时间变得物事人非了，好像以前那些幸福的日子，随着张小女的离开，也一并成了过去。

    上面正式颁布了土地令，原是属于私有的，现全都要上交，土地要充公了。以后再也不会有地主老爷这个称呼了。

    起先，别的庄子里，有些个不信邪老地主，公然违抗，拒交了上去，这地明明是自己祖辈传下来的，怎么说收上去就收上去。

    紧接着不出几天，家产就被查封了，老地主被押着带走审查，一招杀鸡儆猴，吓得其他胆小的，也都纷纷主动交了地契。以求自保。

    全福自然也在其中。自从老爹和小女的离开，让他心力交瘁，他现在只想好好养大闰延，过安生日子。

    全福娘每每说到这事，就怨儿子胆小败家，全福都充耳不闻，避而不谈。

    家里的地上交后，长工们也都遣散了，

    往年这时候，扬场都堆着满满当当的刚割下的稻子。一个个工人举着链铲，你一下他一下的敲着。稻草上的谷子打干净了，就成捆的系好，堆在旁边的空地。摞得老高，这是个引火的好东西。

    当初火热朝天的扬场都成了回忆，如今这片地冷冷清清的，成了一片空地，偶尔有几只麻雀飞过来，停留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啄着什么东西。

    “爹，我回来啦！”是下了学的闰延回来了，声音打破了全福的思绪，回过神来，走过去接着儿子的挎包，看着他满脸都是一路跑回家的汗水，去盆架上拿了条毛巾，替他擦了擦。

    家里的工人都走了。比不得以前，张口就有饭吃，闰延要长个，不吃可不行，便学着自己做饭。虽说味道不大好。好歹两人填饱肚子不是问题。

    “爹，学堂先生说要交学杂费了。”闰延边扒着饭，边跟爹说话，满嘴饭菜话音含糊不清。

    “知道了。阿爹过两日去学堂交与先生。”不同于闰延，全福吃饭总是比较慢，一口一口，不紧不慢，极少说话，自小元老爷对他礼仪教导甚严。久了便也成了习惯。

    家里现在不同以前富裕了，现下也没有多的现银，他对钱财一向不看重，能和儿子度日就可。

    闰延要上学堂，学费可少不得，好在还有些当年老爹放的印子钱在外面，没有收回来，眼下是该收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全福去厨房做好了早饭，去房间喊闰延吃了饭去学堂，闰延走后，全福收拾完碗筷，去房间拿出箱柜里有些泛黄了的字据。便出了门去。

    照着字据的人户地址，一个一个的找过去，去了几家，收回来的极少，有的推脱收成不好，家里也要生活，有的说儿子要娶媳妇，实在拿不出多的钱来。多宽限些时间。

    当然也有知道全福的遭遇，不免同情的，看见他来，便知道来意，吩咐妻子去拿钱给人家。

    全福接过钱，道了谢，就要回去，那人留他一起吃饭，他推脱道，不了，儿子要下学，要赶回家去。知道他有事在身，便也没有再留。

    在外跑了一天。没吃没喝，喉咙干的就要冒烟了，腿也酸痛，好歹还是收了一些回来。暂且度日是没问题的。

    去厨房舀了一瓢水，就大口喝了起来，解了渴就挽起袖子，洗洗手，开始准备饭菜，日头快落山了，闰延要下学了。

    斜阳的余晖，笼罩着这片土地，穿过厨房的窗子，照射在里面忙活着的人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霞光。这层光好似为他加持着生活下去的力量。